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气势汹汹冲上来一姑娘。
身着一袭艳红束腰骑装,腰间挂着铃铛伶仃作响,头发高束成马尾,缀着几股花辫,很是英姿飒爽。
那姑娘冲上来先是瞪了眼卫宓,然后质问晏硕,“她是谁?”
“我是他救命恩人。”卫宓在晏硕开口前先一步道。
“救命恩人?”那少女面露怀疑。
卫宓顶着四人目光,郑重点头,“对,几日前我路过鹿虎山,正巧碰到他昏倒路边,出手救了他。”
说完卫宓内心也坎坷,生怕他们反驳。
顾蘅曾奉旨剿匪,据说山匪狠辣狡诈,她已经无处可去,没了退路。
当知道是土匪寨时,她脑子里就冒出这个念头。
这几天接触她能看出,赵义与张虎对晏硕是言听计从,且他能随意带人入寨子,在寨中定是有些脸面的。
她若以晏硕的救命恩人身份入寨,至少会安全些。
卫宓不敢扭头看那三人脸色,只听身旁人说,“大小姐若是没事,我等就先回去了。”
晏硕拽着缰绳拉着车进了山寨,卫宓暗暗松口气,他没拆穿算是默许她的说法。
那姑娘一直缠着晏硕问东问西,直到被人喊走才清净。
青水寨很大,一路走来有不少人暗中打量她,还有小孩儿追着骡车探头瞧她。
那些小孩儿满眼好奇,攀着车板就跳上来,冲着拉车的晏硕问,“晏哥哥,这是你娶回来的媳妇儿吗?真好看!”
其他小孩儿在周围起哄,卫宓坐在车上抱着包袱,脸颊红透,比天边的晚霞还娇艳。
拉车的人扭头,换来卫宓一瞪。
“瞎说什么呢,这是你晏哥哥的救命恩人。”
最后四个字,音仿佛咬得格外重。
骡车拉倒一偏僻小院前,那几个小孩儿早就跑了,连赵义张虎也已离开。
“寨子都满了,你暂时先住我这儿。”
卫宓抱着包袱手扶板子跳下来,走到院门前打量。
身后晏硕收回手,面无表情把骡车拴在旁边,带着人进去。
篱笆围成的院墙,院子很空旷,屋子土墙上挂着几样武器,比山上那茅屋干净整洁。
卫宓跟着晏硕进屋,屋里应该是有人打扫,不见灰尘。
“晚上就睡这儿,你看看还缺什么。”
卫宓幻视一圈,这屋内只有一张床。
她抱着包袱的手不自觉攥紧,“我睡这吗?那你呢?”
这院子是他的,她占了屋子睡这里,那他睡哪?
不会……
晏硕将褥子铺好,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挑眉道,“放心,我只跟我媳妇儿睡一张床。”
说着凑过来,语气调侃,“你这么紧张,不会是想做我媳妇儿吧!”
“你说什么,谁想当你媳妇儿!”
一打岔,什么紧张都没了。
没一会儿晏硕也被人唤走,卫宓抱着包袱坐在床榻,将东西整理出来。
包裹在衣服最里的是块腰牌,小巧精致,由上等和田玉雕刻,正面是曦字,反面是象征皇室的纹样。
卫宓用根红绳将腰牌穿起来,戴在脖子上,随手掩在衣领里。
这腰牌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母妃亲手所刻,现在是她唯一的念想。
卫宓把东西理好在院中转了一圈,之后没事做,只能干巴巴呆在屋里等着。
但午时也不见晏硕回来,倒有人来送饭食。
是攀上骡车那小孩儿,抱着碗,见她第一句便问,“姐姐,你真的不是晏哥哥的媳妇儿吗?”
卫宓脸微微热,却严肃郑重跟小孩儿道,“不是,我是你晏哥哥的救命恩人。”
五六岁的孩子对救命恩人不太理解,卫宓跟他讲解,很快两人熟络起来。
送来的饭食是米饭配着炒菜,糙米口感粗糙,卫宓吃几口就放弃了,实在咽不下去。
卫宓见小阿宝站在桌边,眼盯着米饭咽口水。
“你还没吃饭吗?”
小阿宝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吃了。”
卫宓把饭推到他面前,碗里她只用了几口米和菜,大多都没动,“姐姐吃不完,要不阿宝帮我吃了吧。”
她本也不饿,米饭太糙咽不下,给小阿宝吃正好不会浪费。
阿宝看着一碗没怎么动的米饭,不可置信问,“这米饭是晏哥哥拜托婆婆做给你的,你真的不吃了?给我吃吗?”
