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里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头一直被压在地上,灰尘和泪水刺着视网膜。
哐当——
“啊啊啊!”有什么破碎了,随着一阵剧烈的白光闪过,吉莉安发出一声尖利又无比怨毒的喊叫,伊洛里只觉得后颈上的压迫忽然消失。
下一秒,有人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落入一个充满呛辣的烟草味的怀抱中。
“教授,你没事吧。”狄法的声音透着冷意。
伊洛里头晕目眩,根本答不出一个字。
吉莉安捂着脸,目眦欲裂,看着一路照顾自己长大的兄长,没有一点温情,却是恨得咬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让这个小偷来偷我的金子,你想要我消失,想贪走我的一切。”她揪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扯。
撒谎成性的、没有信用的、欺骗的、背叛的、卑鄙的。
狄法:“吉莉安,你冷静点。”
“我!不!”
吉莉安猛地抬头,怒吼仿佛掺了无数刀片,尖利得在狄法的脸上划出了血痕。
大门轰然重新关上,把海伍德以及后面的一干卡斯德伊精兵关在了门外,任凭如何拍门都打不开。
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顷刻飞起,旋转着形成暴风,漂浮在暴风眼中的吉莉安发丝都张扬披散,双眼红得要滴出血来。
狄法在伊洛里耳边说:“我引开吉莉安的注意力,侧卧另有一扇门,你从那里走。”
伊洛里看到狄法垂下来的手里握的东西,才知道刚才发出光芒的是一块白水晶,而今水晶已经断裂成两半,成为黑色的石头,显然已经失去了任何能够驱除亡灵的魔力。
伊洛里:“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狄法面不改色:“你先走,我很快就来。”
伊洛里眼见情况在失控,也深知没有时间犹豫,如果他不走,可能两个人就都也走不了。
伊洛里想要逃跑的举动似乎再一次刺激到吉莉安。
“不,不。”吉莉安又开始不停地呕吐,只是这次她呕出来的不是黄金,而是黏稠的黑泥。
“不可以。”
狂热的低语在吉莉安的耳边蛊惑。不放过任何一个小偷,不原谅,永远不原谅,杀了他,撕断他们的手,扯掉他们的头,让他们死,这辈子都后悔觊觎卡斯德伊的财富!
狄法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发狂,即使锋利的铁片划过他的脸侧插进门板,他还是不动声色。
狄法一步步走向暴风中的鬼魂,墨蓝的眼眸晦涩似海,声音无比低沉:“吉莉安,别让那个声音掌控了你的理智,这不是你想要的……”
这不是我想要的?
什么不是我想要的?
明明无起伏的话语却穿透了时空插入吉莉安的心脏,吉莉安恍然间魇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冰冷,透明的,没有一丝温度,极暗的光从掌心透过,连最轻的一粒沙都握不住的亡灵,为什么还要黄金?有什么意义?
“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吉莉安扣着自己的喉咙,想起了死前吞入黄金的窒息感。
吉莉安抬起头,无光的目光投向面无表情的狄法,她没有再管落跑的伊洛里,而是闪现到狄法身前。
“狄——法——”鬼魂的声音幽怨得仿若千坟在哭。
吉莉安怨恨地望着狄法,“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我,为什么任由我沉迷黄金?”
这不是真的,吉莉安当时的状态已经完全听不进其他人的话,眼里只看得见金币和珠宝,甚至连年幼的孩子在旁边苦苦哀求她正常,她也完全没有反应。
狄法做了能做的一切了,让她搬到远离城堡的塔楼,不给任何黄金或者能够引致疯病的财物,但千防万防却终究没能防住吉莉安吞金,等来送一日三餐的守卫发觉,吉莉安的尸身已然冰冷,无力回天。
吉莉安一字一句,字字泣血,眼睛流出血泪,“为什么被诅咒的偏偏是我,被抛弃在这种地方腐烂偏偏是我?”
“哥哥啊,我亲爱的哥哥啊,你为什么不救救我?”
她哭得一塌糊涂。我的安东尼和安德烈啊,我的家人,我的爱,现在都已经成为悲哀,我再也不能亲手去拥抱他们,不能感受他们的温暖,为了冰冷无用的金属块,我失去了一切。
“哥哥,我不想一个人死,我真的真的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以、所以——
披头散发的女鬼掐住了狄法的脖子,用力掐紧,眼睛里的渴望几乎要漫溢出来,“你也跟我一样,好不好?”
