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裴衢州
    裴寂一怔,下意识后退,抽出藏在寝衣中的短刃。

    当手碰到冰冷彻骨的刀刃时,突地,他又觉得无措了。

    这是一只小猫。

    可爱的,柔软的,脆弱的。

    裴寂记不清上一次这么近接触这样的生灵是什么时候,这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猫会刺杀他吗?

    准确来说,有可能,但是概率不大。

    裴寂正在思考这只猫会携带什么病气,多久会让他暴毙,背后的主谋是康王还是朝中某个大臣。

    也许是失去被子让床上属于小猫的些许暖意被夜散尽,小猫悠悠转醒,细细的好像嗔怪的叫嚷着,身体四仰八叉着,在空中舒张着爪子,但依旧懒得睁眼。

    裴寂的思绪被叫声打乱,抛去脑子里的阴暗,竟起了些逗猫的兴头。

    是从来没有的想法,让他得了个稀奇,踌躇不决。

    这只是一只小猫而已....

    他沉默片刻,伸出右手,是骨节分明的小麦色,手指手掌上遍布多年来练武所出老茧。

    然后他用食指戳了戳小猫咪。

    ....比想象的还要柔软,热乎的,毛茸茸的。蓬松的。

    是裴寂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的那种柔软。

    他的头低了下去,很谨慎的凑近那团毛茸茸。

    一股猫味儿。

    人这一辈子总得做点出格的事。

    寒意被赶出了床榻,而小猫没有,裴寂也没有。

    ......

    夜卷携着人的思念,编织出梦境。

    而悲伤的丝只会纺织出残忍的梦,有些已经经历过的痛苦,你自以为早已忘却,但是一个瞬间,你又突然记起。

    然后你惊恐的发现,这种痛苦早已侵蚀你的骨髓。

    ——你根本无法忘却。

    梦里,裴寂回到了想像中的裴府,楼台亭阁之间是飞檐翘角,绿树掩着熟睡的小池,水波不动。

    然后背后是婴儿嘶吼,鸟兽尖鸣,裴寂猛的转身。

    是面色青紫的裴叔屹,瞳孔全黑,嘴角开裂。

    是破着肚子的尉迟白端,女人的手掏进腐烂流脓的肚子,嘟哝。

    裴寂看着,没有出声也没有挣扎,画面又回到了颢州,是多年前的样貌。

    瘸着腿的奴隶用干枯的手臂挟着一个婴孩,一步一停。

    路过的人避之不及,嫌弃些的便暗暗的向奴隶身上吐了口唾沫。

    裴寂看不到他的眼神,毕竟梦不是回忆,回忆还可以记起,梦境只是虚无。

    梦里是裴寂的童年,是一出生就带着的孤苦悲凉,是无人可怨无人可诉的磨难。

    后来天就亮了。

    裴寂感受着脸上属于另一个生灵的温暖柔软,整只小猫贴在他的脸上,弄得他稍微有些喘不过气,也救他出了多年例行的混乱梦境。

    他抿了抿唇,手臂绕道小猫身后,僵硬着将其裹着下拉。

    实在柔软脆弱,怕是一碰就碎,只好格外的小心谨慎。

    小猫梦中是咸鱼和青草地,吧唧吧唧嘴,到处舔舔咬咬。

    裴寂有些不太自在,不知道如何招架,将双方距离拉开了些,恰好顺利躲开了小猫起床前的夺命喵喵三连踢。

    喵?

    小猫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发现真的只是猫叫后神情明显萎靡下去。

    现在真的是很虚弱唉.....又只能用原型了。

    小猫垂头丧气,爪爪拍拍脑袋。

    世事无常,小猫叹气。

    裴寂掀开被子起床着装,听到小猫虚弱的叫声,系错了一个绳扣。

    此时正值卯时,天边还未亮起,营地中也显得寂静,除了值守的卫兵,只有后方的军医处和火头军处的帐篷亮着烛火。

    裴寂没有养过猫,或者说就没有养过除了马之外的动物。

    他现在也不想养,但是他不想让床上的那只团子饿着。

    矛盾,放任。

    裴寂走回去将小猫拎起来,一只手托着屁股,一只手扶着双爪,面容坚毅,神色冷硬。

    不知道像这样小的猫吃什么,那就放在伙夫帐里,想吃什么自己吃吧。

    ....这只是一只小猫而已,而且按裴军医所说的,凡是带瘟疫晦病之物,都会急病不起,症状明显,如呕吐下泻不止,出疹发脓。

    他手上的这只,一晚上都无事,自己也没有任何不适,所以应当是稳健的。

    裴寂在无形中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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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暂时从心。

    火头军帐旁就是军医处,程安一夜未眠。

    先是忙着帮衬裴家母女给士兵熬制预防瘟疫的汤药,半夜又去跟着亲卫搜捕可疑动物,等到深夜,实在没有活干的时候,他就坐在帐篷里。

    在想什么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家乡也可能是小猫,又或者是衢州。

    乱世里人命真贱。

    然后他眼角余光看见了对面的裴寂,手里好像端正的捧着什么,看上去有些谨慎。

    秉持着要做将军最得力的下属,裴家军最全能的后勤的精神,程安瞬间就甩开脑子里的人世间大学问,小跑着就往对面去了。

    裴寂在小猫被伙房值守看见之前,稍微用身上的袍子给对方盖了盖,挥退了值守后,将小猫放在了桌子上。

    而此时程安恰好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东闻闻西嗅嗅的小猫。

    一人一猫,四眼相对。

    小猫眼睛圆溜溜,骄骄傲傲。

    给小猫一晚上的时间,傍上你一辈子都傍不上的人。

    程安故作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再加上一夜未眠嗓子有些嘶哑,一句将军好被说的七转八折的。

    小猫?裴寂?

    咦......

    裴寂脸上多了点少见的尴尬,简单点了点头当作回应,眼神却一动不动的挂在小猫身上,发现对方只是到处嗅闻,没有进食。

    “你....”

    “可知这般小的猫,平日里主人该喂食何物?”

    “啊?”

    程安感觉自己是熬夜太久了,浑浑噩噩的。

    将军确定说的不是“猫肉如何处理有益体魄?”

    确实不是问的这个....

    程安领命后,跑去伙房后面的随军禽圈里,取了一小碗羊奶,恍惚的将碗递给对方后,看着对方生硬将小猫推到碗边边。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问题,下意识没有经过思考的。

    “将军,他叫什么名字啊。”

    小猫在哼哧哼哧喝奶,粉嫩的舌一卷一卷,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着二人的谈话。

    裴寂看着小猫,眼神里少见的闪过了一丝迷茫。

    然后他说。

    “衢州。”

    “裴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