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他跑了。”

    织炎手中还抓着刚刚救下的娇娘,赤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无妨,跑不了。”

    “那她呢?”

    赤嫄的目光落在了娇娘身上,刚刚从男人的杀机中逃脱,女子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惧怕和慌乱,感受到二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生怕再度被绞杀,连忙道:“姑娘和公子若是想知道什么,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赶忙理顺了凌乱的发丝,又轻轻拍了拍衣裙,做出一副乖巧模样,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赤嫄。

    她看出来了,这二人之间,还是这位姑娘说了算。

    织炎将捆灵绳往娇娘身上一捆,然后看向赤嫄,“带回去审吧。”

    赤嫄点头。

    娇娘松了口气,最起码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她扭了扭被困住的手腕,掐着嗓子朝着织炎撒娇,“公子,奴家的手都被勒红了,我又不会跑,您好歹松松手啊。”

    赤嫄未曾理会,倒是织炎,转过头去,笑道:“那怎么行,你若是跑了,我怕是要遭殃了。”

    说完,眼神还朝着赤嫄的方向看了看,手中的绳子攥的越发紧了。

    娇娘被勒的痛呼出声,红红的眼中也浮上一层水雾,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可织炎就像是看不见似的,不仅紧了紧绳子,还又往捆灵绳上施了一层咒。

    娇娘:“……”

    她眼中泪珠垂落,还想开口,走在前方的赤嫄突然冷声开口:“你若是再闹,可以来我的锁灵葫芦。”

    锁灵葫芦是困住这些灵物的上好法器,被困在里面的魅不仅灵力被封,而且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被削去百年修为,直至被打回原形。

    娇娘听到这话,缩了缩脖子,安静地跟在织炎身后,不敢再开口。

    ——

    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暗,日落西山,层层叠叠的云朵像是被烈焰燃烧了一般,在条条山脉上洒下了一层金色。

    未竟沉默地接过织炎手上的捆灵绳,梅姑上前上下看了看赤嫄,“您动手了?”

    赤嫄点了点头。

    梅姑目光关切,随即又看向她身后的织炎,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备:“织炎公子,您怎么让殿下亲自出手?”

    毕竟赤嫄身上的咒术解了没多久,本以为织炎修为高深,殿下跟着出去应当无事。

    没想到……

    梅姑叹气,赤嫄自重生后,鲜少在他们面前出手,因此尽管知道自家殿下修为有所精进,但依旧还是担心不已。

    “殿下下次出去,还是带上我吧。”

    赤嫄垂落在耳际的发丝被风吹在脸颊,有些发痒,她垂眸轻眨,掩下眼中的笑意。

    未竟手中牵着捆灵绳,虽然没有像梅姑一样埋怨织炎,但话中之意,织炎还是听明白了。

    他无奈叹气,哪里是他没有保护好这个小阿嫄哦?

    分明是她,还不等他反应,便迅速地出了手,他哪里拦得住哦?

    他看向赤嫄,本想让她解释几句,免得让未竟和梅姑真以为他无用。

    结果,赤嫄看都没看他,径直进了书房。

    织炎:“……”

    好吧,这口黑锅他注定要背了。

    ——

    灵族圣地内,男人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朝着隐在林间一丛山脉走去。

    他额间汗意密布,咬牙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双手结印,运转灵力,朝着山壁打去。

    片刻后,轰隆一声,山壁大门缓缓打开。

    男人走了进去。

    山洞内部和外面截然不同,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小桥流水,花香旖旎,整个洞内温暖明亮,恍如仙境。

    走过木桥,入眼的便是立在湖边不远处的亭子,亭子四周的纱帘被放下,偶遇微风,吹起帘边一角,只能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的一处衣角。

    男人捂着伤口走进亭子,看着那人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心中一股怒气上涌。

    “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

    他开口质问道:“你看看我胸口的伤,像是没事吗?”

    那人身着红裳,眸清艳丽,新月笼眉,面上倾覆一层白纱,掩盖绝色。

    此时,她眉间一股郁色,笑起来也是不达眼底的样子,“不过皮外伤而已。”

    说完,素手一翻,递给男人一瓶丹药。

    男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倒出一粒,也不就水,干咽了下去。

    “也不是知道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两人,竟都跟到了秦梦馆,那里不能再去了。”

    说完,又看向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不知在想什么的女人,似笑非笑道:“风萦,我若是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到时候,就算是灵族族长也保不了你。”

    女人闻言,轻笑出声,“净灵道子,你放心,不会出事的,只要你帮我炼成引冥灯,届时,我自然会帮你找回你那道侣的魂魄,让你们团聚的。”

    “幽冥草我已经给你了,引冥灯何时才能炼成?”说到引冥灯,净灵道子面上又是恨色,“那只魅如今也没有用了,若不是见她和阿音有几分相像,我一时心软留下了她,如何会有今日祸事?”

