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两更半
林湘记得听不少人提起过,食品二厂几乎濒临倒闭,与一厂完全没有可比性。
如今部队主要靠国家拨款,可七十年代到底还是是处于艰难发展时期,虽说比五六十年代好些,总归也难有太大提升。
部队便也尽量开源节流,为了让战士们吃饱饭,给军属们提供工作岗位,同金边市政府协商,将摇摇欲坠的有着数十年历史的老字号食品厂收归,利用部队的军事化管理风格使得食品厂起死回生,同时也凭借食品厂的秘方罐头发扬光大,利用海岛上的物产特质,增产效益,既增加了部队经费,提高战士们的伙食待遇,也稳定了军人家庭,可谓一举多得。
只是后来,厂区仓促发展,兴建二厂时也犯了之前全国□□的步调错误,这便一直没再发展起来,二厂厂区一再萎缩,如今的二厂就是个空壳,外头都传言估计撑不了多久,到时二厂一关,兴许里头职工并入一厂也得不了什么好差事,还有可能直接没了工作。
是以,每逢遇到招工,真要被分配去二厂的军属心里头都难受。
林湘倒是没想过自己会被分配去二厂,她的文化水平在报名的军属中是拔尖儿的,全场高中学历的应该就只有她和沈春丽,再就是笔试和面试的表现.怎么也不至于拿不到一厂的一个职位。
就在林湘拧眉盯着告示上二厂录取名单上自己的名字时,周月竹也一眼瞥来,差点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啊!这.”周月竹只觉得没天理了,林湘姐怎么可能被分配去二厂,这不是浪费人才嘛!
林湘一把拉着周月竹的手,往食品厂里去:“走,进去问问。”
她总得问清楚。
今日是招工结果公布的日子,食品厂热闹非常,负责招工全程的厂办职工正在进行录取员工的核对,并通知众人三日内都可以报名。
周月竹一路安慰林湘:“湘湘姐,肯定是出问题了,你怎么可能去二厂。”
林湘心头隐隐生出不太好的预感:“就怕是真的出问题了。”
而且是有意为之。
食品厂占地面积不小,足足有1300平米,一厂占据了大头,二厂原本划分了位置,后来渐渐搁置下来,面积一再缩水,如今
仅仅与一厂一墙之隔,只有一厂十分之一大小。
录取工人的核对流程在一厂厂办门口的空地上进行,四张长桌一字排开,厂办职工正比对着录取名单与来人的户口页。林湘与周月竹进厂后,一眼看见了那日收取自己报名表的同志。
这也算是她唯一一个熟面孔。
林湘刚要过去询问情况,沈春丽就不知道从哪儿就窜了出来:“林湘同志,你也考上啦?分配的什么岗位啊?”
沈春丽已经拿到了一厂厂办的宣传干事一职,这是今年招工里最香饽饽的职位,她心情大好。这会儿见到林湘也进来,当即决定暂时先不计较她欺骗自己真实样貌的事情,毕竟大家以后还是同事呢。
林湘这会儿忙着询问情况,只含糊道:“还有些问题,我得先去咨询一下。”
沈春丽瞧着林湘神色匆匆地离开,撇撇嘴,只觉得这人对未来同事一点不热情!
何芬正在和新工人核对信息,一抬头,便见到林湘走到了跟前。
她抬手将原本就在耳廓掖着的短发再紧了紧,面带微笑道:“同志,有什么事吗?”
“同志,你好,我叫林湘,关于这次招工录取的分配问题,我有些疑问.”
何芬早有心理准备,听完林湘提出的异议,从容不迫地拿出林湘的报名表,指着报名栏里写着的食品二厂道:“当时是你报名填写的二厂,我们也是尊重你的意愿。”
林湘定睛一看,当初自己在报名厂区明明白白写下的是食品一厂,可现在报名表上的一变成了二。
再往下,打勾的岗位也被划掉,由宣传干事变成了车间女工。
“何芬,你那边的核对搞完没有?我去个茅房,你帮我这儿也看看。”另一张长桌前的职工着急起身离开。
“好。”何芬点头应下。
“这不是”林湘刚要脱口而出这不是自己改的,就见面前的何同志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女同志,再想起刚刚那人叫她何芬。
何芬?
