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引擎声扬长而去,阿吉带着另外三个伙计闯进了布店。店面布局讲究实用,哪是给人作广场散步的,新挤了一群人,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
砸店这等苦差事,阿吉不想独占鳌头,再者也实在没有经验——麻霆君在鹭镇的口碑出了名的好,平日行善积德惯了,哪做如此勾当?说是砸店,必然是被罚了一天一夜的气话;旁人讲气话牵扯祖宗十八代,他只是砸了布店,未免不是个善人。
然而阿吉再说服得了自己,好歹是领头,犹豫一阵,刚抱起一盆绿萝,立刻被兰香咬了一口。
他惊叫一声,道:“大小姐,你堂堂布店二小姐,怎么学那狐狸精乱咬人?”
兰香道:“不准砸布店!”
阿吉疼得龇牙咧嘴,尽力温和地道:“五爷都说了,我们就是来‘意思意思’的。”
兰香搬出俞平挡在身前,道:“你们的意思和我们的意思,不是一码事。”
阿吉苦苦道:“大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麻家多少规矩。他要是敢横行霸道,轮不着你们动手,老爷早把他掐灭了。”
兰香道:“这听着还是我们的问题了?”
“你们也有问题,原本服个软的事情,怪俞平,偏偏要和他打架。不过打架真有可能真是好的,兴许五爷就吃这套——唉,我不提了。”阿吉咳了咳,佯装无事发生,道,“我们几个没吃饭也没睡觉,真是要砸店,也没这个力气!”
兰香扮鬼脸,把俞平往前推了推。
阿吉又道:“况且,本就是兰竹哥不守信用在先……”
俞平冷笑道:“你们五爷自己心怀鬼胎,阴沟里翻船不奇怪。”
貌似是难言之隐被他戳破了,阿吉叹气道:“你可别再说了,他已经受了很多年的报应啦!”
兰香惊奇道:“他还受报应?他不是个好人吗?”
阿吉道:“我没和你讲过?”
兰香摇头。阿吉当着众人之面,不好开口,只含蓄道:“五爷生活多简单,拢共这么点事,猜也猜得到。”
詹老板来和稀泥,道:“阿吉小兄弟,请五少爷放心,确实是兰竹不对。我们一定不会逃避问题。就是布店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我们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要请麻少爷多等一段时间了。”
阿吉摇头道:“詹叔,你知道我们五爷是好人。这回纯粹是牵扯到谈家,老爷担心他,便是爱之深责之切,罚得他太重了些。他方才在气头上,说得不作数的。”
又道:“不如等晚上他休息好了,再来我们公馆,和他心平气和地商量。”
何氏道:“他正血气方刚,麻老爷又严苛,叫他一时火气上头,再正常不过了。”
“是了,谢谢何姨,谢谢詹叔,我们大家都相互理解。”
阿吉道,“兰竹哥还好吗?”
詹老板失落道:“茶山那里说他早走了,其余没有消息。”
阿吉安慰道:“兰竹哥也是好人,五爷一直和他很投缘。说是近期就派人去找他,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何氏从天井出来,抱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菜饭,道:“几位小兄弟都饿着,凑合吃几口再说话。”
先前兰香匆匆赶回家,失了食欲,被母亲一说好像也跟着饿起来,便拉俞平做垫背,跟着他们一起蹭了碗。阿吉盛过饭,把自己碗里的香肠挑出来分给兰香,还往俞平碗里夹了几块。
俞平不解地看向他。他尴尬地转了圈眼珠子,道:“五爷走的时候悄悄说,你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才特地叫你多吃一点。”
又胆怯道:“否则店没砸,你没力气,两样事务都做不好,我们难交差。”
兰香道:“你们还想砸?”
“不想,不想。”
几个人狼吞虎咽吃了一通,碗碟洁净如新。
阿吉拍拍肚皮,满足道:“白吃你们一顿饭,好像不太好意思。”
兰香双臂抱胸道:“不好意思就快滚!”
“大小姐,说了我们不是坏人,怎么还这么凶?”
