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何如不相识
    叶皓拿着飞镖,觉得好生眼熟,忽然想起是泽生的,他忙打开飞镖后面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一张字条来,上书:我主于驿馆不得出,欲见阁下无方,望阁下与之一见,泽生敬上。

    泽生用了“阁下”二字称呼他,大概是因为找不到其它合适的称呼吧,他们不是主仆,也不是朋友,而是是江湖义气。

    此时,敲门声响起,季萧进来回禀:“于文则,于公子悄悄传话来,说请殿下明日巳时到城郊十里亭等候。”

    于文则,近些年来与他并无交集,季萧提醒他于文则是祁国使团的接引使,他才恍然,这是替冷逸尘传话,他使劲拍拍头,这酒真是误事。

    对于去见冷逸尘这件事,叶皓内心是十分矛盾,他不知如何面对师弟,也不知该怎样对师弟说。

    对于暖暖,他曾经责怪师弟不能保护好她,可暖暖到了他身边才两个月,不仅孩子没了,连命也差点搭了进去。

    以前他想若见到了他定要痛骂他一顿、甚至想痛打他一顿,而如今他又有何资格去指责他呢?

    现在,先是泽生的字条,再是于文则的传话,可见冷逸尘定要见上他一面,他若不去,他二人的友谊只怕是要断了。

    可见面该如何说?叶皓虽踌躇,但终归是要见的,一切只待等一切见了再说,于是,他让季萧回话:明日巳时,十里亭等候。

    生活犹如一团乱麻,需要一条条捋顺,叶皓整理衣衫去了翠微楼。

    梁京规定自腊月十五起取消宵禁至二月初二,今夜是取消宵禁的第一日,翠微楼乃至整个梁京都格外热闹。

    叶皓的雅间依旧临水,不待他问店里伙计便说道:“殿下稍待,锦瑟姑娘还有别的客人,献完艺便过来,殿下可需点些酒菜?”

    叶皓:“不必了,上一壶茶来。”

    “好嘞。”伙计说完便出去,不一会便送进来一壶茶和几盘茶点,边摆放边介绍道:“这茶是上等的白牡丹,水是城郊的泉水,这几样点心是兰桂坊刚刚送过来的,殿下新鲜趁尝尝,若是满意,改日派人给府上也送去些。”大约这店下二也听闻了那些花边新闻,以为信王府新进了人口,便推销起来点心来。

    叶皓也无心听这些,只是点了点头,伙计见他不语识趣地退了出去,终于清净下来,他凭栏望月,借着外面的凉气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个时辰后,外面繁华渐消,人声散去,雅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了,锦瑟抱琴而入。

    叶皓回到桌前,坐定后倒了一杯茶,锦瑟自屏风后调琴试音,不一会琴音自琴弦而出,如行云流水、如清风云烟。

    一曲毕,锦瑟欲抱琴离去,叶皓邀她入座饮茶,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就像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锦瑟谢过,低头喝茶。

    叶皓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说道:“我有些事不明白,想问问你。”

    锦瑟低眉:“殿下请讲。”

    叶皓不提前事,只问:“昨日在相府,杜纯之和你说了什么?他轻薄过你,你为何还与他有瓜葛。”

    这些话似乎刺痛了锦瑟,她别过脸去,良久才说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都是权贵之人,奴家哪里得罪得起。”

    叶皓:“他昨日当真说了要纳你为妃的话?”

    锦瑟浅笑,似乎是在笑叶皓的天真,说道:“酒后的话哪里能当真?他昨日喝多了的玩笑话,与我说将来封了王,便纳我做王妃。”

    叶皓语气微变:“这话可有别人听见?”

    锦瑟却不以为然:“玩笑之话,听到听不到又能怎样呢?”

