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郡守府再议。”刘付清泠只淡淡丢下一句,便提步离开了。
周访也不恼,站起身掸了掸袍袖的灰。他连忙招呼手下将刘付清泠一袭人的行李搬上马车,拉去郡守府。
客栈如今出了这档子事,那掌柜的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牵连到自己,忙将那碇黄金退还给了他们,就匆匆离去了。现下这客栈也住不了了,在江州断粮一事未解决之前,他们一行人决定暂且先在郡守府歇下。
这边周访的手下搬尸体的搬尸体,搬行李的搬行李,正忙得热火朝天,却没人注意那角落里,有两个悠哉的人影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啊……”贺从风摇头叹道,“看来周郡守此番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呸,我还男儿膝下有小腿呢。”花飞凌呛他,“向玉渊将军请教,这算什么走投无路?况且周郡守此番是为了这江州城百姓,古人尚有云:鱼和熊掌不可得兼,生和义不可得兼,周郡守不过是舍鱼而取熊掌,舍生而取义罢了,在百姓面前,虚无缥缈的自尊,又有何言重?”
贺从风抱剑饶有趣味地听着花飞凌夸夸其词,他没想到这花飞凌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只不过,她现在这幅元气满满的样子,任谁来看都看不出她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只是苦了他的屁股……
“看来花小姐恢复得还不错啊,还敢乱跑吗?”贺从风只感觉他的屁股隐隐作疼,幽幽睨她一眼。因为她这一跑,他可是受了不少苦头,不仅被那二人轮番质问,还下去领了罚。二十,整整二十军棍,疼死他了。
花飞凌一把揽过贺从风的肩头,颇为豪迈地开口:“诶,贺兄此言差矣。”
令花飞凌没想到的是她失踪后,与她素昧平生的贺从风竟然会发了疯似的去寻她,甚至为了寻她都敢顶撞玉渊将军,听闻此事后花飞凌是感动得不行,非要拉着贺从风要和他义结金兰,也不管人家究竟高不高兴,愿不愿意。这不,贺从风还没答应呢,她便一口一个贺兄叫了起来。
贺从风果然跳脚:“我说了让你别这么叫我!”说着,还将她的手推开。
这花小姐,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花飞凌当然不知道贺从风在想什么,她向来脑子里就只有一根筋,见贺从风这么大反应,她一脸疑惑,只是觉得是否这个称呼他真的不喜欢。她挠了挠头,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那日她路过珠玉楼时门外美娘千娇百媚的身影,那里的男子走后个个面色绯红,一步三回头,看起来颇为快慰的模样。贺从风也是男子,或许他也喜欢那种…?
“贺…哥、哥?”
话音刚落,贺从风更是暴跳如雷:“谁教你这么叫的!”
这花小姐平日里除了练功,究竟还去过什么地方!
见贺从风也不喜欢这个称呼,花飞凌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贺兄,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贺从风:……
这花小姐的脑回路简直非常人所能及的。罢了,他还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成?无非是一个称呼,又不掉块肉,小姑娘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她高兴就好。
贺从风无奈,抱剑跟最后一辆郡守府的马车一起走着。
还没走到郡守府门口,马车却突然停下了。贺从风上前查看,只见有一大群百姓乌泱泱地堵在了郡守府门口,他们看起来很激动,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他凑近想听那些百姓嘴里说的什么,不等他听清,萧沂的话语却先送了过来。
“再靠近者,死。”
他腰间别着那柄听松剑折日光凛凛,同他的话语一般有威慑力。
那群闹事的百姓被萧沂的剑吓得四散,唯有几个胆大的还揣着手杵在原地。
为首那人看了看萧沂的的剑,又回头看了看萎缩在后的人群,他们眼里是恐惧,是小心翼翼,还有……
即使恐惧但仍然隐约闪烁着的,对粮食、对生的渴望。
那簇微光此时全聚在他一人身上,他双拳攥紧,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开口。
他说:“大人,百姓们都是听说京城派了大官,带了粮食,才来的啊。”
“大人,自从换了郡守,咱们江州城的百姓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家伙儿已经很久没能吃一顿饱饭了,您就行行好,给我们发点粮食吧。”
“大人,我们只是想讨一口吃的,想活下去,这有什么错?”
