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阁楼靠窗的木床上,女孩安静卧躺,双手轻轻交叠在腹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犹如一根金线,从她的睫毛连到她微翘的唇角,她的皮肤莹白,近乎在阳光下透明。
“叮、叮——”
起床铃敲响第二声的时候,女孩琥珀色的双眸倏地睁开,手还放在腹部,身子已利落地从床上坐起。
掀开被子、下床、穿好外衫、把床铺理好、拿起枕边的《古德尼经》。做完这一切,起床铃刚敲到第八声。
池蔚立在床边,浓密的睫毛在莹白的皮肤下投射出阴影,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阿芙莎。”她伸手摇醒隔壁床熟睡的女孩,“起床铃。”
她言简意赅,阿芙莎的脸唰地白了,起床铃只有十四声,在第十四个“叮”响起时,还在床上躺着的人,会被审判——不,略过审判,直接处决。
阿芙莎腾地一下从床上下来,动静吵醒了身侧的女孩,甚至对面那一排。
“今天不是休息日吗?”池蔚对床的金发女孩不悦地皱眉,休息日是每周唯一能早晨七点才起床的日子。话刚出口,她捏住被角的手顿住了,这一刻,几乎所有清醒的女孩们都反应过来,阁楼瞬间响起剧烈的嘈杂声。
最后一个女孩的双脚刚落地,第十四声起床铃正好落下。
众人呼了一口气,却发现池蔚已经不见了。
有人没好气地说:“差点忘了,就是因为池蔚所有人今天的休息日都被取消了,天呐,还好蔻茜老师没有看见我们差点没起。”
“她跑那么快做什么?她总是这样,假勤奋。”
阿芙莎把《古德尼经》拿在手上,瞪了她们一眼,“要是没有池蔚,你们今天都死了。”她眼神看向正欲开口反驳的金发女孩,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她闭嘴。
“别说这是她该做的,你们每天早上都是因为她才准时起来的不是吗?特别是你,有一次起床铃敲了十三下都起不来,是池蔚帮你的。”
金发女孩惨淡一笑,那天池蔚把她从床上踢下去了。
“所以,”阿芙莎总结,“西阁楼里因为赖床而被丢去供奉天神的人数远远少于其它三座楼,你们应该感谢她。”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开门准备去楼下洗漱。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背后小声地说:“那又怎么样?谁不知道今天要审判池蔚?她能活着回西阁楼吗?”
阿芙莎眉头一皱,加快了下阁楼的脚步。
***
今天学校里的阳光很好,池蔚光脚走在草地上,心里有点膈应,生理上却没有任何不适。原主八岁就进了天使教会学校,信奉古德尼教,已经不穿鞋十一年了。
……池蔚随手翻开《古德尼经》的内页,发现内容她都很熟悉。但是里面并没有写教徒都要光脚,也没有说必须在早晨六点起床祷告,更没有说违反规矩的人就要被丢去乱坟里供奉天神。这只是天使教会学校的规矩。
池蔚觉得头很痛。
她昨晚很兴奋地发现了一款叫做《神明的抉择》的游戏,点进去一看,整个游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奇异般地非常无聊,画面平静黯淡,bgm也是缓和悠扬的钢琴曲。
不如玩换装游戏。
池蔚向来喜欢玩刺激的、冲击力强的网游,更是大杀特杀经常拿MVP,她当下就“啧”了一声,看了眼用户数量,吐槽这可观的用户数字是开发者拿着枪抵在玩家脑后强制或者用超市免费领鸡蛋为诱饵逼迫玩家体验而产生的。
然后……然后她就被强制来了这里,甚至还有了一个“游戏系统”。不是网页上的简单触发键,是会说话可以交流的那种。
这是什么新型技术吗?不需要全息设备就能亲临现场沉浸式体验游戏。她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却顺带在脑子里过了遍这个跟她同名同姓小女孩的人生。
在天使教会学校,她的人生是日复一日的枯燥,第二声起床铃响起时睁开眼睛,是池蔚这个游戏角色多年习惯形成的肌肉记忆。
池蔚的适应力很强,尤其喜欢接受新鲜事物。关于原主的一切,她几乎都了解了,可翻遍整个脑子,死活都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根据游戏系统讲述,昨晚池蔚擅自出了学校,并于晚上十一点才回到西阁楼。但按照规定,她在八点就该睡觉了。
今天本该是休息日,但池蔚的行为严重触犯了规定条例,今天早上八点,大教堂内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审判。
她尝试着在脑中呼唤系统,可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如果说她现在还在游戏中,那么是否会跟她当初的设定有关呢?她刚进入游戏选择身份的时候,发现身份卡牌只能进行抽取,无法自由选择。
池蔚抬头望向阳光,眼睛轻轻眯起。她当时抽到的神明是……天神。
根据游戏介绍,天神大概就是一款用善良之心解救天下苍生的心软的神。
平心而论,她是想选邪神身份的,所以天神卡牌刚跳出来她就一下失去了兴趣,在被神奇漩涡吸进游戏的时候她嘴里还高喊着“我不要做圣母啊——!”
显而易见,她不想做救世主,这跟她的做人准则严重背道而驰。
漩涡里有她的卡牌名片,后面跟了一排字,【天神绑定玩家,降落3号祈祷场,地点:亚伊联邦】
所以这里是亚伊联邦?