    叶皓抓住她的手腕,严肃地说道:“事关重大,如实说来。”

    锦瑟被这举动一惊,又见他神色有变,小声说道:“不曾,当时人声杂乱,他又喝醉了,与我……耳语,不曾有人注意到。”当着心悦之人提及她与别的男子之事,她羞怯难当。

    如此,叶皓便确定杜家不臣之心依旧未改,且越发猖狂,他告诫锦瑟:“那杜纯之很危险,不要再与他有联系。”

    锦瑟:“殿下这是哪里的话,都是恩客,怎能厚此薄彼?”

    叶皓:“我没有开玩笑,杜纯之与杜家有不轨之心,不希望你牵扯进去。”

    锦瑟心中一动,反问道:“想必此事隐秘,殿下为何要告知奴家?殿下就不怕奴家告诉杜纯之吗?”

    叶皓笃定:“你不会。”

    锦瑟:“殿下怎知奴家不会?”

    “因为你胸前的玉佩,因为你知道我心悦于你。”叶皓灼热的目光直视锦瑟。

    锦瑟未语,心中愧疚,躲避了他的目光。

    叶皓手上松了力道,眼中多了柔和,真切地说道:“锦瑟,我为你脱籍,跟我走好不好?”

    这一刻,锦瑟犹豫了,她看得出叶皓是认真的,她何尝不想与洪汝河上的白衣公子携手而行,现在,只要她点头便能实现了。

    那之后会如何呢?闹得满城风雨,他们会失去一切、会被这世俗唾弃,她本是贱籍,倒没什么,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何承受得了这一切。

    她心里一阵苦涩,抽回手说道:“殿下的好意奴家心领了,殿下与奴家云泥有别,请殿下不要再提及此事,殿下放心,此事奴家不会告知他人,算是还了殿下的恩情。”说完行了叩拜礼,抱琴离去。

    叶皓看着锦瑟离去的背影,双拳攥得死死的,所有的热情与精力仿佛被抽干,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他闭眼叹息:就这样吧,人这一生到处都是意难平。

    黑夜的梁京,曲终人散,寂静无声。

    次日巳时,叶皓已在十里亭等候,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车马声沿着官道传来。

    使团至十里亭,于文则命众人原地休息,他则来到冷逸尘的马车前说道:“请殿下移步十里亭休息。”

    冷逸尘疑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着于文则说了声“多谢”。

    于文则引领冷逸尘与泽生到十里亭后,见到了叶皓:“此处下官已派人清理过,但人马往来不可控,还请二位殿下捡要紧地说。”

    叶皓也道了一声“多谢”,于文则走后,他将飞镖还给泽生,又给了泽生一个感谢的眼神。

    泽生接过飞镖点,行礼告退。

    十里亭中,只剩下师兄弟二人,二人皆是一副憔悴的面容。

    “师兄……为什么不来见我。”冷逸尘这一声,似含了无限冤屈:一为梁国不告知叶岚的生死,二为叶皓的避而不见。

    这一声“师兄”,让叶皓觉得惭愧,解释道:“我是昨日下午才看见字条,收到于文则的传话。”

    冷逸尘上前一步:“叶岚,她还活着,是不是?”

    叶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昭阳公主已经不再了。”

    冷逸尘见他只是官方作答,声中带哭:“你也不告诉我,是吗?你明知城楼上的不是她……”

    叶皓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不忍再欺瞒他,只得点点头。

    冷逸尘眼中有了希望之色,问道:“她在哪里?”

