6. 第 6 章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再考虑一下要不要收这个手机。”

    安静的科藏馆中突兀的响起一声规劝,小刘刚要和张先生对接的手环抖了一下竟然交错着滑开了。

    这一下没站稳,让小刘险些埋头冲买家怀里压过去。

    没想到看似憨厚朴实的张先生竟然下意识的向后闪了一下,全然没有伸手扶他一把的意思。

    小刘站稳之后下意识感觉不对,“嗯?”

    搓了搓鼻子,眉头微微皱起,刚才那一瞬他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再细想那一丝灵感就消失不见了,只好和所有人一样转头看向江离落,“江小姐,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再少真的不行了,我媳妇等着我拿钱过去呢。”张先生满脸愁苦,眉心的沟壑都深了几分。

    其他店员疑惑的对视一眼,虽然没凑过来,但是看向江离落的眼神多少有些怪异。

    在人家交易的时候插嘴,这可有些不讲规矩了。

    而且众人多少有些怜贫惜弱的情绪,一想到人家全家上下砸锅卖铁给媳妇治病,公公把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心爱之物都拿出来了,都希望他们能顺顺利利的把这关跨过去。

    有的人感动的眼眶都湿润了,眼神不善的看过来。

    江离落闭目捏了捏眼角,缓解一下干涩的双眼,“我只是建议你再仔细看一下。”

    张先生见小刘视线往下移,眼皮猛的跳了一下,“嗷”一声嚎哭了起来。

    “刘先生,我们已经谈好了价,我真的不能等了!”拉着小刘的手就要把自己的手环碰上去。

    小刘像是被触电了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赶紧把交易窗口关了。

    他眼力虽然比不上老板,但是常年接触顾客对于消费者心理还是有些心得的。

    之前他只看张先生频频看向外面的天色,以为他是在看时间,可是此时再看他明显急切的有些慌乱的样子,心中不对劲的感觉又加了两成。

    卖家见小刘明显听了那人的劝,交易眼看着就要出问题了。

    心念一转,立刻鼻翼鼓起、呼吸粗重,胸口起伏着一副老实人被气急了又骂不出来的憋屈样。

    “啪!”一拍大腿站起身,抓起手机用毛巾包好。

    手指颤抖地指着江离落:“你这年轻人懂不懂规矩,这店里难道是你做主的吗!小小年纪良心怎么就这么坏啊,”说着朝着江离落的方向啐了一口,埋头就要往外走。

    “我去给医院跪下,让他们再宽限一天,千万别把我媳妇赶出去,明天我就去明科楼,我就不相信人人都像你一样恶毒!”

    一听他提起“明科楼”,在场的工作人员表情都变了,就连刚刚升起怀疑的小刘都犹豫了起来。

    如果东西从他手里走宝让竞争对手捡了,以后他可就再别想升职做二掌柜,甚至连能不能继续坐稳领班的位置都不一定。

    可是……万一……

    小刘脑袋飞速转动,努力回忆卖家自从进店到现在的全部细节,二倍速运转,CPU都快烧着了。

    眼睛下意识的看向店门口,心中期盼:周姐您可快点回来啊——

    “等等!”小刘脑中空白了一下。

    反手拉住张先生的手肘,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江小姐不是这里掌事,你调查过科藏馆!”

    思绪越来越清晰,更多细节浮上眼前,小刘倒吸一口气恍然大悟:“你频频看向门外,不是在看时间,是怕我们店主提前赶回来吧!”

    张先生呼吸一滞,用力甩开小刘的钳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科藏馆的周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士,这件事古玩街上谁不知道。”

    “你别走!”反手再去拉他,小刘此时却不会再被蒙骗了,扭头喊了一声。

    “快去给管理处打电话!”

    之前看张先生觉得就是个老实人,耷拉着眉眼都透着可怜,听他讲话就下意识信了。

    可此时见他急的梗着脖子,喉头滚动、眼神慌乱的样子,就觉得他简直是一副贼眉鼠眼的长相。

    端肩缩脖,偷感极重,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啊?打电话?”其他人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江离落摇摇头,别管能不能留住这个骗子,到了这一步就算想结交周悠也够了。

    正准备重新落座,就见余光一道曼妙的身影摇曳着走了进来。

    “让我看看谁夸我风韵犹存啊。”

    其他服务员一看来人,顿时就像找到救星一样眼睛都亮了。

    脱口而出:“周姐!你可算回来了!”

    张先生扭头一看,整个人立刻就僵住了。

    周悠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戏谑,趁他不注意快手将毛巾包裹的手机抽了出来。

    “你怎么抢我东西!”张先生想冲过去,就被小刘和另一个男店员一起左右钳住动弹不得。

    周悠眉眼一掀,淡淡道:“你不是想来我这卖东西吗,怎么还不让人验货?”

