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红笺书锦字
    回到卧房,云琴仍在纠结难定。

    叶岚劝解:“兜兜转转,他没有放下你,其实你心中也有他,不然也不会这样犹豫……怎么就不能放下过去,向前看呢……这次人家带足了诚意……”

    叶岚心中牵挂着冷逸尘,便对她说到:“回去,回梁国去,这里终究是异国他乡。即使不签这聘书,也随他们回去吧。我此生不得归,不能再让你也囿于此。”叶岚想这或许是云琴离开的唯一机会。

    说完,她又去看了冷逸尘,见他喝了蜜水,也睡的安稳,才放心下来。

    叶岚忽然有些想念起泽生来,若是泽生在,她便不会如此担心了。

    自收到叶皓要来的消息以后,泽生便被调去安排驿馆招待、护卫事宜,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了。

    第二日,叶岚早早起来。昨夜她半宿未睡,对镜梳妆,只见眼下乌青,只得涂了厚厚的脂粉来遮盖。

    她要先去看看冷逸尘,昨日醉了两次,此后再不能让他饮酒了。

    路过中庭,只见叶皓穿着单衣在练剑。

    “四哥,这么早。”

    叶皓收了剑:“习惯了,你怎么也这么早?”

    “冷逸尘昨日宿醉,我去看看他。”

    叶皓听了十分担心,质问她:“他喝了多少?昨日中午他已经醉过一次,怎么又给他喝酒。”

    “几杯而已,谁知他酒量这么浅。”叶岚委屈。

    “午宴时你没看到吗?他喝了三杯就睡了一下午。”

    叶岚一时语塞,那时她一心扑在叶皓身上,未留意过冷逸尘,甚至都不知道他一直在睡。

    “这小子也是,死要面子。”叶皓摇了摇头,对二人都颇为不满,又叹气:“如今你只顾你的郎君,你可知你哥哥今早是饿醒的?”

    叶岚这才想起昨晚叶皓未用晚饭,她也未想着去给他送些夜宵。便急忙说:“我这就去安排早饭。”

    叶皓见她仍往冷逸尘的卧房方向望去,将剑收入剑鞘之中,说道:“不必去看他了,他已无事,方才与我比试了几招,现下去更衣了。”

    叶岚一股莫名的邪火,怼道:“没事了你不早说!一大早冲我发什么脾气,他不能喝酒我又不知道,你赖我做什么!”

    叶皓不相让:“你还好意思说,成婚这么久了,这点都不了解。”

    冷逸尘更衣后,又着人安排早饭,来请叶皓同去,却看见二人在中庭拌嘴。他上前去说道:“师兄,早饭已备好。”

    叶岚见冷逸尘只叫了叶皓,又是不悦,算是白照顾他半宿了。她对着二人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冷逸尘不知缘由,抬脚想去追她,却被叶皓来拉住:“一大早就气不顺,别理她,咱们走。”

    可冷逸尘还是去找了叶岚。

    叶皓无奈,只得随他去,又看他二人心中都惦记着彼此,便不再担心,他们之间只隔一道窗户纸罢了,待到时机成熟,自然水到渠成。

    终于三人齐聚到了膳厅。

    叶岚问道:“秦羽何时能来?”

    叶皓回答:“估计一会就到了。”

    冷逸尘提议:“我们今日去打猎如何?沿代河向北有山林,林中多有野鸡、野兔。”

    “也好。暖暖,去叫云琴,在外面说话总比这里方便些。”

    饭后,冷逸尘自去安排车马、护卫。泽生与秦羽到了之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叶岚与云琴同车,冷逸尘与叶皓同车,泽生、秦羽并十名护卫皆骑马前行。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地点,此地名曰桐叶山。

