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雁走上前去,对中官说道:“劳烦问一下,这院子怎么上锁了?主子的猫跑来进去,奴婢想进去找找。”
“你不知道么?”那中官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你快离这儿远些,昨日里面吊死了一个疯婆子,那婆子疯了好几年了,不知怎么就自尽了。”
舒雁还想再打听些细节,却被那中官撵着离开,她赶紧将事情回禀给郡主。
暖暖听完一身冷汗,难道是因为她们见面的缘故,回想那日在太极殿内荣贵妃的眼神,一定是认出了她。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而她现在却无能为力,她必须想办法见一见叶皓。
“嘿!”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暖暖骇得苍白了脸色,直觉面前一个巨物闪过,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幸亏有舒雁及时扶住。
“何至于这样?”叶皓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疑惑。
暖暖看清来人,眼中便蓄上泪水,睫毛一抖滴落下来,她心中压抑,见他竟还在笑,不由得有些怒气,握拳向他身上砸去,边砸边说道:“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叶皓抬着胳膊挡住拳头:“发什么疯呢?舒雁,还不快拦着点……”
舒雁知他二人有话要说,她不便上前,只是低声叫了一声:郡主。
暖暖发泄完情绪,蹲下身来抱住膝盖抽泣不止。
才进宫几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叶皓有些担忧,单膝蹲下来抚着她的背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暖暖断断续续地说了彩萍之事,叶皓听完,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将她扶起来,说道:“此事先不要查了,宫中侍女这么多,定然会有知情之人,现在去查只会牵连更多无辜,还会打草惊蛇。”
暖暖拭着泪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彩萍就是个例子。
“平日里小心些,等治了荣贵妃之罪再查你母亲之事便也容易了。”
暖暖又是点头,待平复来情绪后才问道:“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昨日没收到消息,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暖暖这才想起昨日是约定之日,她拍了拍头说道:“是我这几日失了理智,劳烦哥哥跑一趟。”
叶皓半开着玩笑:“亏得我来了,要不然不知道你会捅出什么篓子来……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算冷静了。”
“我母亲悲苦一生,竟然走的也是糊里糊涂。”暖暖神色黯然。
“你放心,此事我以后一定会查清楚。”
二人慢慢往回走,舒雁小声提醒道:“郡主,尚书家的小姐还在后苑中。”
“呀!竟把她二人忘了……哥哥先回去吧。”暖暖说着便折返回去。
到了原处却不见人迹,画眉也不见来踪迹,她只得四处寻找起来。沿着池边山石小路钻过山洞,便隐隐听见前面的水榭处笑语晏晏,刚想过去却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信王殿下不立正妃,竟是这个女子的缘故。”
难道叶皓与锦瑟之事已人尽皆知?深闺中的女子竟然都知晓一二,暖暖驻足继续听下去。
“真不知道是谁给殿下出的主意,认作妹妹养在府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妹妹慎言,民间谣传并不可信。”
“也就姐姐不信,刚才丫头都亲眼看见了,二人那亲密无间的样子,啧啧,在宫里竟还敢这般放肆……惠妃娘娘可真是用心良苦,将那个妖女收到身边调教,若是我早就赐死了……也就姐姐傻,还想着嫁给信王。”
暖暖一怔,原来是在说她自己,坊间的传闻竟然如此不堪,而她居然半点也不知,看来是哥哥们将她保护得太好了。而她的归来给亲人造成了这么多困扰,若是当年死在重峪关也许就不是这样了吧。
舒雁上前扶住她:“郡主莫怕,奴婢这就去回禀娘娘。”
暖暖看了一眼舒雁,回过神来,立刻将之前的想法从脑海中抹掉,这回她不会再逃避,要打起精神来面对一切危机。
她舒展了眉头,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区区几句闲话算得上什么?你家郡主大风大浪都经过了,还怕这点猜疑吗?”
