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芜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就冲风黎泼了下来。
这确实是个难题,且先不说他们头一次见韩少爷,就要半夜带着他出府。
就算他同意半夜跟陌生人出去,也不可能同意去见个死人魂吧?
风黎正泄气的时候,却听温焯道:“既然他和那灵之间有恩怨,那他们肯定认识,只是见个面,应该不成问题吧?”
方芜瞎猜道:“万一他俩是仇人呢?”
温焯想了想,断言道:“不可能,你没见过那灵,他那样的绝不是来寻仇的。”
风黎听言,回忆之前对那灵的印象,哪怕执念深重都不会化成怨鬼,死后也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想来生前也是温顺贤良之辈。
寻仇…确实是不太可能。
但世事难料,风黎只道:“先别下定论,找那个韩少爷谈谈再说。”
方芜感觉不妙:“谁去谈啊?”
“还能是谁?”风黎双眼一眯,微笑道:“当然是你了。”
方芜一副果然是我的悲催模样,垂头认命道:“好吧。”
说罢,风黎便抓着方芜夺步出了小院,她想着午饭过后的下午分秒必争,一定要尽快把韩家少爷搞定,然后安排他晚上和灵去见面。
温焯见状直接跟了出去,而始终旁听的方珞不知在想什么,待到三人都走出了一段距离,他才堪堪回神儿跟了过去。
风黎急匆匆走路的时候,还在盘算怎么让方芜去把韩少爷偷偷请出来。
她觉得自从来人间后,很多事情不是打架就能解决的,起码对大多数人来说语言好像比暴力更实用。
然而她计划没琢磨明白,他们四个就在主院就碰上了韩少爷。
主院直通大门和堂屋,平时鲜少有人出入府门,所以空旷寂静。
而此时,韩少爷却正坐在院子的石桌边,低头摆弄着什么。
风黎见状,赶紧伸手拦着其余三人靠墙躲起来,探了个头看了看,确认对方并没看见,才松了口气对方芜道:“方知有,上!”
“啊?”方芜突然被点名有些恍然。
风黎扬了扬下巴:“去找他谈谈!”
方芜面露难色:“我自己去?“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不然全去了给他吓跑了怎么办?”
“吓跑?”方芜嘴角抽了抽道:“咱们在抓猎物吗?”
“别废话!赶紧去!”
方芜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看见韩少爷后,又秒换了张迎风笑脸。
风黎在墙后露着小半张脸观察——同步动作的还有温焯。
这俩做贼似的的偷窥着韩少爷与方芜二人的谈话,而方珞只是瞥了一眼后,便径自靠墙不看了——他们离方芜并不远,完全能听到他们二人的所有谈话内容。
“韩少爷,下午好呀!”
韩季闻声抬头,见了人,也露出笑意道:“妹妹也安好!”
方芜走近方才看清这桌子上的物件,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框,以及一堆形状各异,颜色也各不相同的木块。
“这是什么?”
虽是才见第二次,韩季却也不认生,方芜既然问了,他便也欣然放下手中事物,解释道:“七巧板,说来也是个稀罕物件,前阵子我去探病家塾先生时,他赠予我的。”
方芜顺势坐到了他对面,试图拉进关系道:“确实稀罕,这要怎么弄?”
韩季拿起一块三角形的木块放于木框中,又拿起一块长方形木块也放于木框中,调整一下位置使其拼接不留缝隙。
他摆弄完,才抬头回道:“就像这样,把木头都放于框中严丝合缝拼接起来,直到把七块全部放进框中,就算成功了。”
方芜道:“那不是很简单吗?”
听到这话,韩季不禁笑了笑,拿起个木块递给她,“那妹妹来试试?”
“好!”
方芜说罢,接过木块就开始往木框里塞,起初还挺顺利,只是越往里放木块越难放进去。
于是,她开始调整其他木块的位置,到最后剩下两块的时候,她却怎么调整位置也放不进去了。
方芜无从下手后,便与韩季道:“你这木块形状有问题,根本不可能全部塞进去。”
韩季低头笑笑:“家塾先生赠予我时,木块确实拼接完整在木框里,不过我倒出来后就放不回去了。”
“你看,”他边摆弄着木块边解释道:“这几个换个位置,就能又放进去一个木块了。”
“哇!换个位置就是换了个形状啊!”方芜惊喜万分,全然忘了自己来这干嘛的。
“不过这个拼法也是不对的,因为最后一块放不进去了,差一块可都不行。”
韩季叹了口气,又把木框里的木块都倒了出来。
方芜和韩季在这边相聊甚欢,不远处墙后的风黎可是火冒三丈。
“方知有在干嘛?怎么玩上游戏了?忘记自己是去干嘛了吗?”