    叶岚借口将云琴、秦羽留在河边,她则随其他人一起,骑马入山林去了。

    “云琴……”秦羽抓住她的胳膊说道。

    “秦公子请自重。”云琴抽出胳膊,不看他,可眼中却蓄满了泪水。

    “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就认定我不能与你共苦?”云琴泪水一滴滴掉下,多年前的委屈和不甘要在此刻得到一个答案。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我当时前路未卜,不想让你同我受苦。我曾坠入万丈深渊,你就是我在深渊中的一束光。”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可你是我的信念,靠着这信念,你才看到了如今的我。”

    云琴不语,秦羽上前抱住她,说道:“云琴,我心悦于你,从未变过。原谅我,让我们从新开始。”

    一番表白触动了云琴心中的柔软,她伏在他怀中失声痛哭。当初,他未做一句解释,便弃她而去,她只是不甘。

    后知道了他的郁证,便对他有恨又怜:恨他不相信她可以与他共度难关,怜他自己一个人硬抗。

    在函关秦羽求复合,她恨意未消,断然拒绝。而这半年上,她午夜梦回,全是秦羽的影子。若此次她再错过,那真就此生无缘了。

    云琴平复情绪,下定了决心,说道:“从前种种,皆为过往。此后道路,与君同行。”

    听了这句话,秦羽豁然开朗,这几年以来,他终于抓住了这道光。

    二人在河边说着话,或坐或站或漫步,仿佛要把这几年未说的话全都补齐。

    叶岚一行人忙碌半日,什么也没猎到,眼看天气越来越热,叶岚便张罗回去。

    “北方的兔子真是狡猾,都快赶上狐狸了。”叶皓悻悻的说道。

    “是我拖了哥哥的后腿,若我不在,你们倒可以放心去追那兔子。”

    “我可没有关照你,倒是他,时时盯着你,生怕出点闪失。”说罢用头向冷逸尘方向扬了一下。

    “他是怕我出事了,不好向你交代。”叶岚偷偷瞄了一眼冷逸尘。

    叶皓则白了她一眼。

    冷逸尘不言,只是看着他们微笑。

    回到河边,叶皓远远望见秦羽与云琴并肩面河而立,十指紧扣。便笑着对叶岚说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见面三份情’。亲家,咱这就回去把聘书签了。城中哪家酒楼好,今日我做东,以贺此事。”

    “吃饭可以,酒就免了,还有正事要办。”

    “是担心他吧。嫁人了就是不一样,事事先想着夫君。秦羽也要成亲了,我真真是成了孤家寡人喽。”叶皓感慨。

    身后冷逸尘则在悄悄吩咐侍卫,去城中芙蓉楼安排席面,并未留意叶岚二人的谈话。

    叶岚与叶皓看着河边的二人,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打断他们。

    此时泽生牵着一匹马过去,交给秦羽,并对他说了几句话。返回来对叶岚说道:“禀公主,可以回城了。”

    泽生此番行径,让叶皓对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叶岚也在心中默默佩服他。

    中午的宴席吃的匆匆忙忙。一行人回来后不久,秦羽与云琴也回来了。众人齐聚书房。

    叶皓与叶岚面对面而坐,代表男、女方家长,冷逸尘坐在中间,当作见证人。秦羽与云琴则分别立于叶皓与叶岚的身侧。桌上摆着聘书和礼单。

    叶岚看着聘礼单子,摇着团扇说道:“聘礼还不错,只是现下还是留个信物为好。”

    叶皓不满:“此事已定,你倒是拿姿作态起来。”

    “那是自然,我得替云琴好好把把关。还有将来的彩礼,田产、铺面都要转到云琴名下。”

    “这还要看秦家族老的意思。”

    叶岚不让步:“我们呢,也没什么别的要求。这点事都做不了主,那就等叶公子和秦公子回去与族中人商议好了再来。”

    听闻此言,秦羽立即开口:“都依公主。”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根金簪,双手奉上:“来路匆忙,不便携带其他,此金簪乃属下母亲留给未来儿媳的,请收下。”

