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被拔出那刻,暗黑的血从发紫的伤口内汩汩涌出,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血腥气,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也随之弥漫开来。
“这味道……莫非是相思子……”老医官先是麻利地用绷带将伤口缠紧,随后又将箭头放在鼻尖嗅了嗅,面色也更加难看。
见此情景,薛清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也不敢惊扰了老者,只得强自压下情绪,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询问。
“敢问老先生,这相思子可有解?”
却见老医官先是点了下头,又抬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有一线希望,薛某定会竭力配合先生。”
少年声音诚挚,神情认真,也不知是眼神的那抹坚定,还是那早已泛红的眼眶让人难以拒绝。
犹豫了片刻,老者还是开了口,虽然之前从未有人能甘心做这个药引,但此刻,他隐约觉得眼前的少年也许会不一样。
“这相思子乃一味剧毒,光是被沾上它的剑刃擦破点皮便会昏厥多日,跟别提这位姑娘如此深的伤口了。”
老者突然话锋一转,抬眼望向薛清安,声音中有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不过念在就医即时,六个时辰内倒是有个解毒的方子,就是不知公子可愿做这个药引?”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却不知相思本就是一味剧毒,只有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意以血换血,甘心冒着生命风险,才有长厢厮守的可能。
这片刻的沉默中,老者似是预感到了什么,略有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是啊,以血换血,连至亲间都未能做到,他又指望眼前这个小子什么呢?
唇畔刚要勾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少年果决的声音适时响起。
“仅是如此便能医好吗?那还请先生速速动手,薛某定当配合!”
老医官浑浊的双目瞬间一亮,激动地搓着手掌,“以血换血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可是会要性命的,公子可考虑清楚了?”
方才若不是何秋月,这箭定是射中他的,现在莫说要取血,就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但凡能医好对方,他都是义不容辞的。
几乎是同时,薛清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本就因我而伤,还请先生莫要耽搁,只管放手医治便是。”
老医官愣了一下,看着少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也不再劝。
于是他抬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一个破旧的布袋,在灯光下展开,里面整齐排放着各式刀具。
他从中抽出一把精巧锋利的挫骨刀,在手上掂了掂,最后一次出言提醒。
“丑话先说在前头,这女子伤得极深,就算刮骨疗毒,又有你换血,怕还是九死一生。老头子只能尽力一试,剩下的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看着少女原本苍白的面容上正隐隐发青,即使知道此举仍十分凶险,但薛清安还是愿意试一试。
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还有家人在等候,绝不能倒在这,他定不会让她倒在这。
见薛清安心意已决,老者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说他自诩医术冠绝耀州,但这方子也是第一次真正操作,必须慎之又慎。
伤口深可见骨,必须先将腐肉清理干净,避免毒素进一步蔓延。
轻巧的剔骨刀宛若上下翻飞的蝴蝶,光影交错间,薛清安只知道一连换了五盆水,到第六盆时污水才变得鲜红。
将捣好的草药细细覆在患处,又用干净的纱布裹好,老医官才借着清水洗了洗手,随后捡了柄尖头匕首,冲着薛清安左手手腕深深划了一道。
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腕奔涌而下,只见老者不知从何处拿过了个连通器,尖锐的铁针一面一个刺入两人手腕,中间通过竹管连接。
将手腕自然垂下,感受着血液一点点的流失,薛清安非但没有觉得惧怕,反而隐隐有着期待,至少他还能帮上忙,还有希望。
一切妥当后,老者才稍微松了口气,突然想起蛋清也助于解毒,交代了半个时辰后可以拔下管子,便又跑着去取剩存的鸡蛋了。
屋内一时间就剩下了两人,薛清安靠在古朴的藤椅上,侧头静静端详着昏迷的少女。
一向神采飞扬的杏眼此刻紧紧闭着,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如瀑的长发下,衬得那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纤瘦。
值得庆幸的是,少女发青的面色似乎有所缓解,虽仍无半点血色,但好在是没有加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因失血过多而感到冰冷,思绪也像被浆糊粘在一起,昏昏沉沉中薛清安只觉得门被人轻轻推开。
“哎呀,得亏老头子回来看看,要不一个没治好,又得过去一个……”
老医官忙搁下手中的陶碗,三下两下拔掉了两人手腕的管子,看着也要陷入昏迷的薛清安,低低骂了一声造孽,但还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丸。
薄荷的辛辣一瞬间冲到了头顶,很快就让薛清安清醒了过来。
“醒了?过来搭把手,把这碗鸡蛋清给她灌下去,剩下的也就只能等了。”
薛清安轻轻地把何秋月抱在怀里,刚想去拿旁边的木勺,却被老者出言制止。
“一勺勺得喂到猴年马月啊?”