温焯在风黎脑袋上方露出小半张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小朋友嘛,都贪玩。”
风黎试图提醒方芜切入正题,便瞄着方芜扔了块小石头,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砸方芜的脚下。
此举小心翼翼,自是不会被韩少爷发现,但是方芜本人也压根没理会。
她便又十分不经意的咳了咳,但因为不敢大声,两人也是都没听见。
最后她几乎要气急败坏,索性不躲了,直接迈着大步走了过去——临走时她还把也想跟出来的温焯按回了墙后。
风黎装作不经意的路过,看见两人后惊喜道:“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
方芜一脸你碰巧的太刻意太假了的表情。
而韩季却没多想,只是笑着回道:“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坐会儿。”
风黎冲方芜递眨眨眼,示意她接话,方芜却根本没懂,茫然道:“你眼睛怎么了?
风黎表情僵住,心里已经骂方芜千百遍了,但表面还要做做样子,咬着后槽牙道:“没事,刚才进沙子了。”
说罢,她也坐到了桌子旁,实属没话找话:“韩少爷平时朋友多吗?”
风黎的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在座的两人皆是一懵:“??”
韩季出于礼貌,勉强开口回道:“小时候在宗学听课时,倒是许多朋友,后来年长一些,祖母给我请了家塾先生,便鲜少往来交际了。”
方芜好奇道:“为什么不继续在宗学听课了?”
“祖母说,宗学虽都是世家子弟,但难免有闲杂之辈混在其中,像是有些不守规矩的伴读书童是会带坏世家子弟的。”
韩季叹了口气道:“祖母唯恐我陷入其中,不仅请了家塾,连伴读也不许有,但我自知祖母是为我着想,便也认了。”
他话音刚落,风黎又问:“那你在宗学的时候,有没有个说话文邹邹,声音温温柔,长得清清凉的朋友?”
她对大户人家是如何教育孩子这方面毫不感兴趣,她只想着说服韩少爷去见那灵一面就好。
韩季:???
方芜知道她说的是那个门外的灵,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
风黎看两人一脸懵,也觉得措辞些许不准确,又皱眉仔细回忆了下对那灵的印象,重新组织语言道:“大概是看起来温文尔雅,举止比较斯文,话比较少。”
她说着观察着韩少爷,又补充道:“不过他看起来要比你年长几岁。”
“这样的人,宗学有倒是有,”韩季思索着道:“不过……”
风黎追问:“不过什么?”
韩季坦言道:“不过我想不起来了,可否告知其尊姓大名?”
他连你的姓名都没说,何况是自己的?
风黎懒得再多说,直奔主题道:“总之,你这个朋友,他想见你一面。”
“想见我?”
韩季听得云里雾里,还是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风黎道:“出于某些原因,他白天不太方便,我代为转告晚上见。”
韩季抬头看了看将垂未垂的夕阳,又问:“天色将晚,他要来了吗?”
风黎言简意赅:“他来不了,你得出去。”
韩季:“?”
方芜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韩少爷,你…怕鬼吗?”
韩季:“??”
风黎干咳了声:“你这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去世了。”
韩季:“???”
方芜见韩少爷是彻底懵了,便赶紧措辞解释道:“嗯…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巫师嘛,自是会点通灵之术,嗯…那个…你的朋友,我们恰巧碰到,他说想见见你,所以我们帮他来问问你。”
韩季盯着眼前的两人眉头紧皱着。
方芜赶忙补充道:“当然!我们肯定他没有恶意!”
“只是见一面,不会怎……”
风黎话还没说完,韩季就断言道:“不见。”
把事情都交代明白了,风黎本以为这事算是解决了一半,没成想韩季反倒是一口回绝了见面。
风黎皱眉:“诶?我说你这小孩儿,不就是让你去见个面吗?”
“我又不知道你们说的谁。”
韩季有理有据道:“而且就算之前在宗学相识过,那也只是片面之缘,如今人鬼两隔,我为什么要去见?”
方芜好言劝道:“他执意要见你,许是有话要说,何不……”
韩季不乐意道:“凭什么他想见我,我就要去与他相见?”
“敬酒不吃吃罚酒。”
风黎逐渐黑了脸,压着怒气道:“今天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韩季脸色也沉了下去,“两位法师不是说替他来问问我吗?怎得现在要强迫我去?”
就在这时,墙后的温焯终于是听不下去,走出来道:“刚刚那是跟你客气,谁让你真做选择了?”
韩季闻言转头,看见温焯走了过来,身后还跟出来一个方珞,又看了看眼前的风黎和方芜,这才恍然过来。
“偷听?原来你们是四个一起的来的!”
方芜垂死挣扎般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找你谈谈……”
“是谈谈吗?”
韩季扫视了一番眼前的四人:“我看是人多势众,打算胁迫我吧?”
温焯露出个微笑道:“对,我们就是准备仗势欺人了。”
韩季一副不肯配合的反叛模样,“我还偏就不去见!你们又当如何?”
风黎压制着怒意:“你……”
“你可有兄弟?”
方珞开口说话,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桌子旁。
风黎不知道他突然发问的意思,是想转移韩季的注意力?还是想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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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是威胁亲友吧?