    叶皓叹了口气,恨秦羽沉不住气。

    叶岚则满意的点点头,侧脸示意云琴接过。云琴上前双手接过。

    “信物已给,这聘书该签了吧。”叶皓展开聘书,平铺于桌上。秦羽执笔写下“秦羽”。

    云琴看着叶岚,待她首肯后执笔写下“方云琴”。

    “聘书已签,此后的礼数,一样都不会少。”

    叶岚见此事已定,松了一口气,说道:“云琴的身契和籍契都在成王府,我会修书一封给姐姐,请她处理此事。”

    “好,婚期在十月初八,我们回去找嫂嫂要身契,过官府文书。待一切办理好后再来接云琴。”

    叶岚觉得安排的不错,侧身对云琴说道:“云琴,外面花盆里的花要晒蔫了。你去挪一挪。”

    “是。”云琴应声出去。

    她又对秦羽说道:“秦羽呀,云琴是个弱女子,好大的花盆恐怕她搬不动……”

    秦羽意会,叩首道:“属下这就去帮忙,此后不会让她受苦,属下谢公主成全。”

    叶岚满意的点点头。待秦羽出去后,她看着聘书,感慨道:“秦羽变化倒是很大。”

    “算是苦尽甘来了。”叶皓说到轻描淡写,但只有他知道秦羽曾经有多痛苦,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这聘书,都是男女双方自己签字的吗?”叶岚问道。

    “是啊,需是双方愿意才好。还有将来的婚书,都是要自己签订。”叶皓解释。

    叶岚低头抚摸着红笺上的金字,自言自语说道:“真好。”但眉眼间难掩失落,她的聘书、婚书,她连见都没见过,至于其它六礼,更是什么也不清楚。

    叶岚合上聘书,将聘书与礼书一并交于叶皓。说道:“我会告诉安如给云琴备一份嫁妆。云琴家中好像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请姐姐代其尊长,送她出嫁。”

    “好,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

    “明日?这么快……”叶岚听了很是惊讶,一时间心中酸楚,刚见面又要分别。

    “行程早已定好,经景州到新城,由洛河卢峰渡归国。”叶皓绕路至此已经耽误了好些日子,所以急着赶路。

    “我去写封信给姐姐。”叶岚说罢便出去了,待出门后她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屋内只剩叶皓与冷逸尘二人。

    叶皓看着冷逸尘:“你半日都未说一句话了。”

    “这事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可是此事的见证人。”

    “只是大家没把我当外人罢了。”

    “你看看你,这话说的像个怨妇一样,你是我师弟,是暖暖夫君。于秦羽来说也算半个师弟,于云琴来说是主家。怎么能说是外人?”

    “可我……”

    “打住,你还是我师弟吗?我师弟果敢持重,怎会是如今这般犹犹豫豫、患得患失。”叶皓一语道破他。

    一席话说的冷逸尘脸红。是啊,自从遇见叶岚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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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般疑虑、不自信。

    “师弟呀,暖暖她心里是有你的。今早她一起来便去看你,昨夜宿醉也是她在照顾你,没见她眼下的乌青,脂粉都盖不住吗?明日我就走了,你们两个好好的,别让我担心。”

    冷逸尘点点头。

    当晚,叶皓去了驿馆,他要同文辉商议回程事宜。叶岚没想到叶皓今日就离开都府,于中庭望月,悔不该今晨与他置气。

    冷逸尘端着一碗酪酥来找她:“看你晚饭没用好,让厨房做的酪酥。在井水里冰过了。”

    叶岚接过,尝了一口,清凉香甜。她也惊讶,这个时节竟还能吃到牛乳。

    她谢道:“这个时节,牛乳可不好找。”

    “城郊农户皆养耕牛,买些牛乳还是容易的。你若喜欢,我明日再着人去寻。”

    暖暖摇摇头:“太麻烦了,你军务忙,别为这些小事操心了。这几日多谢你了。”

    “这是我应该的。”

    “为了秦羽与云琴的事,让你费了不少心力。我替他们谢谢你。”

    冷逸尘见叶岚的发鬓松散,自然而然的上手为她抚平,说道:“你何时能不与我这样客气?”

