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邛有旨苕(五)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梁王府,檐角的铃铛泠泠作响。马车内很宽敞,里面铺有软垫,中间还放了一张四方的翘脚小案几,上面放着两本书。车厢内悬挂了几个鎏金镂空的银香球,里面置有香料,整个车厢内都散发着芬芳气息,与李裹儿身上的香味是同一种。

    车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武崇训心里有些发苦,自从三年前那件事起,他和李裹儿之间的相处似乎都是沉默居多,曾经同床共枕的夫妻不过短短几年也走到了如今地步。他转头看向李裹儿,视线顺着她因为双眼紧闭而微微翘起的睫毛落到耳下的坠子上,那是一只金镶宝石耳坠,随着马车小幅度晃动。

    李裹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慢慢睁开眼睛转头与武崇训对上视线。

    武崇训回过头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显得正常些,说道:“耳坠很好看。”

    李裹儿应了一声,又似乎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冷淡,补充了一句:“上次进宫时母妃送的。”

    东宫子女众多,但李显和韦清蓉在一众子女中向来最疼爱李裹儿和李仙蕙,如今双生子只剩一个,做母亲的似乎要将对两个人的疼爱都倾注到一个人身上去。即便长宁郡主李奚赢也是韦氏亲生,但与李裹儿相比待遇似乎总是差一点,好在她们姊妹从小关系好,李奚赢不在意这些,也经常会从自己府上送些东西过来给李裹儿。

    李裹儿解释完马车内又没了声音,她并不是不想说话,昨夜在永安坊内呛入的浓烟不少,嗓子到现在还是有些干涩发疼,这也是她方才在宫宴上鲜少与李裳秋搭腔的原因。许是觉得这样沉闷的气氛太过难捱,李裹儿便将自己内心好奇的问题问出口。

    “淮阳郡王也很信佛吗?”

    武崇训闻言愣了愣,随即想起今日武延秀身上那一股子檀香味,与自己久居佛堂戒荤食素的母亲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又想起武延秀今日在宴席间饮酒的模样,喉间的笑忍不住溢出声,转头对上李裹儿的好奇的眼神,止住笑意和她解释道:“算不上信佛,听阿娘说他的母亲怀他时身体不大好,魏王府后院当时姬妾众多,伯父素日里也甚少关注后院的事,伯母做主便让他的母亲去了寺中静养。后来......”

    马车颠簸了一下,车内的银香球相互磕碰发出声音,武崇训敛了神色继续说道:“后来他母亲生下他没多久便去世了,延秀从小是在伯母跟前长大的,伯母待他很好,府中的兄弟从小也很关照他。”

    李裹儿知道武崇训口中的伯母是先魏王妃王氏,也在进府后从郑合玉的口中对魏王府的事情有些耳闻。先魏王武承嗣府中姬妾众多,当时朝中不少人为了巴结他送自家女儿或其他女眷,武承嗣都来者不拒。

    她想起流光园内水榭下武延秀说自己昨日在永宁寺中为自己母亲抄经,内心有些好奇:“那他昨日在寺中是在为故去的伯母......”

    “他是这么和你们说的?”武崇训已经猜到武延秀是怎么和别人解释的了,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说:“他这几日在寺中还真不是为了什么抄经。二哥同二嫂近日已经在为他挑选合适的成婚人选了,也有不少官员夫人借着名头上门为自家女儿相看,延秀是为了躲清净才去寺中。”

    刚从突厥回来的郡王,天授帝为了弥补自然不会亏待他,官途一片顺畅,武延秀自己本身长得也不差,从小又是在先魏王妃跟前长大的,脾性自然也不会差,对于京中那些备嫁的贵女来说,这确实已经算是夫婿中的上乘之选了。

    “我知道你们在今日以前都在猜圣上是否会将张家的女儿许配给他。”武崇训看着李裹儿,方才面上的笑意尽数收尽,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张氏四年前没搭上东宫这条船,如今自然也搭不上魏王府,更何况还有三年前的那件事。别说延秀不会答应,就连二哥也不会让张家的人进府的。”

    檐下的铃铛停了,李裹儿还在愣神张氏四年前没搭上东宫的船是什么意思,武崇训已经先她一步起身掀起帘子出去了。

    许是方才的谈话消除了些两人之间那些若有若无的隔阂,李裹儿看着他伸出的手,便将手放上去由着他扶着下了马车,心里的疑惑还是没能问出口,或许下一次进宫时可以问问韦清蓉。

    两人刚走上台阶时看到府上的侍女正送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出门。

    武崇训拦下侍女问道:“府中有人生病了?”

