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炸厨房的小公子
    次日一早,圣旨便入了燕宅。昨晚回去,马叔,明月几个都没睡,都在宅院焦急等着,生怕自家主将真受委屈。

    结果眼看着自家主将牵着马同晏小公子一道回来,还贴心扶小公子下马,郎才女貌,气氛和谐,几人八卦之心渐燃。

    还未等调侃主将几句,就被册封琅琊王的消息惊得嗷嗷乱叫,燕宅一时之间好不热闹。闹腾了一宿没睡,燕晚霁都懒得管他们,扶着小公子回房后,自己也就休息了。

    现如今洪公公来宣旨,瞧着下面跪拜的众人淡定不已,有几人还不知为何有些倦意。不由感叹燕家众人真真的淡泊名利,稳重翩然。

    燕晚霁谢过领旨,洪公公忙上前贺喜,“恭喜燕将军,哦不,琅琊王殿下。”

    燕晚霁亲自送人出门,临走前还塞点赏钱。是今早晏清提醒她的,说这是喜钱,得给,燕晚霁便老老实实提前准备了。

    洪公公喜笑颜开,叮嘱燕晚霁几句移徙之事,以及乔迁之宴。

    燕晚霁谢过,瞧着洪公公手里还有一份圣旨,心知肚明是赐婚的那份。便也嘱托洪公公几句:“公公上南王府去,宣旨前叫人安抚着谢钰点,他估计得蹦起来。到时候若撕裂了伤口,可要晚几个月娶他的心上人了。”

    洪公公连连称是,带着宫人就离开了。

    燕晚霁转头回去,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冷着个脸的小公子。

    “燕将军好气度,这时还念着那南王殿下。”

    燕晚霁不觉有些好笑,没想到小公子会因为她的叮嘱臭脸,或许是看不惯她这番上赶着关心谢钰的做派?

    燕晚霁还是开口解释道:“我与谢钰是家人,是我从前单方面喜欢他。如今他得偿所愿,我也替他开心,是作为家人的开心与关照。”

    晏清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说出这般话来,明明就知道燕晚霁喜欢谢钰,还嘲讽她。他们两个青梅竹马,就算不成亲,也是顶好的关系。自己这般无礼的话,就是在侮辱二人的情谊。

    晏清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碰到和谢钰相关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抱歉,这几日多有失礼,还请燕将军原谅。”晏清开口道了歉。

    燕晚霁忙摆手道:“我知晓小公子是在为我鸣不平,但是女子自当心胸开阔。我得封琅琊王,谢钰得娶心上人,我们两个都有光明的前程。我们是家人,该是互相为对方祝福的,其他年少的暗喜,是美好的,落空我也不觉失落。此后,我继续走自己的路,路上总能碰上绝美的风景,和小公子一般绝佳的人。”

    晏清看着她的开阔,更唾弃自己之前的无端醋意。

    他早知晓燕晚霁已经忘记他了,家族重创,是琅琊王府,是谢钰陪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晏清埋怨过燕晚霁遗忘了他,被忘记的他日复一日自诉自卑的爱意。现下好不容易又能呆在她身边,他当是特别满足的,不该贪得无厌地乱吃醋。

    燕晚霁歪头盯着有些落寞的小公子,他身上总有很多自己不能理解的小情绪。但是这般好看的人是有特权的,现在这副有些破碎的模样,总让人忍不住想安慰他。

    “马叔昨夜同明月他们瞎闹了一夜,我打发他们都去休息了。午膳我做予你吃,小公子可别嫌弃。”

    晏清眸子一亮,连说:“我同你一道去。”但像是想起什么,又落寞下来,“但是我不会烧饭。”

    燕晚霁是真见不得小公子这样失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厨艺不错,而且能教会小公子一道半式简单菜色。

    晏清心情大好,感觉整个人周身都在冒小花花。

    燕晚霁确实不是吹的,她常年作战,自己平日就和兵士一同吃住,倒是不挑食。但是谢钰那个狗崽子极为挑食,燕家军和破风军联合作战,都是谢钰领兵来。燕家军总是深入西南最恶劣的雨林,随身干粮没滋没味,雨林活物不是毒物就是长得丑。

    谢钰平时在王府吃饭都挑的要死,到了雨林索性饭都不吃了。燕晚霁无奈,抓破脑袋想尽办法给他做好吃的,硬生生练成了半个厨子。

    到了膳食房,燕晚霁问晏清想吃点什么,小公子摇摇头,说都可以。燕晚霁暗暗称奇,这个矜贵的小公子是真的一点不挑食,那怎么那么瘦。晏家虽然不喜他,总不至于饿他肚子吧?

    想到这个可能,燕晚霁握紧拳头,决定给小公子多做些荤菜。她一下就明白了马叔对小公子的使命感,他留在燕宅的日子里,一定要给他养胖!

    第一道菜,燕晚霁打算做道云锦玉带羹。她先将上等猪里脊细细切丝,用蛋清、淀粉轻裹,滑入沸水中。待其如云朵般轻盈浮起,再配以嫩笋丝与细切的胡萝卜丝,以高汤慢炖。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色泽斑斓,犹如云锦织就,汤清味鲜,肉质滑嫩。

    同时,拿蒸笼蒸上米汤过滤的米饭,再做第二道菜。

    这道菜选用了鸡肉与对虾为主材,鸡肉切块腌制后,与去壳对虾一同置于特制的竹编蒸笼中,佐以姜丝、葱段去腥增香,慢火蒸至熟透。出锅时,鸡肉金黄,对虾鲜红。

    燕晚霁记得晏清来的第一晚,虽说不挑食的小公子什么都吃,但是却极喜欢那莲子羹。说好了要教小公子,燕晚霁就亲自起了另一个灶台,准备教小公子熬制莲子糯米羹。

    晏清听得很是认真,上手剥莲子,淘糯米,甚至是摆弄柴火,都显得很是熟练。看样子不会做饭是小公子的谦辞,可能作为世家公子不常入膳房而已。于是她很放心地回到原先的灶台,打算再做一道珠圆玉润肉。