“大人……”
“够了!”
为首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苦,花飞凌听得义愤填膺,她两步跨到萧沂面前,气道:“萧太尉,百姓们都这样说了,为何你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难道这样的遭遇都无法引起你一丝一毫的同情吗?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为首那人闻言像是找到救命稻草那般,朝花飞凌投去感激的目光。
半晌,见没有动静,他又看向萧沂。
萧沂面色沉如水,他的眼神很冷,看向花飞凌的眼神冷得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被萧沂的眼神吓得浑身发麻,活了大半辈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如此恐怖的眼神,只一眼便让人心生胆寒,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面罗刹。
连他都受不了这样的眼神,那姑娘竟然还有勇气还站在那,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正想着,却见花飞凌“哇”地一声躲到刘付清泠的背后。从小到大,从来没人敢凶她,她爹爹娘亲更是把她视若珍宝,从没让她受过这种委屈。
花飞凌躲在刘付清泠身后,嘴上也很不争气:“玉渊将军,他凶我。”全然就是小孩子受委屈告状的语气。
刘付清泠:……
贺从风也颇为无语,他方才还想敬花飞凌是条汉子敢跟萧沂硬刚呢,怎么转眼就怂了。
刘付清泠眉眼淡淡,按头推开花飞凌。
花飞凌不死心还想挣扎:“将军,难道你也忍心看着百姓受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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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世愤俗,救不了苍生。”
说着,刘付清泠斜睨了萧沂一眼,这是那日在杏子坞,那人同她说的。
这人平日里说话没个正形,唯有这句话她还是认可的。
但花飞凌不懂。
“倘若连争取的勇气都丧失,倘若连我们这些人都沉默了,百姓们又该往何处诉苦,如果连我们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那我们千里迢迢跑来仰韶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要解决,但不是现在。”刘付清泠回道。
花飞凌仍穷追不舍:“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这儿的百姓全都饿死吗?”
刘付清泠沉默,没有回答。
花飞凌又看向贺从风,就连贺从风也躲避着她的眼神。
“好,我算是明白了,你们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算我花飞凌看走眼了。我现在就启程回京城找皇上。就算是将我双腿跑断,我花飞凌也定要为仰韶百姓寻到粮食!”花飞凌气愤地从马夫手中夺过缰绳,翻身上马。
“诶……”贺从风伸手要拦,被刘付清泠阻止。
“不用,让她去吧。”话落,只闻阵阵悲切的马蹄声踏彻长空,朝南奔腾扬长而去。
“所以,”贺从风见人已走远,斟酌着打破这不太愉悦的气氛,“江州断粮的事该如何解决,难道真的要让江州百姓生生饿死吗?”
没等他们回答,贺从风眼睛忽地一亮,他道:“从京城带来的粮食还有不少,不如先发给江州百姓应应急吧,我可以忍几天不吃饭的。”
刘付清泠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光又落到远处,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忧郁。
她双眉蹙起,似晨涧雾气浅绕,开口,声若霜雪,
“没用。”
不是不够,而是没用。
江州断粮,若不能寻到长期稳定的供应,就凭他们从京城带来的那点粮食,只怕还不过三日,就连他们也要困死在城中。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贺从风双拳攥紧,猛地垂向墙面,咚地一声,惊得四周的百姓又是一跳。
空气凝滞一瞬,周围忽有一道虚弱的女童啼哭传来。
刘付清泠扭头望去,却见郡守府阶前很偏的一个角落,不知何时跪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那女童身薄如纸,脸上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脸颊两侧都因连日的饥饿而凹了下去。她低头小声抽泣着,连抽泣都像是消耗了莫大的气力。
她边哭边说:“大人,求求你们行行好,赏菜菜一口吃的吧。”
刘付清泠只是看着,最后转身走进了郡守府内。
贺从风要跟,被萧沂拦住。
萧沂道:“现在放粮,无异于送死。”
“这里的百姓饿了这么久,一旦看到粮食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你能给一日,但给不了一世。若到时粮尽,他们反倒会怪罪你为何不再给粮了。”
“升米恩,斗米仇。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