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我一直在这
    奉崖开门的瞬间,便见眼前的小姑娘浑身都湿透,在大雨中努力睁开眼睛,声音急切:“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你。可是我爸爸出车祸了,我、我现在要去找他,可以麻烦你开车把我送过去吗?”

    她的心跳很快,但这次不是因为见了他才变快,而是一路奔跑过来的身体应激。

    忽然一道闪电劈下,几秒后,一声轰隆随之而来。

    眼前的小姑娘“啊”地一声蹲下身,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

    “你没事吧?”奉崖蹲下询问。

    叶时音捂着耳朵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我没事,我我,你快带我去,求求你了。”恐惧、焦虑、难过一同席卷而来,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了。

    奉崖伸出手,声音低沉:“好。”

    那只手很修长,指节分明,手心被大雨打湿,叶时音握上去的时候却觉得很暖。可是当她想站起来时,腿却一点也使不上劲,好不容易站到一半又软了下去。她再次尝试,借助奉崖手掌的支撑,终于站了起来,可是小腿不断发抖。

    奉崖低头看她:“还走得动吗?”

    叶时音用力地点头:“可以走,我们快出发。”

    雨中,大手牵着小手。

    奉崖脚步不快,可每走一步叶时音就要小跑两步。前面高大的身影专注地往前走,可是一旦发现她走不动了,就会停下来等她。叶时音知道,如果没有奉崖的手力支撑着,以她现在的状态,可能一步也迈不出去。

    叶时音呆呆地任奉崖牵着,脑袋里混乱一片。之前一见到就害怕、恐惧的人,现在跟他靠得这么近,还有肢体接触,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直到了车上,奉崖递过来一条毛巾,叶时音整个世界的嗡嗡声才停止。

    万籁俱静下,原本僵住的大脑才开始运转,被浸湿衣袖包裹的身体又止不住地颤抖。

    她很冷。

    奉崖看了她一眼,打开车里的暖气。

    叶时音嘴巴哆嗦地道了句:“谢谢。”便开始擦拭起来。

    看向奉崖时,叶时音发现他灰色的衬衣和西裤都是干的,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没湿。是刚才她没注意的时候擦干的吗?

    黑色的轿车驰骋在滂沱大雨中,奉崖眼神一凛,窗外风景快速变换。没用多久时间,便到了叶盛所在的医院。

    到市二院门口,叶时音对奉崖道了声谢,便打开车门狂奔出去。

    到达急救室的时候,赵芳梅正坐在门口啜泣,叶时明还穿着校服,低着头蹲在她身边。

    叶时音蹲下,小声问:“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赵芳梅原本迷离的眼神重新聚焦,见到来人后抱住叶时音:“医生说脑袋受到重创,现在还在手术。”

    叶时音许久未被赵芳梅抱,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伸出双手,像安慰孩子似的拍打她的背:“爸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医院的白炽灯很亮,急救室的隔壁就是急诊室,人来人往,有表情痛苦者,有步履匆匆者,也有低声抽泣的。

    叶时音听着怀里赵芳梅的哭声,望着眼前的往来人群,在时间的沙漏里感受着生离死别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停止了哭泣,叶时音推开她,轻声问:“妈,爸爸是怎么被撞的?”

    原来今天叶盛出去应酬,回家的路上醉意上头,下的士的时候没注意到后面来车才被撞的。

    “小音,医生说这次费用不低,我已经交了三万。如果……”赵芳梅泪如雨下:“如果你爸爸能救活,每天在icu的费用会很高,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家里现在没什么钱了,你要一起想想办法。”

    叶时音不知道家里的财务状况,但赵芳梅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比较困难了。前段时间才给赵芳梅汇钱,卡里只剩下一万多,那时候还在畅想攒钱给自己养老,现在却面临巨额医疗费。

    叶时音点头:“嗯,我会想办法的。”她给了叶时明一个眼神,“把妈妈一起扶到那边坐。”

    叶时明被叶盛和赵芳梅宠着护着,突然碰到这么大的事情一下子被吓傻了,现在自己姐姐过来了,这样淡定地吩咐自己,他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点点头便帮着叶时音一起把赵芳梅扶到椅子上去坐。

    三人在椅子上坐着,静静等待死神的宣判。

    凌晨三点半,医生打开急诊手术室的大门,问:“叶盛的家属在哪?”

    叶时音急跑过去:“叶盛是我爸爸,他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现在先送去ICU观察。”

    叶时音:“谢谢,那我爸后续情况会怎么样,我们要怎么做?”

    医生:“手术算是很成功了,但是后续医疗费和保健费估计不低,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很成功,很成功就很好了。

    叶时音点头:“好的,谢谢。”

    听到医生说医疗费和保健费不低,赵芳梅又开始抹泪,叶时明则低着头跟在赵芳梅的身后。

    叶时音走过来拍了拍赵芳梅的背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筹钱的,庆幸的是爸的手术是成功的,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安慰人的22姑娘还穿着来不及换的棉麻睡衣,衣服是湿的,头发也凌乱,很是狼狈,可她的眼神却是坚定而冷静的。

    赵芳梅抹了一把红肿的双眼,面容憔悴:“你才刚毕业,哪里去筹那么多钱?那肇事司机是开出租车的,家里也穷得叮当响,就算法院判了,也拿不出钱来,我们家现在这境况,可怎么办啊?”