我活着的时候你没能保护我,那你也跟我一样死不瞑目吧,跟我一样去怨,去恨卡斯德伊的血脉。
狄法呼吸不过来,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再没有一丝血色,他听得见海伍德在命令士兵撞门,但塔楼受吉莉安的影响,疯狂地摇晃起来,砌墙的石头砸下来,堵住了门。
死亡,从来与狄法如影随形,只是这一次他无比真切地感觉到那腥冷的獠牙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狄法不得不承认,他感到悲哀,冷到骨子里。他一直都知道吉莉安对自己有怨言,不然她的灵魂不会徘徊在这里迟迟不愿意离开。
“鬼魂,放开他。”一声断喝。
那个红血人。
狄法勉强转过头,看见伊洛里将圣水与有驱邪作用的鼠尾草尽数砸向吉莉安,吉莉安躲无可躲,灵魂灼烧出白烟。
她撞向大门,穿过门板消失。
狄法正想要起身,却见伊洛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往自己扑来,“你——”
话音未落,塔楼已经倾倒,天花板破开大洞,雨水和着砂石倾数砸落。
伊洛里闷哼一声,但还是护住了身下的狄法,不让他被石头砸到头。
一声巨响,矗立已有百年的塔楼在滂沱大雨中轰然塌陷。
极大的失重感后是极剧烈的痛感,伊洛里完全看不见自己身在何处,他试图挪动,但刚一动了动身子,就立刻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搂住了他的腰,雨水湿了两人的衣裳。
正是最令人心惊肉跳的体位,伊洛里耳朵贴在狄法的胸口,听见他跳得激烈的心音。
伊洛里想让他放开自己,但又刚一动就听见男人忍痛的闷哼,腰被勒得更紧,“别乱动。”
伊洛里不敢动了,嘘声:“你受伤了?”
沉默良久后,狄法:“……没事,只是躯干受到了冲击。”
伊洛里护住了狄法,狄法也同样保护了他。
在逐渐适应了幽暗的环境后,伊洛里勉强能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
塔楼倾倒时,墙砖也大面积地崩断,他们正好处在房间里最坚固的三角区,所以并没有被墙壁砸到要害,只是被碎石房梁困住了动弹不得。
伊洛里:“再忍耐一下,公爵,很快会有人来救援的了。”
在黑暗中,狄法的异瞳闪着深邃的幽光,眸中只倒映着伊洛里一人,竟恍若深情。
狄法:“你……”
伊洛里:“你……”
刚起了个话头,两人又同时沉默。
狄法:“你先说。”
伊洛里抿了抿唇:“……你,是怎么发现我进了塔楼的?”
黑暗中,伊洛里只能听见狄法忍着疼的低喘,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他听见狄法说,“鸡蛇身上有传讯魔法,如果它受到袭击,饲养员会知道。”
原来是这样。伊洛里暗自懊恼,千算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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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就是没算到鸡蛇身上还会有一道禁制。
但旋即,他又意识到正是这道禁制让他现在还活着,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狄法伸手摸到伊洛里的手背,按住了,“那你呢,你为什么来这里,又是因为学者的好奇心?”
狄法哑了声,咬字的尾音染上一丝喑哑色彩,“伊洛里,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告诉我,你不是间谍,你不是卡斯德伊的祸害,告诉我,我并没有看错人。
如果不去看他金红的眸,伊洛里已经被这语调所迷惑,不是高不可攀、不可一世的黄金公,而是有所希冀的狄法·卡斯德伊。
他希望从自己身上得到某些东西,不单是简单的某个认罪或否定的回答。
“我本想——”伊洛里咬住嘴唇,怎么也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
肯定还会有其他可以解释的理由,狄法不会怀疑的理由,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不要束手就擒,对失去亲人的悲剧认输。
“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要帮助安东尼和安德烈见他们的母亲一面。”
“可能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我不想直到离开灰铸铁城堡的那一天,还是没能得到他们的信任,每日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帮不了他们。”
伊洛里有些紧张地攥紧手,他感受到狄法掌心的燥热,摸到突起的筋骨,很有力量,不用看也想象得出狄法的手会是何等有力又好看。
狄法:“我相信你。”
伊洛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两人的沉默很短,又仿佛很漫长。
狄法似乎察觉到伊洛里的紧张,像是为了岔开话题似地说:“你为什么救我,吉莉安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吧,我没能救她,我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伊洛里艰难地开口:“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
然后伊洛里又问:“那么公爵,你又为什么来救我,我擅闯了你禁止的区域,而且还让你陷入这种险境里。”
狄法看着伊洛里,他一直觉得伊洛里有一双比自己见过的那么多人都美丽的眼睛,就像停驻着一座秘密花园或者绿湖春光,是夏日时从树荫下抬头望见的“星空”。
这个问题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又似火山口涌出的岩浆,过分灼热又直白,根本不给人退路。
但问这个问题的人压根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敏感的问题。
伊洛里最后还是没能等到狄法的回答,他听见狄法的喘息声忽地像断了的线一样变得微弱,他心下一惊,如铅下坠。
“阁下?”
“阁下?狄法?!”
伊洛里忙去探狄法的鼻息,却什么也探不到,脉搏同样冰冷又虚弱得近乎无。
一个不留意,他摸到狄法身下渗出来的血液,伤势根本不像狄法自己说的那样轻。伊洛里全身都冷了。
按这个情况看来,狄法很可能是陷入了休克。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伊洛里慌忙往漆黑的四周摸索,只摸到坚硬的断垣。
一个急促且无比粗重的喘气声兀地从顶上出现,与此同时还夹杂着唰啦啦的刨土声。
“汪!”
伊洛里向上抬头,却看见一只熟悉的野兽。
之前伊洛里曾在楼梯的阴影中惊鸿一瞥的血红猎犬蓦地从碎石的空隙中挤进来,张开了嘴,牙齿咬着那些石块,唾液滴落到伊洛里的身上。
“是在这底下吗,莎莎。”听起来像海伍德的人在问。
“汪汪!”莎莎似乎极兴奋,发出狺狺吠叫,尾巴打到碎屑上。
就算是长相再凶恶的生物,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伊洛里也不由得热泪盈眶。
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