    “如何没有用?”风萦怕他一气之下杀了那只魅,连忙道:“待引冥灯炼成,还得靠她去幽冥道上引魂归来,你切莫意气行事。”

    听她这么说,男人脸上愈发阴沉,盯着平静的湖面一动不动。

    风萦见他听进去了,嘴角噙着满意的笑容,“引冥灯如今还缺一味最重要的药引,还望净灵道子能帮忙寻上一寻。”

    男人眉头紧皱,面上耐性告罄,声音冷得仿佛结冰,“何物?”

    “鬼族王室之人的心头血。”

    亭内寂静蔓延,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静了一霎。

    “你未免太高看我了。”净灵道子毫不犹豫的拒绝,“鬼族历来不许外人进入,六界之中最为神秘,王室中人也鲜少踏出族地,我到何处去寻?”

    “不必去寻,他自会找来的。”风萦仍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就连眼中都含着浅浅笑意,她递给净灵道子一把乌黑的匕首,“这是琅玕匕,炼制的它的琅玕出自上古昆仑,可伤鬼族。”

    净灵道子将信将疑地接过匕首,匕首通体乌黑,触手温润,如玉质一般,闪着幽光。

    “何用?”

    他问的简单,风萦准确理解了他的意思,提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耐着性子解释道,“鬼族原是幽冥的一个不起眼的分支,数万年前上古诸神陨落,幽冥入口随神界关闭,我们需要鬼族王室之人的心头血帮我们打开幽冥入口。”

    净灵道子收起匕首,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起身便离开了。

    等他身影消失,风萦脸上的笑意隐去,目光落在他用过的茶杯上,冷光划过,杯子碎裂。

    不过区区凡人,也配?

    ——

    一炷香的时间后,未竟提步进了书房,朝着赤嫄道:“殿下,她招了。”

    赤嫄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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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他手上的几张纸,织炎也凑上来,灯光昏暗,为了看清上面的字迹,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赤嫄都能听清楚织炎的呼吸,她有些不自然的耸了耸肩,挪动步子朝着另一侧移了移。

    织炎却直接抓住她的手,轻声开口,“别动,我都看不见了。”

    赤嫄手上一抖,纸张差点掉落,织炎连忙伸手接上,还不忘问一句,“你怎么了?”

    赤嫄心中一跳,有些慌乱,她镇定回复,“你先看吧。”

    说完,扭头看向未竟,直接开口询问:“说了什么?”

    未竟便将娇娘的话理了理,从头道来。

    原来,那男人是人族一个宗门的长老,被唤作净灵道子,年纪轻轻修为便臻至化境。

    他一生修行顺利,从未有过心魔,若是顺利,他只要修炼至大成圆满,便可脱胎换骨,飞升仙界。

    但偏偏就是这最后一劫,他失败了,生了心魔。

    早年间,他为磨砺心境,幻化为普通人,出了宗门历练。

    在这期间,他遇到了一个女子,女子对他一见钟情,他也心有情谊,于是二人便在凡间成了婚,有了一个女儿。

    十年之后,宗门来人,助他勘破情劫,他挥剑断情,一剑斩杀了妻子女儿,得获无情大道。

    他的妻子临死,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净灵的一道情劫。

    只可惜,她知道的太迟了,只能抱着哭的可怜的女儿,求他看在骨肉血亲的份上,留下女儿一条性命。

    却没想到,勘破情劫的净灵六亲不认,冷酷无情。

    手上利剑一挥,可怜的小姑娘连疼痛都未来得及呼出声,便丢了性命。

    女人恨极,临死前诅咒净灵,一生无缘大道。

    “这净灵确实天赋极高,回到宗门之后,不过百年,便修炼至大乘圆满。”未竟一向冷硬的声音在说到这对母女时,也难得软了语气,“直到飞升之劫来临,他在自己的心魔中看到了被自己亲手斩杀的妻子女儿,渡劫失败。”

    “那他来灵族做什么?”织炎不明白,“这家的小囡囡难不成是他女儿的转世?他来寻人?”

    “不知。”未竟摇头。

    织炎手里的那幅画原本是净灵道子还在凡间时,与妻子恩爱时所作,画中人便是他的妻子。

    后来,他带着这幅画来了灵族,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养灵的秘法,想要养出妻子的画灵,但最后却阴差阳错,养出了一只魅。

    一只面容和他的妻子一模一样的,魅。

    一开始,他对这只魅极好,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一般疼爱,给她取名娇娘。

    两人确实过了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的日子。

    他们住在灵族一处山脚下的小院里,如同人族的凡人一样,过着柴米油盐的恩爱日子。

    他会温柔地为她描眉,作画,他们在月下私语,耳鬓厮磨,日日痴缠。

    娇娘回忆的时候,眼神幽远,面上流露出浓浓的情意。

    若不是后来,发生了意外,他们本可以在那个山脚下的小院,就这样过一辈子。

    有一日,净灵道子从外面回来,她一如往常温柔地迎了上去,但没想到,净灵突然情绪失控,出手推开了她,还掐着她的脖子,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从那之后,净灵看向她的目光中再也没有爱意。

    然后,他们来了灵族王城。

    设秦梦馆,摘幽冥草,夺魂。

    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