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崔晗，来自B星。”说话得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姑娘，浅笑起来时左脸颊有个酒窝。
另两个女生还在埋头收拾床铺，见荀玉进来两个人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崔晗见状替她们开口道：“左边瘦瘦弱弱的女生叫姚瑶，右边动作利索的那个女生叫陈昭文。我们都刚来不久，彼此还不太熟悉。”
荀玉向她们打了招呼，“我叫荀玉，来自废星。”
崔晗面露惊讶，这才注意到荀玉一身缝缝补补的衣服，顿时懊恼刚才她提及星球的事。她刚才打开门看像荀玉第一眼时，觉得她眼神太过于淡定了，以为她至少也和她一样出身于B星。
陈昭文停下了正在套被罩的动作，“废星？废星是什么样？能住人吗？”左边那个文静的女生也竖起了耳朵。
荀玉思索了一下，“因为废星是垃圾填埋场，按理来说是不能住人的。但有很多被等级星球驱逐的人无家可归，或是没办法在其他星球上活下去，不得不在废星上寻找出路。”
“比如呢？”崔晗好奇地问。
“比如……捡垃圾吃？”
现在的星际垃圾含有不同程度的辐射，垃圾处理人员的防范措施必须要达到联邦医用防范标准才能操作，不能想象如果直接食用会产生什么影响。
“天呐！”陈昭文发出了感叹，“我以为D星已经够苦了，没出来之前我们一直有做不完的苦力，如果要赶工期我们甚至都回不了家。就住在工地大棚里，有时候我在那睡过觉后会吐得天昏地暗，工地上的叔姨们说那是因为有太空辐射……”
“废星一定更苦，”絮絮叨叨讲了一通，陈昭文下了结论，“你也太厉害了。”
姚瑶使劲点头表示认同，小声地说她也来自D星，不过因为力气小，包工头不要她，她只能做些手艺活补贴家用。
太空辐射？
荀玉心里咯噔一下，她在此之前并不知道食用垃圾有什么危害。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彻底止不住了，崔晗也并没有来自B星的趾高气扬，于是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几人边收拾边交流以往的贫穷人生，陈昭文主输出，姚瑶打配合，荀玉站在人民的后方精准总结。
崔晗在一旁插不上话，脸上明显是认识新世界的震惊，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光是穷法都能穷得五花八门。她出门前，爸爸明明交代过她，要以平常心待人。可是……
陈昭文正讲得眉飞色舞，昏黄的光笼罩在她身上，溅出的唾沫星子能看得得一清二楚。姚瑶偶尔一脸严肃地插上两句话，自责自己没能跟家里分担更多。荀玉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她们二人身上汲取更多生存经验。
“废弃零部件还能组装？！”荀玉失声。
“嗯！”姚瑶点点头，“如果能组装出一些机巧玩意儿，哪怕没有生产价值，也能多买上几个积分，比直接倒卖零件合算多了。”这是她这么多年研究出来的经验。
“！”荀玉想起和布鲁斯讨价还价的样子，仿佛痛失整个世界。
崔晗：“……”
她们好像真的不太需要……现在轮到她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合群了。
四个人加上光脑后又聊了好一会，不过因为白天一路奔波，大家都有些精力不济，草草洗漱过后便关灯睡了过去。
荀玉在睡前给布鲁斯发了消息，她躺在床上莫名感到心神不宁。
……
第二天早上七点，每个人的光脑都发出了学院起床铃声。
陈昭文二人忙于帮家里干活，平常起得要早得多，今天倒是难得睡了个饱觉。荀玉只要没有精神透支，一般也起得很早。崔晗已经起床换好了衣服，乖乖坐在床边等着她们起床。
“晗晗，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姚瑶把脸蒙在被子里，怕崔晗讨厌她这么喊，声音越来越小。她刚开口时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她已经这么喊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崔晗弯着眼睛，“我也是刚起。听说今天学院的早午餐都是免费的，再不起床可就没有了哦。”
“！”
姚瑶从被子里爬出来开始麻溜换衣服，陈昭文和荀玉的动作也纷纷加快。
姚瑶一边穿外套一边有些愉快地想，刚才崔晗的酒窝真好看。
“不是说这两天只有午饭是免费的吗？”荀玉想起指导手册上的内容。
“嗯，本来历年都是这么安排的，”崔晗说，“但今年学生的体质好像普遍都不好，所以这两天学院多添了一顿早餐，每天傍晚我们都还可以额外去领一瓶营养液。”
“学院太伟大了！我当初来的时候本来都做好饿肚子的准备了，”陈昭文鼻子有些发酸，“在飞船上知道我这两天还能吃上免费午餐时兴奋地头都撞船舱上了，这下可好，一天两顿，还有一瓶营养液，等我回去工地上的人不得羡慕死我。”
“那我们快走吧，等没饭吃的时候你可真要哭鼻子了。”崔晗打趣道。
陈昭文眼泪登时憋了回去，姚瑶在旁边小声地笑了起来。荀玉已经利索地收拾好了，倚在门边陪崔晗等着她俩。
等荀玉她们去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整个餐厅人声鼎沸，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姚瑶和陈昭文也不例外，一路走走停停，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我能一直留在这儿就好了。”姚瑶的眼睛里映着正在餐桌上吃饭的学生们，他们似乎已经成了学院的一份子，什么样的举动都不会显得怪异。