    赵荒梅趴在叶时音的肩上,又低声抽泣起来。

    叶时音:“大不了卖房子,总会有办法的。”

    听到卖房子,赵芳梅一下子从叶时音肩上抬起头来:“房子要是卖了,你爸和我,还有小明住哪啊,你现在是住单位没问题,可我们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房子,叶时音叹了一口气:“我是说在最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考虑走这条路,我会想办法的,再说后续的康复保健费也不用一次性支付,我每个月有固定工资。”

    “小音,你一定要想办法,小明还在读书,妈现在就只能指望你了。”

    又是这句话,叶时音内心酸涩,又如被重鼎沉石压住,一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ICU不允许探视,把赵芳梅和叶时明安顿好,时时音自己跑到医院走廊去。

    打开手机,给自己的大学舍友发语音。

    “小桂子,我爸住院急需用钱,你可以先借我点钱吗?等我之后发工资了再还你。”

    得用语音,不然大家会以为她是骗子。大学有三个舍友,她又发给学生会的几个朋友,能筹到多少算多少。

    发完语音,她叹了口气,无力地蹲了下来,把头埋进双臂里:大家也都是刚毕业的人,哪能借到什么钱,她得想办法。脑袋里都是钱的事,并没发现有个高大的人影向他走了过来。

    “我预付你一年的工资。”黑夜中,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叶时音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呆呆的:“老板,你怎么还在这?”她还以为送她过来后就回去了。

    奉崖离她几步远,黑暗中看不清表情:“我一直在这里。”

    叶时音站起身。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五官,却可清晰地认出他姣好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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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平日里的淡漠和冷冽。

    这句“我一直在这里”,让经历了至亲生死未卜、高额医料费支付不起的穷光蛋叶时音,眼眶红了起来。

    虽然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她就是想哭,刚才陷入一个人恐慌和无助的感觉不复存在。

    等等,他刚才说,可以预支一年的工资。一年!

    叶时音想再确认一遍:“您真的能预支我一年的工资么?”

    奉崖:“嗯。”

    她激动地用力点头:“谢谢,谢谢!我会好好工作的,如果未来您觉得我做得不好,不想要我了,那到时候我也会想办法还钱的。”她可不能在人家给了一年工资还挟工的。

    奉崖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至少目前暂时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叶时音整个绷紧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那么,接下来希望爸爸早日从ICU转出来,好好做康复、早日恢复健康。

    她面对遥远的天空,双手合十祈祷。

    奉崖低头看着满脸虔诚的人,她蓬头垢面,闭着双眼,嘴里碎碎念。

    “有什么事再联系,我先走了。”说完,他转身就抬步离开。

    “欸,等一下!”叶时音叫住他。

    奉崖停住,转过身,高大的影子随之晃动。

    叶时音走了一步,又走了两步,直到两个人距离只有一臂之遥,面对面站定。

    很好,她好像不害怕了。

    再抬头,望着那张在昏暗中看不清的脸,心跳也没有快速跳动了。这就是黑暗的力量。

    “谢谢你,老板。”叶时音的杏眼里盛满挚诚。

    她看不到奉崖的表情,但奉崖可以清晰地看清她脸上的每个细节:睫毛煽动,眼眶发红,眼眸里有清莹的液体。

    “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其实今天是我这辈子最窘迫的一天,但是我没想到,平时我最怕的人……”她深吸一口气,“也就是你,帮我度过了难关。”

    真难为情。叶时音第一次说这么矫情的话,但她心里实实在在就这么想。

    奉崖没说话,只低头看着她。

    别了别侧边凌乱的碎发,借着模糊的夜色壮胆,叶时音决定继续矫情下去:“你肯定也看出我很怕你吧,我每次在你面前总是很丢脸……”

    正说着,叶时音的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很好,又一次丢脸。

    黑暗中,小姑娘的脸像宣纸上滴落的朱色,从脸到脖子,慢慢渲染开去。

    随之,幽幽的声音响起:“老板,你饿了吧?我请你吃东西?”

    空气默了几息。

    叶时音:?

    奉崖才清冷道:“不饿。”他实话道,“你饿了就去吃东西吧,我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拒绝当头一棒、不近人情。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回原形,整个人又缩了回去。好吧,这才是老板原来的面目,这才是资本家的人情世故。哦,资本家没有人情,只有世故。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能因为人家对你施舍点好,就忘记自己原本怕他怕的要命的事情啊……

    叶时音这几秒内的动作和神情被奉崖尽收眼底:尴尬—懊恼—恍然大悟,然后,他听叶时音缩着脑袋小声道:“反正今晚真的很谢谢您,您慢走。”

    语气和神态又回到之前那种惶恐的状态,奉崖稍微一想便知道其中缘由。

    神,在半夜是不吃东西的。应该这么说,大多数时候他都想不起来要吃东西。刚才只是陈述事实,并非有意拒绝。

    叶时音摸了摸鼻子,又鞠了个躬,准备去医院的便利店觅食。刚转身,就听奉崖道:“现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