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林湘琢磨似乎在哪里听过,片刻后,她突然想起来,因为下药被送到公安局的那人叫何芳!
何芬,何芳,难不成两人是亲戚?
就这么一联想,她低眉看着自己那被篡改
过的报名表,突然觉得何芬脸上的笑容并不是那么客气和善,反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林湘便有了猜测。
此处人多,满是来核对信息的军属,加上这个年代可没有一式两份的留存,她就算当场发飙指出有人篡改了自己的报名表也拿不出证据,反而可能被人定性为去了二厂反悔,心里不平衡想回来抢工作。
尤其是所有岗位已定,她要是能从二厂的职位争取回一厂,必然会有人刚刚被录取的一厂位置不保,可能引发自己成为其他军属的公敌。
她冷静下来,倒也没有在大庭广众声张,更没有同何芬继续沟通,而是趁着何芬去隔壁帮忙,拿着那张报名表去找厂办主任。
周月竹被挤在人群外围,后来听林湘提起有人篡改了她的报名表,更是气愤不已,尤其那人很有可能是下药之人的亲戚,周月竹心头又涌上阵阵歉意。
“我马上去打听打听,看看她和下药那人是什么关系!”
周月竹行动快,当时事情发生,众人其实压根儿没有深究何芳的姐姐姐夫,总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至于连坐的。
是以,周月竹和林湘并不知道何芳的姐姐姐夫到底姓甚名谁。
一会儿功夫,周月竹打听回来:“湘湘姐,那何芬真是何芳的亲姐!我算是明白了,她是在故意报复你!也不对啊,你做什么了?你救了我,连她妹子都没见过,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见周月竹越说越气愤,林湘倒是平静下来,果然如猜测那般:“她爱人是团长,平日里指定是知道审时度势的。这件事里,调查处置将何芳送去公安局认罪的是你堂哥,后来你爸又托关系给公安局打了招呼,让千万严惩。我估计何芬和她爱人本想走关系也未果,心里便不爽利,可是你堂哥和你爸一个是和她爱人同级别的团长,一个是更高一级的旅长,谁都得罪不起。算来算去,只有我这个无依无靠的普通同志好拿捏,更别提,我去参加招工,正好撞她枪口上了。”
“真是太过分了!”周月竹不愿林湘姐因为救了自己一回而平白丢了工作,“不行,我得找我爸妈去。”
她总不能让湘湘姐吃这个哑巴亏。
林湘琢磨着这事儿好办也难办,还是得先向上反映情况,考虑到她和月竹都是小
姑娘,在厂办主任面前兴许说不上话,二人便找上了冯丽一块儿去。
冯丽在家属院多年,为人和善,加上爱人是旅长,众人总要卖她一个面子。
听闻林湘遭遇被篡改报名表的事情,她面色一僵,也有些动怒:“那李军的爱人真是脑子不清醒!”