陈昭文罕见地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在拿着光脑四处拍照。
取到饭后她们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
今天的早饭是一碗稀释的小米粥和两个没什么馅的包子，饶是如此荀玉三人也吃得狼吞虎咽。
荀玉自从来了这里就没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饭，除了动用源感力时必须通过营养液补充体力，其余时间她并不舍得把为数不多的钱浪费在吃喝上。
崔晗明显吃不太惯，她只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看着荀玉她们的样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挑剔。
荀玉立刻抓住机会：“崔晗晗，你的饭不吃了的话可以给我吃吗？”
“啊？”崔晗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看荀玉，又看看陈昭文她们，发现她们三个皆用眼巴巴的目光看向她，“哦。”
崔晗呆呆地应了声，再回过神时她吃剩的包子和小米粥已经被三人瓜分了。
崔晗：“……”
“咦？”姚瑶不解，“晗晗你的脸怎么红了呀？”
“没……没事。”她只是觉得吃别人剩饭什么的，也太过于亲密了！就连她的爸爸妈妈也从来不会这么做！
三个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她们的行为带给了崔晗多大的震撼。
一个稀疏平常的日子里，她的内心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崔晗身后一片喧嚣，面前的三颗脑袋挤在一起吃得稀里呼噜，像是在对待什么世间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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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玉的头从崔晗碗里挣扎出来，无比满足地喟叹，嘴角沾上的米粒都跟着笑盈盈的。
崔晗噗嗤笑出声，她点点自己的嘴角示意荀玉注意形象。
荀玉不在意地抹了下嘴角，语气难得有明显的波动：“谢谢你，这下我是真满足了。”
陈昭文嘴里还塞着全是面的包子，含糊不清，“****&#**嗯……****，谢谢！”
那声谢谢还是崔晗通过陈昭文的语调神态猜出来的。
她们这边吃得其乐融融，餐厅的另一边氛围似乎不太融洽。
“老子才二十五！凭什么不能报名！”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喊道。
联邦规定二十五岁以下的公民都有权报名文物研究学院进行学习，因此二十五岁是很敏感的一个年级。
“二十五？！你当我眼瞎吗！”对面的那个青年大声喊道，“你二十五那我多少？！你的脸长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
魁梧大个头满脸皱纹，一脸凶相，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不信？不信我们就把身份编码亮出来给大家看看，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
“看就看，谁怕你！”青年极不服气，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能装二十五。
两个人同时亮出自己的光脑。
大个头：S208DD907661
青年：S208DD732090
围观众人：“哦～！”
青年顶着一张娃娃脸，气得脸都青了，“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二十五！你是不是伪造了身份编码？！”
“你放屁！老子敢作敢当，才没有！”
荀玉看崔晗皱起了眉，不由问她：“怎么了？他们有什么问题？”
崔晗回过头认真说道：“每个联邦公民的身份编码都是公开且唯一的，不论出身好坏，大家对自己的身份编码都有强烈认同感。很少有人会去质疑身份编码的真实性，因为它实际上就是代表了个人。”
质疑一个人的身份编码，就是在质疑这个人。怪不得那个大个头会气成那样。
荀玉听罢摸着下巴，看向坚称对面身份编码是伪造的青年。
“那他们谁真谁假呀？”陈昭文凑过来加入讨论。
“大个头是真的。”荀玉说。
“欸？为什么？”这话是姚瑶问得，仅从两个人的外表上来说，乌发青年明显更为年轻。
荀玉微微一笑：“猜的。”
场面愈发焦灼，大个头气得满脸通红，眼看劝架的几个男生就要摁不住人了，正欲冲上去干仗的他却自己停了下来。
“不对啊，你的联邦公章为什么是浅蓝色的。”大个头突然反应过来，“真正的身份编码上所印有的公章都是深蓝色的，只有你是浅蓝色的，你才是变编造的！”
“你胡说！”青年的声音更大了，“明明都是一个颜色，你凭什么这么说。”
众人连忙围上去看，发现两个公章的颜色确实一样。
“确实都是一样啊，你不是在胡说吧？”
“对啊，我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众人七嘴八舌地在一旁讨论，大高个听见大家不相信自己，连忙亮出一张医学鉴定表。
“我精神视觉系测定有C级！你们看不到可不代表我看不到！”
轰！
一句话成功让周围的人炸开了锅，青年也顿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