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攸本想推荼月白一把,帮他躲开那一击的。可她的手掌还未落到他身上,她就发现那袭来之物根本不是什么妖魔,而是一阵翻涌而来的冲天巨浪。
荼月白瞬间回神,抬手捞起少女,轻盈一跃便落在了客栈的屋顶之上。
下一瞬,潮水吞噬了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
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的骇浪将客栈木门击了个粉碎,若他们再逃的晚些,那潮水便会兜头而下,湿了衣衫还算是好的,就怕这滚滚洪流会将他们直接卷走冲跑。
愿来客栈依水而建,现在虽为洪涝季,但今日分明是个艳阳天,没有下过一滴雨,根本不存在涨水的条件。而且他们方才出来之时,横穿枫渔镇的这条河流还是风平浪静,缓行漫流的。
怎么忽然一下,这洪水就翻滚而来了?
而且这水竟还直接漫到了二层楼高。
向下望去,只见黄褐色的泥浆洪流上漂浮着各类生活杂物,侧耳倾听,水流撞击木门墙瓦的声音尤为突兀。整个天地间不见一丝人类的身影和气息。
这就是黎攸方才想和荼月白说,却只说出来半句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抬头,黎攸极目远眺,她又发现了一件稀奇事:枫渔镇其他的地方好似并未受到影响,被淹的这有他们这里的一隅!
黎攸惊:“这是怎么回事?”
荼月白不答,蓝眸盯着那翻涌而上,想要将他们整个吞没的洪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余下的等着再说。”
黎攸点了头。
恶妖少年扬手,银针飞出,“噔噔”几下钉在了远处民房的木门之上,银光炸开,那木门登时被卸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在水中成了一只木筏。
黎攸和荼月白相互对望一眼,飞身跳了上去。
木门不大,要容下他们二人多少有些勉强。
黎攸甫一上船便开始以通灵玉牌联系窃蓝师姐,可那头却未有丝毫回应,她不由急道:“怎么办,师姐那边根本不回话,他们都去哪了!?”
蓝眸紧盯着湍急的河水,荼月白道:“比起他们,还是先多关注一下我们自己的死活吧。”
木板虽能漂浮,但极其不稳,而且对两人所坐位置的要求也很是严格,一个弄不好的话,便是板翻人沉。
将将漂了一小会儿后,黎攸忽而远远望到一艘小船在河面上摇晃,她刚想发声,却见身旁之人已然有了动作。
银针飞出,在它钉在了船头尖端的片刻,针尾忽然暴涨数尺,化为了一条银白软鞭,灵蛇一般绕在了荼月白的腕骨上。
他使力一拉,那小船霎时间便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这回换了个靠谱的交通工具,也算不必那么提心吊胆了。
渐渐的,洪水不再暴涨,流速也缓了下来,荼月白直直端坐船后方,那小船在他的灵力操控之下,行得还算是稳当。
黎攸坐在船头,她发现,自从上了这船开始,那恶妖少年便极为寡言。再一转头望他,发现他面色略有几分苍白,身形好似也略微僵硬,毫无平日的慵懒随意之姿。
方才在客栈房顶上,以及木板上时,黎攸便觉察到了他面色不对,而且方才那巨浪打来,以他的洞察力和反应速度,不应由她来提醒才会发现。如此看来,昨夜被那寒症折磨的他仍未恢复原本的状态啊。
黎攸向后挪移了两下,转头对着荼月白,鹿眼紧盯着他,陈述事实道:“恶妖,你脸色很不好。”
恶妖少年歪头,随意道:“是么?”
黎攸又道:“可是因为那寒症?”