    “我不卖给你了!你们店大欺客,我都说不卖了!”

    周悠拉开毛巾,只把手机反过来一看背面就笑了。

    抬手招呼:“江妹子,你也来看看,这玩意可不多见。”

    江离落走过来仔细一看,见果然是自己想的那个东西,点点头:“确实不多见。”

    毕竟大灾变那年,荣家的门店预估在十万家,相比庞大的数以亿计的手机用户而言,十万个展示机的数量真的不多。

    其中使用老式圆形贴片防盗器的专柜就更少了,更多用的是轻便的插拔式报警防盗器,这样算下来数量可能就只有千把个了。

    周悠欣赏的看着江离落,能隔着那么远一眼看到就认出来,这种细心和敏锐,就是她要找的人。

    周悠顶着满脸涨红的男人愤怒的视线,捏着展示机的一角,在所有围过来的工作人员眼前展示了一圈。

    小刘和其他人都一头雾水,“周姐,你们就别打哑谜了,到底问题出在哪呀?”

    他是靠着江离落的提醒,让卖家漏出了马脚才发现了不对劲,实际上并没有发现手机的漏洞。

    周悠和江离落对视一笑。

    “都看仔细了,这种圆形掉漆印是展示机上安装的防盗器暴力拆除后的痕迹,展示机也是手机文物中一个非常特殊的品类,虽然外观有毋庸置疑的使用痕迹,但实际上一点价值都没有。”

    说完随手把手机重新用毛巾包上丢到男人怀里,小刘和另一个男店员一起撒手,卖家张先生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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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手机一屁股狼狈摔倒在地。

    周悠:“拿这种稀有东西上我这来做局,可真是看得起我这小店了。”

    说完拍拍手,像是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

    小刘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围着周悠和江离落连连恭维,尤其是江离落,收获了更多的崇拜。

    周悠看着不比他们大多少,实际上都快六十岁了,人家能开这么大的店眼光厉害是正常的,一点也不奇怪。

    江离落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同龄人。

    自己等人还在给人点头哈腰的卖货挣提成,江离落却能识破这种高超的古玩骗局,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从此古玩街将会又添一传奇故事,这样的人走到哪都会被人另眼相看。

    小刘满脸的羞愧:“江小姐,多亏你了,要不然我真是闯大祸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不用谢,巧合而已。”

    周悠拍拍他肩膀,“吃一堑长一智,想要上进不是坏事,这行水深得很,还是要多听多看,有时间多去论坛看看别人打眼的经历,能不能捡漏那是之后才要学的东西,想当二掌柜最重要的是不吃药。”

    小刘有心相当二掌事店里人都知道,虽然这次没闯祸,但是他知道想出头是暂时看不到希望了。

    心中遗憾的同时也有少许庆幸。

    小刘感激的看着周悠:“是的,周姐,我明白了。”

    ……

    就在店内一片和乐的时候,唯一被忽略的就是意图行骗的张某人。

    男人趁没人注意他,抱着东西埋着头连滚带爬的就要往出跑,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闻讯而来的管理员拦了个正着。

    “我方接到举报,你在科藏馆意图行骗,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果解释不清楚,将会被转交警方处理。”

    张某人百口莫辩,只能干巴巴一声接一声:“我不是!我没有!这是个误会,我也不知道这是展示机!真的,这是个误会,我不是有意来行骗的……”

    “至于是不是有意行骗,跟我们回去解释吧!”

    管理员们不管他的解释,直接压着人离开。

    道路两边的人生意也不做了,靠着店门口嗑瓜子满脸不屑的指指点点,游客也一路跟着走追着问,还有人举着手环对着张某人拍照录像。

    整条街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别拍了!别拍了!事实尚未明确,任何人无权侵犯个人隐私……还拍!再拍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张某人被人推着走,捂着脸抬头急切的左顾右盼,看似躲避镜头实则寻找救星。

    直到看见一道干瘦人影时眼睛一亮,不等他喊出来,就见那人警告的抬手在嘴上拉了一下。

    眼中的光变得暗淡,也不在挣扎着解释,垂下头任由带着向管理处办公楼走去。

    干瘦男人站在科藏馆斜对面,目送一行人走远。

    “江离落……可真行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看着灯火通明的科藏馆,心念一转,声音刺耳的“桀桀”怪笑从干瘦男人嗓子眼里挤出。

    “不错,真不错……有本事好,能挣钱,呵呵……今天坏我的好事,明天就从你身上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枯瘦的手指合拢,转身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