食品厂厂办主任田桂菊并没有去招工现场,此刻她正在家中办公。
待听到周旅长爱人冯丽过来,放下手中的事情便迎了出去。
冯丽与田桂菊有几分私交,这会儿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道:“田姐,今儿我带着两个小辈过来是反映情况的。”
她将事情简单讲述一遍,最后道:“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不然也不能找到你这里来。”
同时,林湘将报名表递了过去,指着二厂的二上面的一横道:“田主任,我那天将报名表交给了何芬同志,表上原本写的食品一厂,一横的位置居于中间,如果我一开始就写的二厂,那这字就太别扭了。下面一横是我写的,与上面被人突兀加上的一横笔锋都不一样,其实还是能清楚察觉到差别,是有人改了我报名的信息。”
田桂菊牵头的厂办在负责招工的事,方方面面不说事无巨细吧,可也没出什么大岔子,这会儿突然被人找上门来说报名表被篡改了,她眉心紧锁,仔细观察,确实发现些异样。
不过,她自然不会轻易承认什么,毕竟这事儿是厂办的脸面,真闹出去了,多少会在军属们心中失信。
“田主任,我们特意过来找您单独反映,没在外头闹开来,就是想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湘看出来田桂菊的为难,也担心她想和稀泥,不愿意追究,便主动展示诚意。要是能直接更改回来,自然是好事。
既然田主任担心打脸,那她便给一个台阶,反正她的最终诉求只是工作。
“情况我了解了,这事儿我得调查看看。”有冯丽在,田桂菊多少得卖个面子,也相当于是有了个见证,“等有了结果再通知你,在这之前,最好不要四处散播各种猜测。”
当了领导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意整个集体的脸面和利益。
冯丽替林湘应下:“我都跟湘湘说了,田主任是军属里最公道的,肯定能给她做主!湘湘,你跟月竹年纪差不多,也别一口一个田主任的,
多见外啊,还不快谢谢田姨。
林湘心中暗忖冯姨也是厉害,三两句就给田桂菊扣了高帽,捧着恭维着提醒她得公道,林湘自然也领情,忙跟着月竹叫人:“谢谢田姨。
田桂菊送走几人,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林湘几人还算是会做人,给厂办留了脸,没让篡改报名表的事情闹大,可田桂菊仍是不爽利,也不知道是厂办里的谁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这事儿其实也好查,田桂菊在当天傍晚召集厂办几人开会,稍微询问一番收集报名表的情况,再拿出了林湘那份报名表,观察着众人表情,何芬一下就变了脸色。
再结合林湘当时特意点出一句报名表是交给何芬的,田桂菊心里便有数。
可是,何芬这会儿却是咬死不承认,只倒是林湘自己反悔胡说八道,她自己改的报名二厂。
至少现在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她何芬有责任?
何芬本想着改了林湘的报名表,就算她事后发现当场质问自己,她也有话给堵回去。报名表就这一份,谁能证明她自己填的什么?
再说了,所有招工岗位都分配好了,林湘想闹,想要一厂的名额,谁愿意给她?只要自己煽动几句,周围军嫂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毕竟没人愿意将已经到手的一厂岗位让出去。
她就是算准了,林湘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谁让她没事找事害了自己妹子,阿芳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一时糊涂,也没酿成大错,分明批评教育一通就行了,哪里至于扭送公安局!
想到此,何芬面对田主任的心虚也渐渐缓和了。
再说了,自己男人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过来,她还就不信了,有人真能为了一个贺家的普通亲戚为难自己!
“何芬同志,这报名表分明是被人改过了,你说说看,是你亲自改的,还是你管理报名表时,被人偷摸拿去改了?
何芬梗着脖子硬刚:“田主任,就算真被改了,怎么就不能是林湘自己改的?毕竟也没人看见啊。尤其是现在所有招工岗位都定下了,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林湘闹得上百名军嫂人心惶惶,重新分配岗位吗?
何芬确实拿捏住了田桂菊的忧心,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从厂办离开,何芬拎着包回到家中,丈夫李军也刚从部队回来。
一进门,李军便见着媳妇儿满面愁容,眼中似有热泪,他吓了一跳,忙上前安慰:“阿芬,你这是怎么了?”
自打媳妇儿娘家妹子来探亲,后面闹出一系列的事情,李军也是焦头烂额。求情无果,托关系也没用,他知道媳妇儿心里不爽利,可自己当真是没办法。
贺鸿远铁面无私,周旅长更是级别更高,他能怎么办?
“军哥,我把林湘报名招工的报名表给改了,现在她发现了,找上田主任要追究我的责任呢。”
李军一时糊涂:“林湘是谁?”