“对呀。”她把碗递到他手里。
小孩儿接过碗,短暂的迟疑后,狼吞虎咽将米饭往嘴里塞。
晚上还是阿宝送饭,一碗粥加一块饼子。
卫宓将饼子掰了半个跟他分,接过后反倒有些羞涩。
之后两日晏硕都没回来,卫宓住在这小院,还挺清净自在。
午膳时阿宝送来后就跑了,生怕她再分食物给他。
原是送饭第二日他怎么都不肯再接她分的食物,卫宓一问,是回家被婆婆发现得了教训。
她在厨房寻到个碗,将没用完的食物拨进去,留着晚上再用,然后拿着碗准备给人送回去。
晏硕这院子在山腰,去阿宝家要从半坡下去。
卫宓这两日闲逛也算将院子周边摸清楚,下去头个院子就是阿宝家。
卫宓扣门,是阿宝来开的门。
“阿宝是谁呀?”屋子里问。
“晏哥哥院里的姐姐。”
王婆婆从屋里出来,接过卫宓手中的空碗将人请进院里。
“卫娘子,快进来,这碗留着让阿宝去拿就行。”王婆婆接过碗放进厨房,又喊着阿宝去拿茶叶、果子。
王婆婆眼角眉梢堆砌着岁月痕迹,笑起来慈祥和善,拉着卫宓到堂屋。
取了热水给她泡茶,茶叶碎,一冲便有股焦味顺着水汽氤氲,卫宓还是端着喝了口,又连吃几口果子压去口中苦涩。
果子是由面制成的点心,甜而不腻,但放的久口感不太好。
婆婆去院中忙活,阿宝跟卫宓在堂屋玩。
阿宝缠着她要继续讲将军西征的故事,卫宓清嗓,有模有样开始编。
“霍将军将地图收起来,就听到帐子外一声巨响。”
“砰。”重物倒地的闷响。
卫宓愣住,阿宝已经跑出去。
“老太婆,钱呢?都已经好几天了听说你还没交上来。”声音凶恶,从外透进屋里。
“二爷,您行行好再宽限几日吧。”
卫宓出来,门倒在地上,院里多出两个人,凶神恶煞腰间挂着长刀。
王婆婆已经跪下来,朝坐在石墩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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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头,阿宝冲上去抱着婆婆。
坐在石墩上那人脸上从左到右横着疤痕,冷笑一声,整个人更加狰狞。
“你儿子当初借钱可不是这个态度,怎么还钱就这么磨磨唧唧的。”男人一把拉过阿宝,手里匕首架在阿宝脖子上,血瞬时溢出来。
阿宝吓得哭出来。
“阿宝,阿宝!”
王婆婆爬到那人脚边求饶,声音颤抖,头磕的直响。
“二爷您行行好,阿宝他只是个孩子,求您手下留情。”
那人很不难烦,手上匕首抬起要往阿宝手上扎。
卫宓不再纠结冲出来,“住手!”
她冲到婆婆身边将人扶起来,两人没想到屋里还有个人,看到卫宓那刻,眼里充斥着惊艳,坐在石墩上的人眼神更为放肆,上下打量。
卫宓拉过阿宝将人护在身后,“他只是孩童,你何必那么对他。”
那人站起来围着三人转了圈,主要还是在打量卫宓。
“老太婆,你让我宽限也不是不可以。”转了圈又坐回石墩上,语气和善起来,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卫宓对上他的眼睛,一股不详预感漫上心头。
果然,他指着卫宓道,“你这孙女我看挺好,就用她来抵债吧。”
王婆婆又跪下,“不不,二爷,这不行。二爷钱我马上就凑齐,求二爷您多宽限几日。”
二爷挥手身后一直站着的人朝卫宓走来,准备强行把人拉走。
王婆婆扑上去抱住那人的腿,连阿宝也冲上来栏他。
“卫娘子你快走,走吧,别掺和。”
一老一小根本不是壮汉的对手,两下就被甩开,抓住卫宓就拖着人要走。
卫宓拼命挣脱,手腕被抓得生疼,“你们放肆!”
她另一只手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朝着抓着她的人就是狠狠一下。
那人不防被她伤到吃痛松开手。
卫宓挣脱桎梏,握紧手里的短刀威胁道,“你们放肆,在这寨子里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背后的人吗?”
那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笑着起身,“这大半寨子都是我说了算,会怕谁!”
说着他出手剁掉卫宓的短刀扔到地上,“美人,跟着我你不吃亏。”
卫宓手里武器没了,又被另一个人捉住双手,动不得。
眼看他凑上来要摸她,卫宓挣扎,力气却比不过,内心升起浓浓的绝望与无助。
也就此时,背后有人出声打断这场闹剧。
“二哥这是做什么呢?”
晏硕的声音清冽,犹如一场大火在即将烧起来时,甘霖从天而降。
及时,又令人安心。
卫宓对上晏硕的视线,胸腔里的恐惧无助顿时像被双无形的手拖住,然后挥散。
阿宝哭着跑上前抱住晏硕的腿,晏硕将手里的东西搁石墩上,摸着阿宝的头算作安抚。
“原来是三弟,我来要债,可没坏你的规矩。”
晏硕神色沉静看不出什么,只走过来,搭上那双扣住卫宓的手。
“咔”的一声,那人惨叫着松手,整个手臂都被他捏断。
“二哥下次还是不要这样来要债,否则,就不是断条手臂这么简单。”
那人看着卫宓又看了看晏硕,冷哼一声沉着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