    “回二公子,是世子院中的王娘子今日去永宁寺中祈福,方才回来的路上马匹受惊撞到沿街的铺子,王娘子因此动了胎气所以才请大夫过来看看。”

    “现下已经无大碍了?”武崇训提起袍子边跨进门边问道。

    侍女面露愁容,摇了摇头说:“那大夫只开了稳胎的药方,王娘子现下腹痛难忍,世子不放心已经派人去太医院请医正了。”

    武崇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那侍女行完礼便转身疾步向东院走去。

    李裹儿对东院的事向来不好奇,武崇训家中排行第二,梁王武三思长子武崇烈六年前娶了郑氏,去年又将刘氏抬进了府,刘氏至今已经怀孕六月有余。刘氏平日里鲜少出门,李裹儿甚少能在府中遇到她,所以至今也没能将她的容貌记清楚。

    武崇训正准备随李裹儿一起回后院,迎面遇上了武三思的侍卫钱录。

    “王爷在书房请二公子过去,说是有事相商。”钱录说完后视线下移看到两人牵着的手上后目光停顿了一瞬。

    李裹儿垂眸才发觉从方才下了马车到院内,她的手一直被武崇训牵着。

    “那你先回院子,我过去看看。”武崇训松开手,抬手理了理李裹儿臂间垂下的披帛,“方才听你说话时嗓子似乎有些哑,回头我让厨房熬点驱寒的汤。”

    李裹儿应了声,便看着他随钱录往武三思的书房走去,两人边走边低声说话。

    “大哥也在吗?”

    “已经让人去请了。”

    距离越来越远,再后面的话李裹儿已经听不清了。

    院子里有一片小池塘,被人精心照料过的荷花在六月末的日头下晒了一天后,有些已经微微垂着头。这个院子之前没这么大,后来天授帝为李裹儿和武崇训赐婚后,王府又重新扩大了院子的规制,里面的规格设置都是武崇训照着李裹儿喜欢的样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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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走到檐下时,藏风正靠在廊柱背后的阴凉处看着棠珠为窗下那几盆羌弥捉虫,两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聊天,并未看到李裹儿。直到推门声想起时,两人才齐齐望了过来,李裹儿看到藏风头上顶着的一大片荷叶,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藏风见状立即将头顶的东西取下来,拿在手里彷佛又有些不妥,便放在了旁边的栏杆上,还没走两步那荷叶便被吹到了地上,于是又只得弯腰捡起来拿在手里。

    “玄云回来了?”李裹儿边走进屋子边问道,屋内已经被棠玉提前置了冰鉴,方才打开门时便有一股凉气铺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暑热,李裹儿却觉得自己的嗓子愈发疼了。

    藏风看着李裹儿有些发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昨夜我们的人跟那几个人跟到怀仁坊就跟丢了,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云哥去怀仁坊看看那里面的宅子是否在近几日被人买下过。”

    李裹儿觉得有些头疼,这种找法无异于大海捞针,且不说坊内宅子有多少,依昨夜那几人的谨慎程度来讲,不一定会给她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里间的猫听到主人的声音,便叼着玩具翘着尾巴走过来在李裹儿脚边蹭来蹭去,似乎是意识到了主人对自己的忽视,它便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李裹儿,嘴一松咬着的东西便掉了下来。

    李裹儿听到声响便俯身将猫抱了起来,随即便看到了自己脚边的那块玉佩,捡起来时还能闻到上面若有若无的淡淡檀香味。沉思片刻问道:“我记得永宁寺也在怀仁坊附近。”

    藏风点了点头。

    猫在主人怀里惬意地摇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伸出两只爪子去抓那玉佩上坠着的青穗。李裹儿满腹心事并没心思逗它,索性将它又放在榻上让它自己玩儿去。

    “叫玄云回来吧,不用查了。”

    藏风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虽然不明白自己主子的想法但还是照做,走到台阶下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两步跳上台阶走到窗前将手中的那片荷叶盖在棠珠刚修剪过枝叶的花上。刚直起身便听到“吱呀”一声,窗户从里面被人推开了,李裹儿疑惑地看着面色通红的人。

    藏风满脸尴尬,指了指窗下的花干笑两声解释道:“给......给花遮遮阳......”

    李裹儿更疑惑了,不说已经过了日头,太阳都照不到这些花了,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是放在外面晒太阳的,有遮阳的必要吗。还未反应过来,藏风转身撑着栏杆便跳了过去,朝院子外面跑去。

    落日余晖被尽数收尽,屋子里陷入昏暗,檐下一盏盏灯笼亮起,连带着庭院里的靡靡白花也被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李裹儿手中正拿着一本棋谱,面前的小案上是一幅残局,黑白棋子陷入僵局,宛如打了死结的线团。门外脚步声响起,她突然没了兴致,将方才拿起的棋子又丢尽桌角的棋娄里。

    钱录身后带了两个人,他知身份、知分寸,也知道梁王对李裹儿的态度,所以走到檐下到了门口时并未入内,只请了侍女传话。

    “劳烦姑娘通传一声,臣奉王爷之命前来查各院侍卫的腰牌,还请郡主通融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