    这一举动让叶岚红了脸,自己的发髻竟然乱了,周围还侍立着这么多的侍女侍从。

    她抚着鬓角羞涩的说道:“我去休息了,明日还要去送四哥。你也……早点休息。”说完端着碗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冷逸尘看着她这可爱的样子,不自觉得笑了。

    叶岚回到院子,见云琴走在前面,她叫了声:云琴。

    云琴身躯一颤,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叶岚将半碗酪酥给她,说道:“你才回来呀!快尝尝这酪酥,很好吃。”

    云琴接过碗,行礼道:“奴婢先去为公主准备沐浴用品。”

    叶岚说了声好,便进卧房卸钗环,也未留意云琴神色不似以前。

    次日,众人于榆关城门口分别。

    这次离别叶岚没有多伤感,只盼着叶皓快快回去将一切办好,好让秦羽来接云琴。

    众人拜别,登车而去。直至不见了影子,叶岚与冷逸尘才上车而归。回去的马车中,叶岚想着云琴的事,笑出声来。

    冷逸尘不解的看着她,问道:“离别还这样高兴?”

    “当然是为云琴的事。她能有个好归宿,我真是为她高兴。”

    “那你呢?”

    叶岚并未听出冷逸尘的话中之音,反问道:“我什么?我很好呀!”

    冷逸尘不深究,只说到:“这几日军中堆了些事务,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大营,今晚可能回不来了。你这几日辛苦了,好好休息。”

    叶岚刚离了哥哥,现在听见冷逸尘也要走,勾起离别之情,顿觉心中空落落的。但也不好表明,只是点了点头。

    回府后,冷逸尘换了马直奔大营而去。叶岚看着空空的院子,心中好不难受。

    又是燥热的一天。

    晚间冷逸尘没有回来,叶岚坐卧难安,厨房为叶岚送来了酪酥,她端着酪酥去院中乘凉。

    云琴坐在院中拿着金簪发呆。昨日回来之后,她便一直这样发呆。

    二人并座于台阶上共食酪酥。叶岚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下午写了封信安如,让她为你准备一份嫁妆。给姐姐的信我已让他们带走了,她会给你安排一切。你们的婚礼我恐怕是不能参加了,但我会永远的祝福你们……”

    云琴听着,声音有些哽咽。起身给叶岚行了跪拜大礼:“云琴谢公主成全。”

    叶岚拉起她,眼睛也有些湿润:“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云琴双手紧握住叶岚的双手,头倚着叶岚的肩,说道:“公主是最好的公主,处处为奴婢着想,不让奴婢受一点委屈。可公主却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叶岚满口都是酪酥的清甜,想到冷逸尘,觉得心中也是甜甜的。她抬头望星空,自问道:还有委屈吗?

    她现在都心境早已不同于初到祁国时。清和轩虽说是她心中的一方天地净土,但也是个牢笼,一个逃避现实的牢笼。她逃避冷逸尘,她不敢对自己的内心。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慢慢习惯了他,接受了他,只是还未告诉他。

    可她毕竟是女子,面皮薄。而自冷逸尘塘西村醉酒表白后,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叶岚又不禁怀疑冷逸尘:他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

    叶岚想了一番后说道:“我没有委屈,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距婚期还有一段日子,这段时间你就保养好自己,不要再有忧虑。就等着高高兴兴、漂漂亮亮的出嫁吧。”

    “以后奴婢走了,公主怎么办?”

    “我会去接安如,或许会跟冷逸尘调任别处,谁知道呢?“

    “殿下是个好人,他待公主是真心的。”

    “我知道,是我心结难解。若是青梅竹马,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可以接受。可偏偏这桩婚姻杂糅了政治,充满了目的,叫我怎么能轻易接受。”

    “公主……“

    ”这世道,于女子来说,何其艰难。能遇见一个心意相通的人,是多么不易。云琴,好好珍惜。“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恐更深露重,便回去休息了。

    叶岚想着冷逸尘,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几时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