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一修)
    提灯在雨中乱晃,混乱的挖掘工作一刻不停地进行,莎莎不仅体型巨大,而且力量也超乎寻常,锋利的獠牙甚至能够咬断石块,在挖掘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大约用了十分钟,众人总算挖出了一个能够容许狄法和伊洛里两人通过的通道,脸色苍白得像纸的狄法被很快地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一并好不容易脱困的伊洛里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副精铁打造的镣铐就拷上了他的双手。

    伊洛里抬头对上海伍德冷酷得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眸,只听见他说,“把这个红血人奸细带回他的房间里关起来,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会,一步都不能让他离开。”

    眼见全副武装的士兵围过来,伊洛里忙叫住海伍德:“等等,你们没有权利拷我!”

    海伍德脸色铁青:“闭嘴,狡猾的红血人。我早就警告过你的了,别做任何危害卡斯德伊的事。而你呢,三番五次无视警告,现在甚至还连累到老爷陷入险境。”

    他一副如果不是不能够在卡斯德伊的领地上杀人,你这滑头早已经死上百遍的隐忍:“够了,我已经不想再听虚以委蛇的掩饰!”

    伊洛里一句话都没能辩驳,就被关进了房间里。

    伊洛里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许久,期间只有理查来送过一杯水,他也不敢跟伊洛里说什么,放下水就走了。

    原本温暖的房间如今阴冷又黑暗,没有燃烧起来的火炉也没有任何人来,就像是被遗忘了的一隅。

    随着时间无声地流逝,伊洛里从一开始还能维持镇定,到后面逐渐草木皆兵,觉得窗外晃动的树影都可怖起来,房间里的摆设变得陌生。

    他试着动了动,但身上摔到的部位还隐隐作痛,坚固的链条扯住了他,镣铐的边缘很粗糙,磨得他手腕的一圈皮肤发红发疼。他甚至连沙发都离开不了。

    这下伊洛里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办了,狄法陷入昏迷,而海伍德讨厌他讨厌得要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把他扔进监狱的可能性。

    伊洛里还记着海伍德命令仆人去找治安官时的表情,厌恶地耷拉着嘴,就恨自己不能亲自上阵对他处以极刑。

    夜雨敲击着窗户,淅淅沥沥不停息,哗哗雨声就像落到了伊洛里的心中,伊洛里的情绪也染上了灰暗的阴霾。

    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不仅没能找到索菲娅,也失去了灰铸铁城堡里的人的信任。

    此时此刻,伊洛里前所未有地挫败,捂住脸,眼角酸涩得要命。他不惧怕自己会受到何种惩罚,但爸妈呢,如果知道自己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他们会难过死的,再没有什么能够安慰,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不崩溃。

    还有狄法,他救了自己,不管承不承认,他的伤是因为保护自己才受得这么重的,如果他就此昏迷不醒,那全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的自大和鲁莽害死了他。

    浸透了雨水的湿衣裳贴在伊洛里瘦削的身体上,伊洛里冷得浑身颤抖,但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冰冷,他悲伤得要命。

    伊洛里低低地啜泣:“天啊,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门外站岗的两个士兵忽然进来,不由分说就架起伊洛里。

    “什么、你们要干嘛?”

    “住嘴。”

    士兵面无表情地扣紧了桎梏,几乎是扯着伊洛里。

    伊洛里抬头看见海伍德在门边站着,苍老的脸皮依旧皱成沙皮狗一样,深黑眼睛无动于衷地蔑视着伊洛里,“老爷现在醒了说要见你。”

    海伍德戴着白色手套,端正肃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管如何荒诞不经,都像是在宣读死刑。

    伊洛里被他的眼神盯着,脊背生冷。

    伊洛里是第一次进入到狄法的房间里。

    苦涩得令人鼻子疼痛的药草味和酒精味充斥了整个空间,人影绰绰,一看就知道是医生的人们围在了床前忙碌,手里的钳子和缝线针沾满了浅蓝色的血液。

    换下来的带血纱布和棉花堆在铜盆中,还有男仆不停轮换,把装满了铜盆的医疗废品拿出去烧掉。

    蓝血贵族是如此精贵,连他们身上的一滴血液都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伊洛里被士兵扯得踉跄了一下,扑到床边,两个士兵的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狄法的上身赤裸着,只披了一件外套,腰腹间缠绕了厚厚的纱布,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白得像张纸,闭目假寐时如一尊没有呼吸的大理石雕像。

    不管什么情况,狄法都不让自己表现出虚弱,总是风度翩翩,一丝不苟,所以这种样子,伊洛里是真的陌生。

    这个人不该是这样的。伊洛里的心像被蝎子尾蛰了,胀痛起来。

    海伍德上前:“老爷,伊洛里·亨特已经带来了。”