“就是害了阿芳那个小贱人!”何芬面目逐渐狰狞,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她在中间瞎撺掇,阿芳至于被送去公安局吗?”
“就是跟贺鸿远一块儿发现情况的那个女同志?”李军这才隐约有了印象。
不过这事儿他也清楚,小姨子干出的混账事,后续都是贺鸿远搜集的证据提交的,再后来是周旅长拦下了自己去托人情关系的路子。
不过爱人心里不得劲,这口气总要撒出去,贺鸿远和周生淮都惹不起,就那个林湘是好拿捏的。
“军哥,这事儿一闹,兴许我也得脸面扫地,被田主任狠狠罚一通,我也不想拖累你,到时候咱们婚一离,你自个儿另找一个去吧。”何芬像是面如死灰。
“你这说的啥话!”李军心里不认同爱人做的事,可到底是一个被窝出来的,他哪能坐视不理,“事情都成这样了,你也别说气话,左右不过是贺鸿远家一个小亲戚,上头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你怎么着,你怎么说也是团长爱人。你男人我怎么也有三分面子!”
何芬喜笑颜开,看着丈夫终于展露笑颜:“真的?我就是想嘛,我们是两口子,林湘算个什么东西?她要真敢把事情闹大丢人了,兴许贺鸿远还嫌丢人,直接把这个亲戚扔回老家去。”
李军点头:“贺鸿远这人不爱多管闲事,对这种老家塞来的亲戚估摸也厌烦。周月竹那边也是因为他和周家关系不一般。你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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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我找旅长谈谈去。”
贺鸿远与李军同属二旅,贺鸿远是五团团长,李军是一团团长。李军资历比贺鸿远老,年纪也大上个八岁,一直端着几分老资历的做派,总喜欢对年轻人指点一番。
食品厂
厂办主任田桂菊的丈夫正是二旅杨旅长这事儿找旅长谈最是稳妥!
翌日田桂菊再次找上何芬谈话谁曾想何芬这回倒是痛快承认了只道是她一时一时大意误改了林湘的报名表可把田主任气得够呛。
自己带的队伍里出现这种乱子当领导的多少觉得有点丢人。
距离招工结果公布后的三天录取时间还剩一天她严肃批评了何芬一顿回家琢磨如何处理这件事比较好何芬必然得受到处罚不拘是内部的批评教育还是写检讨什么的又该怎么给林湘一个合理的交待自己爱人杨鼎新就回来了。
两口子在家一般不谈公事可今儿个杨旅竟然主动询问起爱人何芬和林湘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了?”田桂菊立刻想到什么“难不成是李军找你求情?”
“我本来也不该插手你们厂办的事。”杨旅脱下军装外衣将其挂在晾衣架上沉声道“奈何李军那小子找到我面前了说是他爱人因为妹子犯了点小错误的事情焦头烂额一时大意把贺鸿远那小子一个什么远房亲戚的报名表弄错了为着这事儿人好几天没睡好觉。”
田桂菊哪里不清楚何来什么一时大意改报名表这种事不是故意的谁信?不过说是那么说吧她道:“这批评教育总得有林湘同志的情况也要处理李军找上你算怎么回事?”
她一向不喜欢有人插手自己的工作哪怕是自己爱人。
“何芬都闹着要和李军离婚了说担心影响不好连累他也担心闹大了丢人。”杨旅也不耐烦处理这些事儿
田桂菊听出丈夫的言外之意直白道:“那你想怎么着?”
“干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杨旅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不然也难以坐上旅长位置“一个是团长爱人一个是团长远房亲戚孰轻孰重还是得分清楚咱们不能寒了做着军人后勤保障工作的军属的心。再说了二厂哪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了?军属们中间
各种传闻本来就有失偏颇,如今工作难找,在二厂工作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总不算亏待了那林湘同志,实在不行,你琢磨着以后单独给她工资里加点奖金作为补偿就是。
杨鼎新一番话便是给这件事定了性,也令田桂菊泄气。
理性考虑,是能这么说,可就是吧.
