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齐刷刷站在韩府门口,迎接着阴天的冷风吹过一波又一波。
方芜不禁打了好几个寒颤,然后慢悠悠开口道:“那灵什么时候来?”
风黎抬头看了看天色,“快了。”
正在这时,温焯从街对面去而复返,刚刚他不知道在青石台阶角落摸索些什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个掰扯过的莲蓬。
“竹筐和莲蓬竟然都还在,虽然放这几天坏了不少,但好在还有能吃的。”
温焯把手上挑拣出来的好一点的莲蓬,掰扯开分给众人。
先是风黎、然后方芜、再是方珞、直到韩季的时候,两人面面相窥,相视无言。
温焯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季见状气不打一出来,以为他这是故意过来取笑自己刚被掰断了胳膊,立即横眉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
他话说到一半,温焯便上前凑近他,吓的他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脚下踌躇的连连后退。
“拿着!”
温焯把莲蓬塞给韩季没断的手里,继续凑近他,见他还是后退,便呵斥道:“站着别动!”
韩季闻言,倒是真的条件反射般不动了。
他眼一闭心一横,哆嗦着道:“你…你别欺人太…啊!!!”
伴随着韩季刺耳惨叫的是骨头咔嚓的一声,众人视线便都投了过来。
方芜嘴里还嚼着莲子,被这一声惨叫吓得差点没噎死,用力清了清嗓子才道:“你…你又把他怎么了?”
温焯瞥了一眼抱着胳膊,喘着粗气的韩季,轻快的挑了下眉道:“看他表现不错,给他把胳膊接上了。”
方芜松了口气道:“原来只是脱臼,我刚刚还以为你真折断了他的胳膊。”
韩季听言,不可置信的眨眨眼,随即尝试着活动了下胳膊。
他发现自己除了还有点疼,并无大碍后,转而疑惑的看向旁边的温焯。
温焯却瞥他一眼:“看什么看,吃你的莲蓬,再不听话真给卸下来。”
韩季被他吓的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低头哆嗦着手掰莲蓬,好费劲才塞进嘴里几颗,嚼了两口又试图小心翼翼的去看温焯。
刚抬头,韩季便瞳孔骤缩,惊恐的看着温焯身后:“鬼…没有…没有脚的鬼!”
温焯闻言嘴角一勾:“可算来了。”随即他转过身,看见果然是之前那灵,依旧一袭长衫的模样。
风黎上前道:“你想见的人来了。”
温焯补充道:“不过他没死,还活着。”
说罢,温焯侧身让出身后视线,那灵见到韩季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在风黎看来,先是惊讶,而后是恍然,接着还有点失落的意味。
总之在众人眼里,此时灵的表情着实令人难以捉摸,而韩季则是一脸懵,左看看温焯,右看看风黎他们三个。
最后皱着眉,端倪眼前这个根本没见过的人,不,没见过的鬼。
气氛就这样安静了好久,风黎才忍不住开口:“你们就打算这样互相看一晚上?”
温焯抬头看了看天,转头对那灵道:“有什么话赶紧说,不然一会儿你又消失了。”
那灵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天,随后长长舒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境。
只见他表情逐渐淡然,缓缓莞尔对众人道:“感谢各位这般帮忙,他……”
说到这,他深深望了一眼韩季,才又接着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不过没关系,我以后…想必不会再来了,谢过各位了。”
众人:????
此番话说完,风黎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心里冒出一串问句:什么情况?找错人了?他们不认识?还有,他说以后不会再来了是什么意思?
正在此时,那灵竟慢慢现出脚来,身形也从微弱模糊变得慢慢清晰具象。
“他…他这是怎么了?”方芜最先发现后,立即躲到了方珞身后。
方珞若有所思道:“魂魄离体了。”
方芜想起之前风黎他们说的,灵之所以是灵,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死后魂魄被困于身体,无法成为真正的鬼。
而现在,眼前的一缕轻飘飘的半透明的执念,已然拥有了完整的魂魄。
方芜想了想又问:“他的为什么突然可以了?”
温焯走上前凝视着灵,半眯着眼睛道:“因为他已经解开执念了。”
那灵低头看了看自己,表情不似之前那样忧思,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释然,而后他便缓缓飘到了韩季面前。
许是他本就柔眉善目,此时又面带笑容,韩季并没恐惧退缩,只是不明所以的盯着他。
那灵眼波流转,望着韩季的脸须臾,才柔声问:“你…唤什么名字?”