    伊洛里胆战心惊地看着狄法睁开了一双绮丽无边的眼眸,深深地望着他,里面满是他不熟悉的情绪。

    而陌生,意味着未知。

    伊洛里试图说些什么,但大脑一片空白,该说什么,你还好吗?你感觉怎么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狄法不好,伤势严重。

    狄法扫了伊洛里腕上的镣铐一眼,继而望向旁边的海伍德,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拿手铐钥匙过来。”

    海伍德的眼皮抽了抽:“老爷,士兵从他落下的背包和废墟里搜出了绳索和钩索,这是有预谋的潜入,这个红血人奸细是在博取您的同情。”

    “我知道。”

    “老爷——”

    狄法摆手,像是疲倦,“如果判断错误,所有后果我承担。”

    海伍德说不出话了,他深知卡斯德伊一脉相承的固执,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算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我知道了,”他的嘴唇嗫嚅着,手放在胸前,深深鞠躬,“对不起,老爷。是我自作主张了。”

    去让人把钥匙带来时,海伍德的脚步第一次凌乱,背影也看起来佝偻了些,透出狼狈。

    狄法拿过钥匙,扫了一眼四周:“除了伊洛里·亨特,所有人都出去。”

    不管是正在忙碌的仆人还是在旁边待命的士兵、医生,都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有些仆人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中已经跟伊洛里相熟,不免担忧地往伊洛里那边看了一眼,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背影,也不由得提起心。可怜的红血人教授,那么纤弱的神经该怎么才受得住公爵的审问。

    空气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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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凝固了,只能听见空间中流动的呼吸声,没有交融,沉重得要凝冰。

    低哑的嗓音,“教授,你过来些。”

    伊洛里走了几步,手上的镣铐碰撞在一起,沉甸甸地压着,让他觉得难堪,自尊心被刺痛。

    “再靠近点。”

    咔哒——

    手铐应声而落。

    什么?

    伊洛里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一直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滴到狄法的虎口。

    在模糊的视线中,只有狄法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是清晰的,闪着光,切割面如一千颗红色星星。

    伊洛里又眨了一下眼睛,但这次泪水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搽走了。

    他听见狄法似乎叹了气,沉声道:“你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你不是卡斯德伊的囚犯,而是我的恩人,所以别再哭了,我保证你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说什么,你知道你自己流了多少血吗,明明是我害惨了你,算哪门子的恩人。”

    伊洛里吸着鼻子,眼睛很酸,嘴巴苦涩,负罪感压在心头,他想躲开湛蓝眼眸的凝视,下一秒却被捧住了下颌。

    “听着,伊洛里,”狄法不放过他,锐利的眼神扫过他每一处表情肌的抽动,“吉莉安是被囚禁在塔楼里了,这么多年一直重复着自己的死亡。是你,让她撞破了塔楼,给予了她灵魂自由。”

    就像一道脓疮,一直腐烂,总要有人把它挑破了,死者才能在疯狂后安息,生者才能放下过往向前看。

    伊洛里的闯入是计划外的意外,但确实也令狄法不得不直视了吉莉安的死亡。

    “这是我没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别再说你毁了一切。”狄法前所未有的认真。

    伊洛里愣住了,咬到自己嘴角的伤,嘶地一声。

    “别动,让我看你脸上的伤。”狄法说得坦荡,但掌心却染上了伊洛里的体温,逐渐变得热起来。

    狄法摸着伊洛里的脸,一寸寸地,细致入微,从微红的眼尾到湿润的眉睫,看上面细碎的伤痕,他掌心冰凉,但却仿佛带有能烫伤人的热度。

    “要涂药,还要把湿了的衣服全部换掉。”说着,狄法要去拿放在床边桌子上的伤药。

    眼见要压迫到伤处,伊洛里忙按住他:“你才是别乱动,你的伤才更严重,我这种算什么。幸好你醒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伊洛里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有多暧昧,简直就像是直白地宣告爱。

    狄法沉默了一会儿,微弱的光线下,红血人一双碧绿的翠眸现下都红了,眼睛湿润,看起来是真的伤心。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决定。”狄法低声说了些什么答复,但伊洛里没听清楚。

    狄法:“……嘴巴张开。”

    狄法不轻不重地捏住了伊洛里的下颚,把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药膏涂到了他的伤痕上,伊洛里脸都痛皱起来。

    “忍着点。”

    嘴角的伤位置太过刁钻,几乎延伸入伊洛里的口腔里,狄法的指腹不可避免碰到内里软肉。

    伊洛里尝到苦味,却是不敢再动分毫,也不敢说话,生怕再舔到狄法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