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霆君脸色一变,把他推开:“你说清楚了,什么床上?”
颜青轻浮道:“刚才你在睡觉,是他上来把你叫醒的。等下你们不是回一个被窝,还能够怎么样?”
被颜青沾上是跳进黄河洗不清,麻霆君便把希冀在俞平的伶牙俐齿上,然则这人很是羞涩地垂着脑袋,始终往自己身上躲。
麻霆君看见他也无奈——但凡俞平把方才对付自己的劲头分一半给颜青,哪至于他一个人多费口舌地周旋!严肃道:“他是布店的长工,就是来叫我起床的,不要多想了。”
“真腻歪,难怪叫你起床要这么久。我还听说你昨晚没合眼。”
颜青笑道,“活了二十一年,总算开窍了,恭喜恭喜。”
必然是颜青光顾着看他们靠在一起了,说出的话也逐渐不知廉耻起来。麻霆君心里急着,语气不由凶了几分:“乱说什么!我睡觉锁门,他去找钥匙,不知道是哪一把,试得久而已。”
“你不碰他?”
“我没你这恶趣味。“
“这倒是不错,希望你继续保持。”
颜青说得嘲讽,麻霆君顾不上他什么态度,厉声道:“你少打他的主意,更别带他去见什么郁蕙心。他就是布店里做长工的,靠力气挣钱,别把人往歧路上引。”
“霆君,你是正直惯了。”颜青打个呵欠,“怎么和你讲谈四的事情,我还要好好想一想,他的故事没有多么光彩。”
俞平才插话道:“颜少爷,你见过谈四吗?”
颜青看看他,释然笑道:“谈四是什么人物,哪是我能够见到的。我想你曾经在枢城做工,既然认识郁蕙心,必然和谈四熟悉吧。”
俞平倒也默许他的说法,不做什么反驳,顺承道:“谈家保护他太严格,平时不给他社交。”
——谈四谈凭玉呱呱坠地不到满月,谈家便惨遭不测:那年谈家添了两个儿子,排在谈凭玉后面,原本还有一位五少爷,生他的四姨太扬眉吐气,行事太高调,谁想到当街遭受报复,孩子惨遭毒手。四姨太侥幸活命,至此染了疯病,神志不清。
尚在襁褓之中的谈凭玉,当仁不让成了谈家的重点呵护对象,自小到大都关在谈公馆里长大。
江东滨江一带都建公馆,孩子们四处串门,硬是没有见到过谈凭玉的;再大一点,凡是伴随谈凭玉出门,必逢清场。
然而谈家四个孩子里,老爷居然最喜欢他。约莫是老爷担忧自己驾鹤西去,始终闭门不出的谈凭玉立不住脚,便把传家宝翡翠扳指托付给了他。
又因为翡翠扳指的威名高过谈凭玉本人,也有戴赝品前去碰运气的狂妄之徒,后续皆是不了了之——谈凭玉不好认识,翡翠扳指造不了假。按照谈公馆的说法,那枚从某位皇帝之手流传下来的翡翠扳指,是把整座枢城的春天凝聚成一滴。
听颜青讲得天花乱坠,麻霆君不由问道:“既然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他还失踪了。要怎么才找得到他?”
颜青耸肩道:“他们家这么有钱,总是有办法的。”
俞平道:“现在找到了吗?”
俞平如此热心是头一回。麻霆君暗自思忖,所得出的结论好像只是俞平对自己过于藐视。
颜青与俞平不熟悉,还不知道他什么脾气,只当是闲谈天打发时间,道:“活人没有找来,尸体多了去,都可以办展会了。”
正好热牛奶端了上来。远处的詹老板见他们说得投缘,也不去催促俞平,出门去不远处透气。
麻霆君身为主人家,义不容辞接过佣人的托盘,为他们倒牛奶喝。他递给俞平的要格外满一些,俞平接过时心不在焉,险些洒到手上。
麻霆君小声嘱咐道:“烫的,小心点。”
俞平古灵精怪一笑:“谢谢五爷挂念。”
纵使自诩长九百颗心,颜青脸上只生两只眼睛一张嘴,还以为麻霆君在关怀他,有点功夫都在往杯子里吹气上了。
好不容易吹到腮帮子发麻,他灌了半杯牛奶下去,又喋喋不休起来:
“谈家树大招风不必多说。谈四失踪,枢城各行各业简直各显神通。他们家光是昨天就认了二十七具尸体。”
颜青道,“霆君,你也找个尸体送过去,否则来不及啦。”
麻霆君愕然道:“我上哪去找尸体?”