韩季虽是一脸懵,但还是礼貌的回答道:“晚辈名唤韩季,表字思凉。”
此言一出,那灵的眼睛竟蒙上一层泪雾,此番不止韩季,旁观的众人也彻底懵了。
气氛凝住片刻,那灵的泪并未落下,只是换成了无声的苦笑。
不过转瞬即逝,他表情便恢复了淡然,随后在怀里掏出个物件儿。
只见他在众人茫然的目光注视下,把那物件攥在手心,递到韩季面前才缓缓摊开手掌:“我该离开了,但这个就留下吧。”
还未等风黎众人看清那个物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韩季便一把在灵手里夺过那物件,瞬间变了个脸色。
“我知道你是谁了!就是因为你!他从来没正眼瞧过我!就是因为你他才讨厌我!就是因为你这个贱坯!全都是因为你!”
其余四人彻底懵住了。
方芜愕然道:“他…他俩是情敌?”
韩季越说越气,那灵却是默不作声,既不反驳也不解释,站在韩季面前任他谩骂。
韩季见他如此更是恼怒不已,干脆上手给了那灵一拳重击。
方芜一惊,不可置信道:“灵不是碰不到也摸不着的吗?”
温焯给她解释道:“他现在魂魄完整,已经不是灵了,是个鬼魂。”
那灵本就是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哪经得起韩季下这么重的手,但他既不躲也不反抗,就愣是被韩季捶倒在地。
可就算这样,韩季也并没想要罢休,反而变本加厉的打。
温焯无语道:“鬼打人我见过,人打鬼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风黎急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那小子拽走!”
她说完这话,怔住的温焯和方芜才赶忙上前把俩人扯开,温焯将韩季反手扣住拉开一段距离,方芜则是赶紧扶起地上的灵。
“好歹是个鬼!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算怎么回事?”
风黎冲灵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韩季道:“还有你!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韩季此时被温焯扣着手腕,却仍是憎恶的瞪着那灵,尽管是打了那灵,怒气也仍未消减。
“他活该!”
风黎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韩季道:“解释解释吧,为什么打他?”
“为什么?”韩季冷哼一声道:“就因为他是个下贱之流!无耻之徒!简直是卑劣恶俗!龌龊之甚!污秽刁堪!令人作呕!恶心至极……”
风黎实在听不下去他这连连叫骂,对温焯摆摆手道:“让他闭嘴吧!”
“竖子小人!腌臜之辈!不知羞耻!卑…唔…嗯嗯嗯……”韩季直到堵住嘴,允骂的话也未停下。
风黎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了看灵:“那你说说,为什么任他打骂?”
那灵依旧沉默,不予作答。
风黎崩溃道:“一个叫骂不断,一个缄口不言,帮你们见面是让你们这样的?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方芜左右看看两人,胡乱猜测道:“难不成真是仇人?”
面对她这清奇的脑回路,还真有人听进去,那就是风黎。
正在风黎皱眉思索时,全程旁观的方珞走上前来,他盯着低头不语的灵:“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他父亲对吧?”
此言一出,风黎、温焯和方芜:???
方珞不顾众人的愕然,只看着那灵脸色微变,便更是笃定道:“你与他父亲相爱了,还决定一起殉情,可死后你找不到他,便以为他被韩府招魂回府了,所以每天来这里等他对不对?”
见那灵完全呆住了,方珞又道:“你只能深夜出现片刻,所以你并不知道他其实没有死。”
说到这,那灵才堪堪回过些神儿来,侧头看了眼韩季,有些失落的喃喃道:“…现在知道了。”
此时,温焯有些恍然的嘀咕道:“怪不得……”
方芜耳朵尖儿,听见了他这句呢喃,边凑过去问:“什么怪不得?”
“在我们初来韩府时,他的出现时间已经骤缩,甚至开始消散了,若他是刚死没几年绝不至于如此。”
温焯说着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堵着嘴,擒着手腕的韩季,才抬头又道:“现在看来,他已经死了近二十年,也在这韩府门口等了近二十年。”
风黎愕然:“他的执念竟如此之深?”
身为灵体维持二十年还未消散,这得是多死心眼儿才能坚持下来?
方芜也恍然大悟道:“所以他要找的是二十年前的韩府少爷?也就是说年轻时的韩老爷?”
众人渐渐反应过来事实。
方珞那边仍在与灵对话:“在你说要找韩少爷时,我猜测你与他关系匪浅,而后你又说与他同死于四月七,我又猜测你与他相约殉情自杀。你们的感情不被世俗所接受,所以你什么都不肯说,连名字都避之不提,是因为你怕,你怕我们也与世俗一样会厌弃你们对吗?”