    燕晚霁挑选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先以秘制酱料腌制入味,再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糊。入油锅炸至金黄酥脆,捞出后迅速切片装盘。每一片肉都外酥里嫩,油光锃亮,如同珍珠般圆润,肉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刚刚打算先夹一片给小公子尝尝,突然小公子那里传来砰的一声,压在灶上的锅盖被震得飞起,里面的糯米像炮竹一样往外蹦。小公子正不知所措地拿锅铲企图把莲子糯米羹都先铲出来,一手准备去抓锅盖。

    燕晚霁连忙冲过去拦住晏清的手,木头锅盖在高温水汽之下肯定变得很烫,就这么抓下去小公子怕是要狠狠烫伤。

    拦住晏清后,交代他继续把莲子糯米羹铲出来,燕晚霁忙去熄灭灶台的火。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两人望着夹生糯米和夹杂烧糊黑块的莲子糯米羹无言半刻。燕晚霁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还不忘扒拉小公子看看有没有烫伤。

    晏清真切地还在无措当中,手上粘了几粒糯米,留下些红晕。燕晚霁见状憋着笑找了块湿布敷在他手上。

    “看来小公子说不会烧饭是真真的,怪我,怪我。看小公子如此娴熟地处理食材,我便没有看顾好,是我之责。”

    晏清盯着那碗莲子糯米羹,眼里全是惋惜,听燕晚霁这么一说,小声开口,“你何错之有。”

    说罢,自己将湿布翻了个面又敷在手上,看来还是有点疼。

    燕晚霁从身侧的小荷包里拿出一小盒涂药,常打仗的人,总是会随身备些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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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晚霁示意晏清把湿布拿开,然后挖了一指涂药细细地涂抹在烫伤的地方,面积不大,该是很快就好的。

    “尽量不要触碰,碰水过后,再抹几次,马上就好了。”燕晚霁把药膏塞到了晏清怀中,拉着他到饭桌旁坐下,叫他坐着等开饭。

    燕晚霁看出了晏清很惋惜那碗莲子糯米羹,小公子不挑食,还很珍惜食物。燕晚霁挑出几个完好的莲子,重新用清水再煮了煮,准备拿去喂狗。然后剥了点新鲜的莲子,单装在器皿里,又在膳房挑出了明月几人的分量,端着几个菜就回到了饭桌上。

    “糯米完全不能吃了,会闹肚子的。干净的莲子我拿去喂大黄了,这里是重新给你剥的。”燕晚霁把那碗新鲜莲子摆到晏清面前,瞧着晏清还觉得有些惋惜。

    “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给你添麻烦了。”晏清愧疚地对燕晚霁道歉。

    “我瞧着小公子倒是更可惜那碗莲子糯米羹。我倒是知道为什么马叔死活不让你进膳房了,原来小公子也会有不擅长的东西。”燕晚霁调笑道,试图安抚又低落下去的晏清。

    听说这小公子博览群书,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无不精通。晏家不培养他,也不知道小公子是如何学得那么好的。不过竟然也有他不擅长的事情,这会瞅着确实不是天上下来,随时会飞走的小神仙了。

    “小公子可别在皱着眉头了,快些动筷,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一时无言,晏清在认真吃饭,燕晚霁颇有兴趣地观察着他。

    小公子吃饭很有礼节,优雅却不克制,腮帮子一刻也不停。眼睛亮亮的,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像是很感恩地在吃饭。

    燕晚霁也被他感染,觉着食欲都大涨了。随着餐桌上的菜品清空,晏清也停下了动作,优雅地拿手帕擦拭着嘴角。

    燕晚霁叫他坐着,晏清执意要和她一起把碗筷收进膳房去。眼看着小公子撸起袖管就要开始刷碗,燕晚霁忙拦下他。

    “马叔他们起来吃了一起洗,我有其他事想请教小公子。”

    晏清微微颔首,随燕晚霁走到院子里,开口说道:“是关于移徙和乔迁宴的事?”

    晏清就职礼部,对这些事多有了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旧主把晏清安在礼部,陛下大呼可惜,要等他休假结束给他安到其他要职。但就现在而言他能给她很多指导。本想把事情都推给皇后遣来的宫人安排,但是皇后说她需要学会操办,或者培养一个自己的人。以后不管是在阳城社交,还是管理自己的府邸都用得到。

    燕晚霁直直叹气,就没有什么现成的人可以直接帮她处理完所有事情吗?

    晏清看出燕晚霁的头疼,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可以带着明月他们帮你处理一下移徙和乔迁宴。”晏清知道这样有些失礼,自己不过是暂住在燕家,哪来的资格当主人家办宴席。

    燕晚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很想立刻答应下来。但是现在晏清还未被安官职,燕晚霁又怕外人知道晏清主办,误会小公子成了门客或者留下把柄说其与琅琊王府私交甚密,挡了他的晋升路。

    燕晚霁突然灵光一闪,准备向陛下要个恩典。乔迁宴不仅代表着她移徙了,更是她成为王爷后的第一场社交宴,是认识阳城各官员的好机会。天启有古制,封王赐府,能动用礼部。

    晏清之前就职礼部,又赶巧暂居她家中,只要燕晚霁向皇上求援礼部办席,晏清就能名正言顺地帮她操办。

    和晏清商量过后,燕晚霁就打算进宫求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