“其实随便挖点骨头就行了。你说谈凭玉早就一命呜呼啦,是你帮忙请他入土为安。”
颜青越说越起劲,“埋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底细,七天后有少年托梦,请你送他回家,你这才把他重新挖了出来,送到谈公馆门口。”
麻霆君毫不客气抬腿踢了他:“我要是谈家的人,非把他揍一顿不可。”
颜青笑道:“你别嫌我说得好笑,真有人这么做!不过他后来怎么样出的谈公馆,我就不知道了。”
麻霆君摇头道:“这种晦气话就应该说给鬼听。”
颜青道:“是要去找鬼,也只有鬼知道谈凭玉在哪。”
俞平把瓷杯放到边上桌子,不留神掷杯时下手重了些,碎片飞溅在地上。麻霆君眼疾手快上了前,胳膊横在他腹前,一把将人拢了回来。
颜青见状,游刃有余起哄一声:“我和你讲正事,你怎么黏上他啦。”
麻霆君道:“是你讲得太吓人,我都吓一跳。”
颜青揶揄道:“我这几句话算什么?他肯定是被你吓的。男风到底上不了台面,我想你们胖子有时挺有道理,你身上都是真龙之气,他被你吓到也不奇怪。”
俞平低头道:“颜少爷,我听不明白了。”
麻霆君把俞平带到边上,见他身上只溅了些牛奶,方才作罢;看见俞平长长睫毛,又发觉这人说话时机琢磨不透,方才一句话不讲,此时一定要证明自己存在着。
谁知道俞平还有闲心向他眨眨眼睛——麻霆君心里有数,不客气朝他笑了笑回敬,腹诽这人真不是什么清茶一杯,简直满腹坏水。
颜青也不怕自己带坏了人,道:“小俞平,现在有世界上最英俊的少爷和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姐,你要挑谁?”
俞平故意笑得难看,道:“我是个做长工的,谁给我钱多,我就选谁。“
颜青哈哈笑道:“这种说法我是头一回见,现在我要说你可爱了。”
又道:“我是非少爷不选的,我所有的恋人都是男人。你会觉得我可怕吗?”
俞平道:“不会。”
麻霆君在边上闷闷跺脚,也不好戳穿俞平,便是在心里说颜青——和这人说什么男女之事?他也就对颜青收敛些,对自己巴不得张牙舞爪,亮着指甲扑咬上来。
“世上就算有男子喜欢男子这码事,也屡见不鲜……就算是谈凭玉,也有这癖好。”
颜青豁然开朗,拍手道:“对啦,霆君,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
麻霆君原本不想理他,谁知道俞平顺在他身后看着自己。麻霆君只觉得自己被拘在俞平的眼眸中无处逃脱,虽是苦恼,依然上前道:“别卖关子。”
“怎么可能没有人认识谈凭玉?枢城都在传,他以后是要做家主的,我不信老头不带他见人。认识他的人大有所在,有一位我们都不陌生。”
颜青顿了顿,“郁蕙心。”
麻霆君顺水推舟想了想,郁蕙心必然是借与谈文翡的婚约才认识的谈凭玉。无奈颜青脸上神色过于激动,不像是普通人际交往,更像隐瞒什么桃色情谜。
俞平脸上神色也是暧昧不明,主动道:“颜少爷,你这么神通广大,一定知道不少内情。”
颜青笑道:“我当然知道不少。蕙心就是因为和谈凭玉熟悉过头,谈凭玉不敢往家里讲的,通通告诉了她。我算是和谈凭玉臭味相投,蕙心有时感到困惑,会来向我求助。”
俞平道:“既然是谈家的秘密,她怎么好分享给你?”
颜青道:“能说出来的都不是秘密。蕙心好像在为他张罗婚事,只要男的,一下子就想到了我。我多少给她介绍了几个我没有染指过的,都过不了她这一关。”
又叹气道:“不过她现在也放弃的差不多了,只叫我去打牌。”
俞平道:“颜少爷认识的必然是名流之辈,怎么她都看不上?”
“好像是谈凭玉心里有一位模范,可惜和他有缘无份。往后都是找类似的。蕙心是为了我们好,以免送去一堆不合心意的,叫谈四挑刺。”
颜青忽然道,“你们知道四爷的眼光是什么?都猜一猜。”
麻霆君不假思索道:“脸好看。”
颜青闭着眼睛,直摇头:“这是入场券,还用你多嘴?”
俞平道:“脾气好。”
颜青睁开一只眼:“有这种意思。”
麻霆君不耐烦道:“大晚上谁有心情陪你猜来猜去?快公开谜底,我又有些困了。”
颜青道:“猜一猜,很有趣味。”
麻霆君眼睛上面不悦地责备颜青,手上却是暗戳戳捞俞平的手腕,在俞平面前晃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得逞。道:“俞平,别和他猜谜语了,我送你回去。”
颜青才挡在他们前面:“不听我说完,不准走。”
俞平好心道:“颜少爷,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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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迫不及待等你揭晓啦。”
“热情,心眼少,像大型犬。”
此等标准实在荒谬,麻霆君听了吓得不轻,不料颜青蹭了过来,道,“霆君,我总觉得跟你差不多,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麻霆君触电般推开他:“说谁是狗,骂人也不能这样!”