四人茫然的看着方珞,只见他头也未抬,手上轻松自如的摆弄着桌上的木块。
因为没听到回复,他便又开口问:“你是独子吗?”
韩季骤然回神儿,见这人像个讲理的,这才道:“今日家宴,诸位不是亲见了?”
确实,今日家宴的闲言碎语中已经很明显了,韩府就只有韩季这一个独子。
风黎不明白方珞为什么还要再三确认,只见他得了韩季的肯定后,反倒是不再言语,专心摆弄手里的木块去了。
其余四人:……
谈话间的工夫,那将垂未垂的夕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夜的黑色不知不觉中开始扩散。
那灵虽在三更天才会出现,但也经不起在这院里一拖再拖,毕竟谁也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件耽误过去。
风黎有些着急,走近韩季道:“你若不肯主动去,那我们就只能得罪了!”
韩季不屑道:“难不成你们还能绑我出府?”
“好主意!”温焯在一旁点头道:“那就绑你出府吧!”
“你…你们……”
韩季表情愕然,缓了缓才道:“宴席上诸位都是文雅有礼,没成想私下竟是这般野蛮粗鲁!”
风黎不再理会他说什么,与温焯对了个眼神,温焯便了然于心,侧头冲方芜道:“你那不是有绳子吗?给我。”
方芜看了眼不肯屈服的韩季,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从身上的小布包掏出绳子递给了温焯。
韩季脸上立即挂满了不可置信。
温焯接过绳子,嘴角勾出一抹笑,逐步逼近韩季。
韩季本是不信他们会真绑自己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并不像是说说而已。
他见状当然是害怕的,顾不得多想转身就跑。
但对于温焯来说,他这都是无谓的挣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扬着胳膊把绳子一甩,就把人给套了回来。
正在此时,远处路过几个丫鬟。
温焯便眼疾手快,把套着绳子的人往自己怀里一拉,揽住肩膀装作很熟络地在聊天。
“今儿这月亮不错,挺大……”
风黎和方芜见有人路过,也有些做贼心虚,慌张地附和道:“不错不错…月亮好看……”
只是那几个丫鬟真的是远远的路过而已,都没往这边看,明显是这几个人反应过度了。
待丫鬟们走远,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韩季抬头看了看乌云笼罩的夜空,根本没有丝毫月亮的痕迹。
他满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撒谎能不能抬头看看?月亮在哪儿呢?”
“是不是想把嘴堵上?”温焯说着还抬手拍了下韩季的头。
韩季刚刚光顾着发愣了,才意识自己有嘴,连忙呼叫:“救我!快来人!救…唔……”
温焯赶忙捂住他的嘴,看向风黎道:“我能给他打晕了吗?”
风黎抿嘴不语,回了个硬挤出来的微笑,表示不能。
温焯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时的韩季不仅被温焯揽在怀里,还被温焯捂上了嘴,他觉得不自在到爆炸了,随即便像脱缰的野马般乱窜了起来。
如此这般,别说绑绳子了,人都快抓不住了。
韩季挣扎几下后,温焯索性把绳子随手一丢,一手捂着韩季的嘴,一手掰过他的下巴,恶狠狠地直视他。
“你要是再动,我就卸你一条胳膊。”
方芜见韩季根本不听话,还是奋力挣脱,而温焯阴沉着脸感觉要吃人一样。
她赶紧上前劝道:“你还是别挣扎了,不然他……”
方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顿时把其他话都咽了回去,只剩目瞪口呆。
虽然知道温焯不是嘴上说说的威胁,但也没想到他下一秒真的会反手掰折了韩季的胳膊。
不可置信的不止方芜,就连韩季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说到做到。
只有风黎并不意外,全程冷眼旁观不做表示。
温焯掰断韩季胳膊后,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抱臂站在了风黎旁边。
他这一脸的不以为意,就好像刚刚下狠手的不是他一样。
韩季惊讶多过于疼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扶着胳膊就要大喊。
他刚张嘴,温焯便又轻飘飘道:“喊,就割舌头,跑,就打断腿。”
温焯虽然语气平缓,但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怎么听都不像是玩笑话。
韩季果然闭上了嘴一声不吭了,只是扶着胳膊红着眼睛,愤愤地盯着温焯。
风黎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感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毫无实用价值,还是以暴制暴比较有用。
风黎转身走向韩府门口,温焯跟上去前还不忘冲韩季招手道:“自己跟过来。”
那韩季虽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只愣在原地片刻,便惜命的咽下一肚子气愤,满不情愿的跟上去。
与此同时,坐在桌边沉默不语的方珞喃喃了句:“原来如此……”
方芜正在低头捡绳子,听见了他这句呢喃,想开口问问,但抬头时,方珞已经起身也朝门口走去了。
方芜不解的挠挠头,却看见桌子上的七巧板已经拼成功了。
她愣了下,歪头看着桌子上面道:“是在说这个原来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