哎,也只能算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倒也是用人之道。
——
林湘在周家再次见到田主任和何芬,二人将这件事定性为收集报名表的人员一时疏忽大意误改了报名表。
听着漏洞百出,可是领导说了,便没人能提出异议。
林湘前世在职场待过多年,不是没被恶心过,领导指鹿为马,任人唯亲,普通员工只能忍的事情并不少见。
只是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正式工作就遇上这样的事情。
她大概能预想到,何芬好歹是团长爱人,而自己.
“林湘同志,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你有些难以接受。田桂菊拉着她的手道,“不过也没人是诚心的,毕竟那么多人参加招工,厂办几个人办事辛苦,出现纰漏也在所难免,希望你能理解组织上的不容易。再者说,如今所有岗位已经定下,也不方便再进行调动,不然军属们肯定也有意见。我们食品二厂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可怕,如今也在发展阶段,正需要你这样有学历,有见识的年轻同志去发挥余热,去建设发展!这也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你放心,我们会额外给你每个月增加一笔补贴,不会亏待了你。
田桂菊毕竟在厂办主任这个位置上待了许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小,既点明了这件事出差错不是故意的,也暗暗施压希望林湘理解组织上的难处,再给林湘吹捧几句让她去建设二厂,最后给颗枣,说要给补贴。
一番话下来,不可谓不圆融。
林湘心中暗自也有些佩服,这田主任是个有本事的。
不过,还不待她表态,年轻气盛没什么心眼的周月竹就开口了:“田阿姨,哪有什么意外能再把一变成二啊?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嘛!
成年人多少会顾及脸面,田桂菊没成想周旅长家闺女跳出来鸣不平,也是,这样的小丫头不谙世事,说话只顾自己痛快。
她脸色一僵,刚要
劝几句,就听身旁的何芬开口。
何芬似是有所拿捏:“小周同志,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和林湘无冤无仇,干嘛害她啊?”
“那是因为.”
——“月竹!”林湘忙叫住她。
——“月竹,大人说话,你别插嘴,自己出去转转。”冯丽也拦下闺女。
何芬之所以肆无忌惮,另一个原因就是知道林湘这方顾及周月竹的名声,要是真是深究原因,将周月竹中了药,和一个同样中了药的男同志在一间屋子里待过的事情传开来,以后得传成什么样?
人言可畏,就算什么都没发生,群众的联想能力也是丰富且不讲道理的。
是以,林湘和冯丽都出声阻止周月竹开口。
周月竹心里憋着气,发觉这条路都走不通,像是真要让林湘姐吃下这个哑巴亏,她气愤跑开,径直往外头去了。
冯丽瞥见闺女背影,转头对田桂菊道:“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
田桂菊笑了笑:“月竹心思单纯,有什么说什么正常,这多敞亮啊。”
冯丽与她高手过招:“年轻人是敞亮,就是容易受委屈被欺负,小林从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更容易被欺负。”
田桂菊和何芬听着冯丽这话,双双收敛了笑容。
林湘是个务实的人,前世在工作时也善于迅速下判断,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她便要揪着这回的错处多为自己讨些利益。
“田主任,听说招工进去的都是临时工,虽说轻易不会没了饭碗,可是后续要通过层层考核才能转正,至于每年转正的名额都不多,大部分集中在一厂,二厂根本拿不到,我要是去了二厂,那.”
田桂菊没想到这小年轻头脑还挺活泛,每个月增加的补贴没令她满意,反而打起了转正名额的心思。
临时工转正确实不容易,名额有限,每年都是争破头的,二厂那样的地方更是难有名额。
林湘瞧着柔柔弱弱的,竟然一针见血地发现了最大的问题。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厂办理亏,要按照田桂菊的性子,高低得拨乱反正,还林湘一个公道。
可是老杨都说了李兵求情求到他头上,还搬出军人的功劳压下来,她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