他缓缓的说着,那灵就楞楞地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说中全部心思了,他始终不敢抬头直视方珞。
“当我们在祠堂没有找到四月七的牌位时,我便猜测他没有死,不过家宴上的……”
方珞说着侧身看了眼一旁的韩季。
“这位韩少爷的出现与我的猜想完全相悖,我总不能相信你与他曾相约殉情,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还有兄弟。
当我知道他是独子时,我想起了未曾露面的韩老爷,以及家宴上的韩夫人。
那时候我隐隐猜测,是因为你离世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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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久到他已经老了,你却还是死去那年的模样。我倒不愿事情是这样,可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偏偏坐实了我这个匪夷的猜测。”
方珞话毕后,众人便陷入了一阵莫名的寂静。
那灵已经在此徘徊几十年了。
只是他的意识逐渐淡薄,慢慢忘记了岁月的流逝,继而只剩下日复一日的等待。
可他却在即将消散之际,等来了他相爱之人的儿子。
那个与自己执手殉情的人,不仅没有死掉还成家生子,该是什么样的心境?
想必没人能体会。
须臾,那灵才终于抬起头:“往事已成云烟,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话虽至此,但风黎的关注点并不在灵的往事,而是眼前这灵已经不是灵体了,还说以后不会再来这了。
那也就是说现在不赶紧审判的话,很可能就找不到他了。
风黎不喜欢揭开别人的伤疤,更不屑于伤口撒盐,但为了审判,她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风黎手里转着飞升笔,趁着僵住的气氛靠近方珞,在对方注意到她后,她便递了个眼神儿过去。
方珞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她的意思,只见他垂眼片刻,便甩出十七根银针向天空一抛。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法阵已成,风黎则是嘴角一勾,抬手将飞升笔扔去阵眼儿。
风黎本以为一切就绪,审判即将开始,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瞠目结舌。
飞升笔不同于之前那般落入阵眼激活法阵,而是毫无反应的从法阵掉落,继而又回到了风黎手中。
这情况连方珞都皱了眉头,侧头问风黎道:“怎么会这样?”
风黎低头看着手里的飞升笔,眼神飘忽不定,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她充耳不闻似的再次把飞升笔抛入法阵,然而结果并没区别,飞升笔还是毫无反应的掉了回来。
风黎思绪混乱,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反复尝试,只是飞升笔始终毫无反应的回到她的手中。
温焯观望一会儿,松开了韩季,并低声告诫道:“在这待着,别添乱。”
韩季虽然表情百个不屑千个不忿,但身体却乖乖的听话待在原地。
温焯不再管他,走上前对风黎道:“行了,别扔了。”
眼下情况很明了,尽管再扔几十次还是无用的。
风黎终于停下了动作,只是眉头依然紧皱,手里握着飞升笔也出了一层薄汗。
见她如此,方珞挥手收回了十七根银针,撤销了法阵。
毕竟没有飞升笔作为阵眼的法阵,只能镇压困住邪祟,无法进行审判。
风黎思索许久,眉头才茫然的渐渐展开:“我知道了,他不是。”
方芜问:“不是什么?”
风黎抿了抿嘴:“不是要审判的目标。”
方珞:?
方芜:??
温焯:???
风黎低头转着手里的飞升笔,尽量让自己冷静的说道:“我之前只感受到审判目标在韩府这个范围,并不确定是这位灵,只是他突然出现,我就认定了要审判的是他。”
温焯无语道:“所以呢?你现在感受到什么了?”
风黎手上转笔不停,思考着缓缓抬起头回看韩府大门,不太确定的说道:“目标应该在韩府里面。”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其他人算是白忙活这一遭了。
方芜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左右看看这几个僵住的人:“现在什么情况?还要继续吗?天快亮了……”
温焯道:“还继续个屁,全都找错了。”
方芜:“……”
风黎有些头疼,要不是因为她的盲目判断,他们几个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多乌龙事。
此时,方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提醒道:“韩府拢共就这些人,就算不是这位,也该是与这位有关系的那位。”
风黎缓缓抬起头:“你是说韩老爷?”
“我父亲怎么了?”
不远处的韩季虽然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听到有关于自己父亲,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方珞与风黎说罢,转身走向那灵,颔首道:“既然执念已解,便去冥界轮回吧。”
方芜习惯性的帮腔方珞,见状赶忙上前略有歉意附和道:“刚刚是有些误会,无意冒犯您,还请见谅。”
那灵倒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莞尔一笑,随后向众人拱手行了敬礼:“此番多谢各位帮忙,我才能放下执念,何来冒犯之说,如今我已无念想,自此拜别各位,便去轮回新生,忘却此世。”
众人不语,但却齐齐点头回礼,待再次抬头时那灵已然不在了。
这次他不是凭空消失,是拥有完整的魂魄飘去冥界了。
风黎抬头看了看即将蒙蒙亮的天,她明明记得那个黑袍人说过,审判的目标由简到难会越来越凶险。
她第一个审判的是个厉鬼罗刹,第二个竟然要审判个普通人?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韩老爷怎么会比厉鬼的煞气还重。
难不成人的煞气还能超过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