    叶皓并不回答只问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她回来后什么也不愿意说。”

    之后冷逸尘将叶岚如何离开安定城去燕北,如何被追杀,又如何连着赶了几夜的路到重峪关的事告诉了叶皓。

    叶皓听着只觉惊诧,他甚至不敢相信,曾经柔柔弱弱的叶岚竟如此坚强地经历了这么多。

    冷逸尘:“那日我匆匆离开,是因为接到京中急报。此去情况不明、危险重重,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带她回去,托付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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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是当时最好的办法……师兄,能不能让我带她回去。”

    那日在战场,冷逸尘接到加急密报:何敞叛乱,速归京就驾。冷逸尘收兵回城,当即斩杀了何素及其部下,任命他的部下徐盛为重峪关总将领,全权处理重峪关战后事宜,务必和平解决,不得再生战乱。此时已有将士将城楼上女子的尸身抬下来,冷逸尘一看是叶岚的侍女:秋雨。

    来不及多做其它安排,便率军赶去安定城,并遣快马去几处兵营调兵支援,等他赶到安定城时,何敞正围住城池准备攻城。

    朝臣们虽有人看出何敞的意欲,但未想到他下手如此之快。韩平虽在京中,但是他的兵力不足,又常年在燕北,京郊附近的军队并不听他调遣,于是他给冷逸尘连发了三道密信。

    待冷逸尘赶到时其它的军队也都已到达,众军合力,全歼何敞军队,生擒了何敞。

    一番调查,才知真相,何敞蓄谋已久,梁祁两国的冲突便是他谋划的,崇宁王妃是梁国人,他料定崇宁王会率军前去。

    原本他的计划是让何素趁兵乱刺杀冷逸尘夫妇,他则趁京中大局未稳、人心不定之时诛杀新帝,谋权篡位。

    可未料到叶岚先行去了燕北、冷逸尘在重峪关一味求和,为了挟制冷逸尘、也为了引起更大的冲突,何素只得派人去劫持叶岚,不料只劫回秋雨这个假王妃,时间紧迫,他们也不论真假,只要能激起战争即可。

    未料叶岚的出现致使战争停止,彻底粉碎了何敞、何素的计划,事后,冷逸尘在安定城不眠不休了两个月,与内阁人员一起整理官场、清查何敞余党。

    待一切稳定下来,冷逸尘才借着“新帝登基、告知邻邦”的由头持节访梁,意欲迎回叶岚,不想梁国及成王是这种态度,一度让他绝望至极。

    叶皓在战后也是气恨不已,后来细想想,若换作是他是冷逸尘,他也只能这样做。

    此刻冷逸尘问他:能不能带叶岚回去时,他脑中也想的是“不能”,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叶岚不能再去祁国了。

    此时,他也终于理解了他三哥为何如此坚决留下叶岚,冷逸尘再怎么待她真心,可在别人看来她永远是异国人,随时可以成为筹码与威胁。

    他叹了口气,说道:“长风,叶岚不在了,她现在换个身份过得很好,有一句话叫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放手吧。”

    冷逸尘听闻此言,只觉得五雷轰顶,眼里的希望又消散不见,追问道:“这是她的意思吗?这是她的决定吗?她是不是恨透了我?”

    “不是,是我和三哥的安排,她也……同意了。说实话,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想到,她自回来后从未提及过你。长风啊,她是一个弱女子,这些事发生得太突然,给她一些时间,将来的事,让还是要由她自己决定。”

    话音刚落,哨声传来,这是于文则在提示他们注意时间。

    叶皓拍了拍冷逸尘的肩膀:“该出发了,听师兄一句,将来无论怎样,要先照顾好自己,若让她看到你这副模样,大概会更难过。”

    冷逸尘虽知他是在宽慰他,可心中还是燃起了希望,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他,揖了一个大礼,说道:“请师兄务必将此信转交给她,师弟告辞了。”

    叶皓接过信,双手托起冷逸尘的双臂,郑重地说道:“定不负所托。”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冷逸尘上了马车后泽生来与叶皓告别,叶皓拿出一枚鱼符,说道:“以后来找我不必如此,持此符到城南铁裕丰铁匠炉中找掌柜,就说‘来取老梁定的锄头”即可。

    泽生知此事隐秘,叶皓能告知他,是对他十二分的信任,便小心收下鱼符,藏于怀中,行跪拜大礼后辞去。

    叶皓目送冷逸尘的队伍离开,心中无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