但好在何秋月还保持了丝清醒,不多时,就下意识地皱眉喝下了这碗鸡蛋清。
旁边的老者静静坐在藤椅上,低头打量了何秋月良久,才发出一个由衷的感慨。
“老头子生平医治了不少人,其中也不乏铁血将军,但求生意志如此强烈的,这姑娘能排个前三。”
言罢,他慢慢起身,从薛清安手中接过了碗,并指了指对面的一间空房。
“你也别耗着了,两个时辰后还得再换一次血,先去那边歇着,我去给你做碗鸡汤。”
刚走出一步,老者又转过头,破天荒地夸了一次海口。
“方才还没有把握,但现在老头子能答应你,只要这姑娘能挺过这两个时辰,性命肯定无虞了。”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薛清安强自饮下一碗热喷喷的鸡汤,便听到隔壁屋里传来一阵干呕声,忙招呼着医官一同去看。
此刻的何秋月恢复了些意识,正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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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边呕吐,看那架势怕是等会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薛清安担心不已,正要上前,却被老者一把拦住。
“眼下正是排毒阶段,让她吐吧,能把毒素吐得?越多越好。”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何秋月才停止了呕吐,有些脱力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现在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还好,就是头还有点晕……大人可有受伤?”
离得近了,她才注意到眼前薛清安面色苍白,还以为他也没有躲过刺杀,忙担忧地开口询问“何止是受伤,要是再晚一会,怕是命都没了!”
还没等薛清安回应,老医官便抢先一步告了状,随后抬手指向少女手腕处的针口。
“肯以血换血救人的,这小子是老夫见到的第一个。”
说完朝何秋月眨了眨眼,“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今日终于见着对不离不弃的,也算老头子走运了!”
身为医者,见惯了生老病死,也看透了世态炎凉,所以才明白重情重义的分量和难得。
见老者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何秋月正欲开口解释,耳边却传来薛清安谦和有礼的声音。
“老先生过奖了,今日能遇到您更是我们的福气,来日定当登门道谢。”
只是回以感谢,却并没有澄清关系。
何秋月愣了一下,心知对方是出于谨慎,不想刺杀之事传出,便也没再开口,也抿唇回以微笑。
连接好输血的管子后,又一口气灌了碗巨苦无比的药汤,何秋月才终于找到道谢的空档,神情郑重地望向对面。
“此番多谢薛大人舍身相救,如此一来,你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没有套路的客气,也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是坦坦荡荡的致谢,顺带一句轻松的玩笑。
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在短暂的对视中,两人都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欣喜,也读懂了彼此眼里的坚定。
“能与姑娘成为生死之交是我的运气,往后还请姑娘千万顾好自身,莫切再置自己于险地了。”
今日幸好何秋月福大命大,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薛清安不敢想,大喜过后的阵阵后怕侵袭着他的思绪,定不会再让她处于如此险境。
何秋月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竟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安抚般地拍了拍对方扎着针管的手背。
待到她意识到不妥,慌忙想要抽回时,却被突然勾住了手指,随后男子温热的大手轻柔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一种触电的酥麻顺着微微抖动的手掌,迅速蔓延到了整个手臂。
不知是不是发了烧,她只觉得脸颊烫得要命,因着没有抬头,故而也没有看见薛清安同样通红的面容。
“哎呀,回血了……回血了,赶紧把手放好!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同时收回了手,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却不期然瞧见站在老医官身后的马祥。
马祥此刻满头满脸都是血迹,更重要的是,他双唇也呈青紫色,这让两人再熟悉不过。
难不成,马祥也中了相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