颜青道:“既然这是谈四爷的标准,必然是褒奖。你听我的,改天我请摄影师给你拍张叫谈凭玉过目不忘的照片,保你风光大嫁进谈公馆。”
俞平再是毫无作为地杵在边上,实则光顾着看麻霆君的热闹,居然还知道要憋笑,肩膀耸得一下下戳耳朵。
麻霆君哪有心思搭理他,光是脸色煞白问颜青:“他不是死了吗?”
“他连根毫毛都不可能掉,怎么可能死了?否则蕙心只哭三天,又马上找我们打牌。”
颜青也笑他胆小,抢走壶里兜底的热牛奶,倒在自己杯子里,又对他保证着,“冥婚也可以的,我和蕙心想想办法,保你苟活在他们家。到时候记得分我们两杯羹。”
麻霆君把他杯子抢走:“提前和你说好,我要是能和谈四再见面,非要他鼻青脸肿。”
“说不定他就看中你这个,你们家有句话怎么讲?”
颜青笑道,“我们五爷——我们五爷什么来着?”
他讲到一半忘了词。边上的丫鬟犹豫道:“我们五爷年方二一,仪表堂堂,待字闺中,洁身自好。”
颜青点头谢过她,又道:“对,你去谈公馆面试一下。”
麻霆君气鼓鼓的。见蛊惑麻霆君不成,颜青调转目标:“小俞平,你想不想去碰碰运气?”
麻霆君才开了金口,道:“好了,怎么牵扯到他!”
颜青笑道:“要是是你不肯放他走,就说你不肯,怎么怨我?”
俞平拘谨道:“我想留在鹭镇,靠自己的本领生活。”
“他说得多好!”麻霆君帮腔道,“枢城就这么点不良风气,全被你学了来。”
说话时候,守门的丫鬟紧急来通报一声:“五爷,颜少爷,三奶奶要来了,你们赶紧散了!”
话音刚落,进来一个贵妇人,必然是麻三奶奶。先掂一阵热牛奶罐子,嘟囔片刻,再来揪颜青的耳朵,道:“你又要带坏我们霆君!”
颜青哎哟叫唤着,笑道:“哪是带坏,我是来商量生意的。”
他说罢看着詹老板。麻三奶奶常光顾布店,勉为其难摆笑脸,招呼了几句,再朝颜青道:“你要是良心好,叫霆君快点结婚了,省得我夜长梦多。”
颜青道:“姨娘你真是伤人的心。良人多难觅,我自己都没下落,怎么好拖霆君下水?”
“你啊!”三奶奶不知不觉提高音量,道,“要是也叫霆君带个小男孩回来,我饶不了你!”
会客厅里真有个陌生的小男孩在。三奶奶盯俞平很长一阵,仿佛视他为上辈子的仇人。麻霆君在一旁也发怵,忙道:“娘,他是布店的伙计。”
詹老板也道:“他是我们布店新来的长工。”
三奶奶冷笑一声,来拧麻霆君的耳朵,道:“别当我看不出来,你敢不敢告诉我,你有哪一刻没看他?”
颜青来打岔,往俞平脸上瞥一眼,笑道:“岂止是霆君,我也很喜欢他呢。”
“他是你的新男友?”
“目前不是。”
三奶奶道:“不管是不是,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休息,传出去不清不楚,太坏名声。”
三奶奶一手提着颜青,另一手提麻霆君,一边一个往楼上捉。然而不久后麻霆君回来了,说是来帮忙收拾的。会客厅早晚都打扫,一尘不染,他们没太铺张,把椅子搬回原位就算数了。
詹老板收回六百大洋,仍觉得不可思议,坐在一旁数钱,手指抖得哆哆嗦嗦,一时点不清楚,俞平便在一旁等他。
偏偏麻霆君也不走,和丫鬟没话找话。
俞平掷去一瞥——麻霆君也在找时机偷看他。这一瞥被他眼皮压抑着,力道格外重,足足把麻霆君的心剜下来了。
直到俞平同詹老板要出门,麻霆君才追上来。詹老板连忙与他推辞,他道:“前院修路,夜里看不清楚,怕摔跤。不如我带你们出去,也就一点路。”
说是麻五少爷,亲自送客倒不稀奇。俞平虽是通情达理,不免怀疑起他别有用心,倏地一笑。迈出前厅门槛,俞平停留几步,冷不丁在麻霆君耳边贴住了,道:
“嗳,我们是不是真的做不成朋友了?”
麻霆君不答。他嘴角一抹笑藏在夜色里,快步跟上了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