寒症只在每月十五磨他一夜,他还当真不是因为此。
荼月白灵力高强,顽劣不羁,这世间鲜有他所惧之物,而这水呢,便是其中之一,自然他现在面上出现的所有的不自然表情,都是因为他们乘了一叶小舟,无靠无依地漂在了滚滚洪流之上。
然而,荼月白却是扬了扬唇,笑得两颗虎牙若隐若现,而后恶劣道:“是啊,怎么办呢,我可能是护不了你了。”
没成想,黎攸却是一手截断了他的法术,而后兀自运起灵力,小船周遭盈盈绕着的灵力立刻由银变赤。
她道:“既如此,你便歇着罢。”
“这次——换我来驾船,换我来护你。”
紫纱少女虽未有拍胸脯之姿,却有了拍胸脯保证之势。
望着少女笃定的笑颜,荼月白有一瞬的怔愣,而后又嘻嘻道:“好啊。”
言罢,他倒真的慵懒靠了下来,而黎攸呢,知恶妖少年略有不适,便也将船行地缓慢。
小船渐驶入一宽阔河道,河两边也不再驻有民居商铺,有的是排排枫树,枝叶如盖,随风摇动。夏末时节,墨绿的叶尖已然有了泛红的趋势。
黎攸的船虽行地不如荼月白稳,但这悠悠晃晃倒也没叫他胃肠翻滚。船行水上激荡出了不少泡沫,恶妖少年低头看着它们,若有所思,末了,他拿了一根不知自哪,何时撇的枫树杈,百无聊赖地开始戳起了那莹白泡沫。
过了一会,他似是玩够了,又托腮看着远方,悠悠道:“那边的山上有一座古寺庙。”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黎攸遥遥望去,当真见到一高耸孤寺,它掩映在远山碧树之中,周遭还盈盈绕着迷蒙雾气,朦胧神秘,她也颇为捧场地接道:“真的诶。”
恶妖少年懒洋洋接着道:“这里的寺庙与旁的不同,总是夜半鸣钟,此为无常钟,专为故去之人而撞。”
黎攸喃喃:“夜半鸣钟啊,我还当真没有见过呢。”
黎攸歪头看他,笑道:“这样罢,这‘魔’的事情顺利解决后,你便领我在你的家乡枫渔镇到处去走走看看罢。印象中,我只在旭晟山生活过,还从未见过这般江南美景呢。”
恶妖少年勾唇:“自然可以。”他忽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并不是我的家乡,我也并不生于此。”
黎攸脑袋微点,奇道:“我见你对此如此熟悉,还以为这里便是你的故乡,那东方既白……”
荼月白垂下眼睑,顺手勾了黎攸的一缕头发绕着手心,道:“只是曾经住过的院子罢了,并非是我的家。”
黎攸似懂非懂,抿了抿唇,半边梨涡若隐若现:“这样。”
忽然,小船猛然停住,黎攸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荼月白虽不受任何影响,但少女的那缕柔顺青丝却从他手中兀自逃脱,柔柔的触感自他掌心滑过,蓝眸盯在了自己空落落的指尖上。
须臾,荼月白缓过了神来,抬头翘起半边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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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黎攸挠头嘿嘿道:“灵力用完了。”
“……”
荼月白刚想开口,却被黎攸打断:“等我片刻噢,我马上就好。”末了,她自乾坤绣袋中掏出了一枚珠子准备补灵,许是太过焦急,那赤红珠子她没拿稳,在手上抛了几抛后才落回了她的掌心。
转头,只见荼月白满目玩味地看着她,她对着他又是弯眼一笑。
她现在虽然面露笑意,但她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大半补灵珠昨夜都给这恶妖用了去,现而这是她的最后一颗了。
看来,一会无人之时需得联系一下掌门师尊了,希望在她灵力彻底用完之前不会再出现什么状况罢。
*
幸好,驶出愿来客栈所在的岛屿只用了黎攸一成的灵力储备。
小船缓缓靠了岸,二人也算终于结束了这趟水上之旅。
愿来客栈和东方既白所在的岛屿都是枫渔镇的附属小岛,而他们现在来到的,是枫渔镇的主岛。
二人在岸上站定,环顾着四周,这里果然没有被淹,但依旧不见一个活人的影子。
街道上空空荡荡,摊贩的小车沿河停放,秩序井然,每个车上还整整齐齐置着售卖的糕点糖画,茶馆酒肆的木门具都敞开着,厅堂地板上的茶盏酒碗也被摆放得极为规整,它们在每张木桌上的位置甚至都没有一丝偏差。
整个场景极为诡异。
黎攸来到一处售卖罔象糕的小摊前,随手移动了一下一排对得齐齐的盛放糕点的木盒中的一个,须臾,那木盒竟是自己移动了起来,又变回了以前极为规整的样子。
蓝眸紧盯着那无故移动的糕点盒,恶妖少年开口:“沙盘阵。”
黎攸不明所以,道:“什么?”
荼月白解释道:“沙盘阵,布阵者先将某处,比如说枫渔镇,做成一个微缩模型,再在此处设下沙盘阵,此阵法可以使得枫渔镇与布阵者手中的微缩模型相连。由此,布阵者便可以做此处的’神明’,单用他手中的微缩模型就可以控制枫渔镇的任何死物,山河湖泊,墙砖院落,甚至是桌椅杯盏。”
黎攸道:“那方才的洪水……”
荼月白抱臂道:“定然也是拜此阵所赐。”
“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荼月白的眸光转向一处流水小桥,慢悠悠道:“要控制枫渔镇这样一个不小的镇子,单凭一两个沙盘阵是不够的,我们只要找到镇子中布设阵法的地方,将其一一破坏,那整个镇子自然便可脱离他的掌控了。”
黎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样子,你是找到一处阵法了。”
荼月白勾唇不答,只见他飞身上前,猛然向那小桥中央掷出了三根银针。
钩挂在小桥木质栏杆上的物什登时显了影。
那竟是一盏祈天灯!
不过它与普通的祈天灯还有些不同,它的底部增加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手编竹篮。
黎攸暗想:若是这祈天灯和竹篮做得大些,完全都可以载着人升上天空了。
下一瞬,三根针倏地爆开,在这昏黄傍晚炸出一朵朵莹白烟花。
那竹篮祈天灯登时化为一阵黑烟,随风而逝了。
一个沙盘阵,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