阿芙莎的声音由远及近,“池蔚,等等。”
池蔚转过身看她,阿芙莎喘了两口气,“还好你还没进大教堂。”
“我为什么要去大教堂?”池蔚顺势问。
阿芙莎愣了愣,走近两步,伸手去摸池蔚的额头,池蔚没有躲避,却感觉额头上有些异样的感觉,阿芙莎的掌心好像蕴含着神秘力量,正一股一股地窜进池蔚的脑子里。
“你现在能想起昨晚的事吗?”阿芙莎叹了口气,“要是治愈能力能给自己用就好了,我只有D级,你的A级肯定能修好你的脑子。”
治愈?A级?她好像想起来了,是这里的学生都拥有的能力。
……还真是天神预备役。
池蔚礼貌地把阿芙莎的手移开,用记忆中原主的语气温和地说:“谢谢,但我想我的脑子真的坏了。”
脑子坏了好啊,可以让她规避很多风险,在这个规矩森严的魔鬼学校里,脑子坏了总比下意识做出许多诡异行为的下场好。
阿芙莎很快就红了眼眶,“池蔚,我不想你死。明明你是学校里最优秀的人,你的结局不该是这样。”
池蔚生硬地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猛地听到身后的怒喝。
“把她给我抓住!”
说话的是个瘦高的女人,她双颊凹陷,眼睛像鹰一样狠狠盯着池蔚,“昨晚为了不影响其她人的睡眠,我允许你仍然睡在西阁楼,但这不意味着你就可以随意在学校里游荡。”
池蔚双手分别被身边两个壮汉反折,阿芙莎焦急喊:“蔻茜老师,她只是在去大教堂的路上,没有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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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茜踱步到池蔚面前,阴恻恻地看她:“你出卖了联邦的秘密?”
本来只是想吓吓这个平时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看是不是真的能诈出来什么。可女孩缓缓抬头与她对视,她竟然从池蔚眼中看出了一点挑衅的味道。
“联邦的秘密?”池蔚飞快垂眸,很快眼中布满疑惑,“蔻茜老师,我不知道什么是联邦的秘密。”
刚才那点挑衅荡然无存,好像是她眼花看错了一样。
蔻茜对两名壮汉使了眼神,“去大教堂。”
***
池蔚坐在审判席中间,眼神一抬就能看见墙壁上的挂钟。
现在才六点四十五分,距离审判开始还有一小时十五分钟,观众席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甚至面前台阶上围成半环形的审判官座位全是空的。她数了数,有九个座位,一个人也没来。
对池蔚来说,静坐一个多小时才是对她的审判。她想把手伸进左边的衣兜里,由于审判席位置狭小让她行动不便,伸手摸包的动作局促而艰难,她的手猛地从衣料上擦过,滑进衣兜,倏尔感受到手上一阵强烈的刺痛感。
她皱眉把手伸上来,虎口处有几道浅浅的血痕,破皮的地方有血珠渗出。池蔚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这是学生们统一的服饰,黄白色的、没有任何款式的、粗劣到快速划过可以把皮肤划破的衣服。
池蔚身上这件似乎洗过太多次,面料的厚薄都不均匀。她视线再向下,裤脚在她脚踝上方十厘米的位置。
在这里,学生似乎一切都不配拥有。
她无视手上的痛楚,重新把手伸回兜里,掏出两个白面团。
这是她早上从西阁楼下来之后,在大厅里看到的早餐。白面团是池蔚唯一能下咽的东西,其余的食物不是飘着几根烂菜叶的汤水就是泥土一样稀碎的饼干。
池蔚啃了一口白面团,面团硬得似乎能分离成颗粒状,仔细品还能嗅到一种难言的下水沟味直冲天灵盖。说味如嚼蜡都是抬举了,她正要吐出来,却很快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默默吞了下去。
面团滑入喉咙的一刹那她脑中骤然浮现出原主小时候边啃面团吃野菜边看书的场景,几滴眼泪滴答落到书页上,小池蔚倔强地把泪珠拂开,努力地吞咽着。
池蔚五官皱起来。
怪不得偷跑出学校是重罪,每天就吃这些东西,这不是虐待是什么?随便出去宣扬一声,学校不倒闭才怪。她现在严重怀疑池蔚昨晚根本就没有逃跑出学校。
就她这个身板,走了一半就会昏死街头。
身后似乎传来不少脚步声,人们陆陆续续走进大教堂,只能看见“罪犯”埋头苦干,不知道在认真忙碌些什么。
池蔚也想吃快一点,可这白面团实在是太难吃了,她每啃一口都要下定很大的决心。
眼前的审判官席位也渐渐有人坐了上去,池蔚不在意,只专心地跟白面团战斗着,眼睛都没抬一下。
该说不说,的确还蛮饱腹的。池蔚将最后一点塞进嘴里,抬头望见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男人穿着深灰军装,身形板正,胸前挂着不少奖章,他手腕一翻,搭在席位的扶手上,露出璀璨夺目的钻石腕表。长腿自然随意地从台阶上垂下,军靴锃亮,一尘不染。
注意到池蔚的眼神,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自己的视线,跟旁边的人交谈起来。
池蔚认得他,他是她的亲、哥、哥。
池塬。
他好像很嫌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