她理了理衣裙,扶着舒雁的手缓缓走向水榭,边走边笑道:“妹妹们原来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二人被骇了一跳,尴尬地对她行礼问安。
“刚才妹妹们说什么来着,这般好笑?”暖暖提着裙摆下来台阶,款步而行,现在该担忧的是她们。
其中身着绿衣衫的姐姐说道:“没什么,只是在看池里的鱼儿。”
“哦,是吗?我怎么隐隐听见说到了信王殿下?还有什么妖女?”暖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来二人一眼。
绿衣衫听了面色变得苍白,看了一眼蓝衣衫女子,却听蓝衣衫女子说道:“是臣女方才说殿下正人君子,是不会被妖女迷惑的。”
暖暖掩面一笑:“姑娘多虑了,我哥哥天潢贵胄,品行端方,自然是克己复礼,哪里会接触什么妖女。我寄居他府中时,从未听过这些传言。”
“是、是……四殿下人品贵重,无人不夸无人不赞。”绿衣衫见她未动怒,赶紧掐了一把蓝衣衫,不动声色地快走两步将蓝衣衫挡在身后。
“我哥哥早年四处游历,此番归来久居京中,想来也是为了议亲一事。”暖暖驻足小声对二人说道:“此处无人,我奉劝两位妹妹一声,这宫中不比自家府中,一言不慎便是性命不保若是今日之话被有心人听去了,说不定会被安上个污蔑皇子的罪名。到时候罢官免职、全家流放、或是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
二人果然被吓道,连忙叩首道:“郡主恕罪,臣女就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心的。”
暖暖忙拉起她们来,笑道:“二位妹妹又没说什么,这般紧张做什么?尚书府家世清白、门风严谨,自然会教出好姑娘来。”
见她们不语,她也不再多言,也不愿与她们通行,回头吩咐舒雁道:“舒雁,送二位小姐回去,别让尚书夫人等急了,我在此等等画眉。”
舒雁应声领着二人去了,见三人绕过花树转弯后暖暖才舒了一口气,想她二十年来也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不,在祁囯有一次,不过有冷逸尘挡在她前面。
唉,怎么又想到他了……画眉哪里去了,怎么半日也不见人。正想着,忽见叶皓自树影中出来。
“你怎么没去陪娘娘?”
“尚书夫人在,我不便过去。”叶皓说完上下打量来她一眼:“平日里你倒是装得乖顺,今日终于露出獠牙了。”
暖暖瞥了他一眼:“哼!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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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与她们计较罢了,唉!以前我最看不惯这些小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如今自己却也变成了这样。”
“该还击的时候就还击,你以前总忍着,才让别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以前若是不忍着荣妃,只怕日子会更不好过。这一点,叶皓未曾经历过,也不会理解解。暖暖不言其他,只问道:“你要出宫去吗?”
“是,只不过还想再叮嘱你几句,以后出门带上冰绡,切不可贸然行事,一些小心。”
“哥哥放心!”
叶皓走后,就见画眉从小路钻出,暖暖忙叫住她:“画眉,你去那里了?半日也不见人。”
画眉神色有些慌张:“郡主恕罪,奴婢……奴婢去更衣,又迷路了。”
暖暖也不追究,想着如何探查消息,与她一起回了金华殿。
想收集消息,必然要多走多看。于是每日暖暖便趁着中午人少十分出门,这几年里梁宫的变化还是挺大的。梁帝后妃虽多,但到了知天命这个年纪,也故去了大半。梁帝的后宫,仅有重华殿的荣贵妃并金华殿的惠妃、临华殿的淑妃三位妃嫔,其余的婕妤、美人、良人等五人。
后宫虽皆以荣贵妃为尊,但是真正让人心悦诚服的却是惠妃。惠妃是梁帝身边的老人,平日里待人宽厚没有架子,平日里后妃们都喜欢来她殿中说话,因此这金华殿是后宫中最热闹的地方。暖暖觉得,在交友这一点上,叶皓深得惠妃真传。
嫔妃不多,所需要的宫殿也就不多,偌大个梁宫,便空出了很多宫殿。这些宫殿一部分封锁起来了,一部分被改成了佛堂。这几年来,暖暖也注意到民间的佛教盛行,渐有盖过道家之势。或许正是宫中的对佛教的倡导与扶持,在建筑寺庙、修建塔院等方面大力支持支持,才使佛教在民间盛行开来。
但相较于佛家,暖暖更信奉三清,她对佛经里的“生死轮回”“因果报应”,总是不相信的,这些只不过是人们对美好愿景期许和对无法释怀的遗憾的无奈罢了,相对于这些教义,还是道家“大道无为”更切实一些。
之前她与母亲住的宫室,她再未靠近过,她只怕思念会将她淹没,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悲伤。后苑是她常去的地方,现在这里变得很冷清,偶尔会遇见一两个散步的妃嫔,但是也只是行礼后便离开,她们与她并不多交言。暖暖只得十分小心地行事。
该如何接近荣贵妃,着实是难住了她。
荣贵妃的的宫殿与太极殿仅有一道甬路之隔,这两年梁帝几乎不出太极殿,批阅奏议、召见臣工均在此处,荣贵妃日日也在太极殿,后宫之人求见一概驳回、来人一律不得入内。这两个区域几乎被隔离起来,想靠近这里着实不易。这更加重了她的疑惑,如此隐蔽必然是为了掩饰什么,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日日忧愁,后来便是烦躁。
很快,二十日的时间过去了,所能得到的消息几乎无用,太极殿和重华殿如铁桶一般,毫无缝隙可入。暖暖变得十分焦虑,头疼的病症几乎到了药石难医的程度,每每发作之时,头似乎要炸裂一般,并伴有恶心、呕吐的症状。
平日里也只觉得烦躁异常,就连婢女的呼吸声音都觉得很吵,她为了不打扰到惠妃,午膳后便日日到后苑去信步。
渐渐地,她发现后苑的侍女中官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