阿吉起身,抄起墙角笤帚,道,“兰竹哥不在,俞平没力气,看你们家没壮丁,我们刚好助你们四臂之力。”
其余几个伙计也抄了清扫工具,眨眼间布店洁净一新。唯独俞平与麻霆君的战场,实木柜台一角缺了点漆。阿吉十分心虚地用绿萝垂下的枝叶挡住了,道:“我们看了一圈,好像就货架上的防尘罩脏了一点,这个你们自己洗。”
又环顾一圈,道:“还有什么损坏的东西?我们公馆下午派人去百货公司采购,我晚上就能给你们送到门口。”
俞平道:“坏了我的心情,赔两千大洋。”
阿吉嘿嘿笑道:“你自己去和我们五爷说。他要是付给你,我们也没话讲。”
手上事务处理完毕,几个伙计排着队伍出去。
阿吉在最后,临行前告别道,“再会,大小姐!”
兰香追出门外,道:“谁跟你再会,快滚到天边去!”
阿吉当真头也不回。一众街坊邻居频频朝里面偷窥。兰香气不过,指着他们道:“看什么看!”
回来的兰香依然怒气冲冲。
“我不嫁老头,我也不要麻子马粪,麻霆君更加喜欢不来!”兰香与爹娘一表决心,道,“我是新式青年,要自由恋爱!”
谁问她了?也没人问过她。不过相较于婚事,詹老板更加关心她的学业,道:“兰香还去不去上学?”
兰香咬着手指,退缩在何氏身后。
詹老板道:“不去拉倒。”
兰香伶俐道:“真的?不是气话?”
詹老板睨来一眼,兰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不久后卧室门都锁上了。
“两千大洋不是小数目,我想办法凑点钱,晚上先去麻公馆赔罪。好好和他讲一讲,看看能不能再周旋,多分几个月偿还。”
詹老板叫住正要去洗防尘罩的俞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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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俞平一起去吧,五少爷好像和你挺投缘。”
俞平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道:“他真打我!”
詹老板笑道:“男孩子,打一架就成朋友啦。”
俞平道:“我可不想有这种朋友。”
“要真是打架,也是你挑衅在先。谁都有一时兴起的时候。晚上去麻公馆,我好好帮你理论,他肯定会向你道歉的。”
詹老板顿了顿,道,“麻霆君是个好孩子。”
话音刚落,门口摇摇晃晃进来一位胖身影。
胖子喜气洋洋道:“聊什么呢?我也想参与。”
詹老板目瞪口呆道:“你们有完没完?”
“詹老板说的什么话?”
胖子被他说了一通,眉开眼笑半分不减,想来他的目的必然不在于此了。门外围观的居民们被兰香赶走后,又三三两两地聚了回来。胖子干脆关上大门,翻了歇业的牌子。
“昨天老爷打我家五爷,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戒尺,我们五爷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胖子诉苦道,“詹老板,你是没见到,五爷这般惨样,不知道的以为犯下多么滔天的罪孽!谁知道只是想做生意。”
末了哀叹一声:“五爷这么好的青年,年方二一,仪表堂堂,待字闺中,洁身自好。他积极上进也要被责罚,你说我们心不心疼!”
詹老板讪讪恭维道:“麻老爷一向教子有方。”
胖子又道:“五爷真是要把布店铲平,才带我们一起来的。但他最后没有这么做。你们知道是为什么?”
詹老板闭口不答。至此胖子大功告成,满脸深沉道:“把你们俞平叫出来,我告诉他。”
詹老板回避道:“俞平在洗防尘罩。”
“你们还不知道俞平什么底细?”胖子自知这话见不得人,小声道,“俞平以前兴许比我们五爷还锦衣玉食,被那富家公子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怎么可能会洗防尘罩?我帮你们搓两把得了,快叫他出来。”
俞平方才从天井被詹老板提来店里,手上水珠来不及甩,只往衣摆上蹭了蹭。
胖子见到他,更是开心,道:“听说你在布店每天勤勤恳恳,也不娇气,我们都很感动。”
俞平向后退缩道:“谢谢?”
“五爷已经睡下了,临睡前,他就嘱咐了一句话,请我们务必要带到。”
胖子邪魅一笑,道,“他请你别生他的气。”
俞平遭胖子猥琐表情震撼,干笑两声,道:“他纯粹是脑子不正常,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嗳,小白狐狸,话也不能这么讲。”胖子上前拍拍俞平的肩膀,喜悦道,“我们五爷在家里经常念叨你!”
俞平道:“说我像狐狸精,要找人把我驱走?”
胖子却向他眨眨眼睛:
“眼睛。他夸你的眼睛真是漂亮。”
胖子最后是哼着小曲离开的。他离开许久后布店才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