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里被新长出来的墓碑绊倒了,面朝下摔倒,鼻子传来剧烈的灼痛感,闻到了浓烈的土腥味,糅杂着血液和骨灰的腥味,化成钩子穿入鼻粘膜,下一刻,苍白的人手忽然化作肢体的浪涛,汹涌地拍向他——
“啊……”伊洛里痛苦地醒来,视网膜映出一个半模糊的人像,柔和的烛光为那人过分锐利甚至阴沉的侧脸线条镀上一层模糊的暖色。
“伊洛里。”低沉的嗓音如淙淙流泉,随之而来的是额头上覆上一只微凉的手。
伊洛里几乎要被这种温和说服了,后知后觉意识到,“狄法……你回来了?”
说完他咬了咬嘴巴里的软肉,好极了,一整天不见,这个开场白可真够蹩脚。
他注意到自己枕在了狄法的大腿上,隔着裤子仍能感知到柔韧的大腿肌肉,伊洛里觉得自己耳朵都热得像要着火。
狄法:“我回来时,你在流泪,梦里有什么让你难过?”
伊洛里的眉睫还湿润,点点泪光在他墨绿色的眼睛中,如落入漆黑河底的碎钻,闪了一闪,稍纵即逝。
伊洛里哽了一下,“不,只是一个噩梦,无关我的事,只是有很多人正在死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么可怕的景象。”
狄法把手覆在伊洛里的额头上,说道:“听起来像是宗教中有关预知梦的说法。”
伊洛里像是被逗乐了一样笑了起来:“不,这不可能,我是不可知论者,我不认为神会在一个不可知论者的梦中显灵,那样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可就太悲伤了。”
“我想也是。”狄法也露出笑容,他清楚伊洛里的宗教观点,故意这样说正是想要伊洛里把心思从噩梦上移开。
他一边安抚地抚摸着伊洛里的额头,一边询问地说:“你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伊洛里:“我确实是有些饿了,有小蛋糕吗,我觉得现在的我唯一吃得下的就是甜腻的蛋糕,最好点缀着一些糖渍草莓。”
“不过,在这之前,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伊洛里坐起身。
伊洛里从口袋里摸出来翡翠扳指,在昏暗的光照下,戒指上的鎏金槲寄生纹饰也黯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这个……”伊洛里握过狄法宽大的手,将戒指给他戴回去,摸到指骨骨节,隔着一层皮肤也能感知到底下的骨头致密且坚硬。
不管从什么地方上评判,狄法这人自始至终地一致,展现出无可动摇的坚定,伊洛里甚至想象不出来能有什么可以击溃他。
伊洛里犹豫了一会,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用你的戒指在众人面前起了誓,说会负责全部伤患的治疗……那将是很大的一笔费用。”
伊洛里说着,不着痕迹地觑了一眼狄法的脸色。
“我将戒指给你正是为此用途,钱的事情我已经听伯特说了,那不重要。”狄法扫一眼扳指,面上仍平静,连一丝最细微的皱眉和不情愿都没出现。
狄法:“伯特说你控制住局面,安抚了众多伤者,他对你的评价很高。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并且坚守到最后一刻,你可以愧疚自己没救下更多人,但过分苛责……我不赞许。”
赤红的血液通常意味着感性和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澎湃的感情日复一日地在血管中激荡,狄法其实不太愿意接受这一点,因为蓝血人的血液里流淌的冷情天然让他对于其他人的审视更加严苛,他确实在意自己的工人,也仅限于基本的道德要求,但显然,伊洛里的感性甚至超乎他的同胞,是那种能为他人而流泪到心碎的人。
某种程度上,他希望伊洛里是更加冷漠的红血人,不要太在乎别人,如果能只在乎他一个人就更好了。
狄法低下头,似乎想要跟伊洛里更为靠近。因为洗过了澡,他的头发湿了,原本束起的发辫也散落下来,微湿的发尾扫过伊洛里的鬓角,痒痒的。
伊洛里闻见狄法身上清爽的香皂味,同时也闻见自己身上的汗味和灰尘的气味,不是很重,但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好闻,他默默坐远了些。
“狄法,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你,你认识‘山姆·布鲁克’这个名字吗?”
狄法:“我不认为我认识任何一个叫做‘山姆·布鲁克’的人。”
“他是你矿场里的一个医生。”
“他怎么了?”
伊洛里犹豫地说:“我认为他或许没有从医的能力,我……在现场看到他用大剂量的哥罗颠给伤者镇痛,那是一种对神经危害非常大的药物,不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医者会使用的药方。”
狄法:“你的意思是,他或许欺骗了我?”
伊洛里被狄法异瞳中的冰冷给冻了一下,
狄法缓缓地转了转扳指,说道,“我迟点会让伯特检查一下他的资质,如果不合规范,我会将他移交给检察官。”
就像是在说,他会让任何试图愚弄他的人付出代价。
伊洛里对狄法露出微笑,但做出来的效果只是嘴角扬起一个很淡的弧度,像清晨稍纵即逝的雾气。
狄法想说些什么,但伊洛里没注意到,在他开口之前问道:“或许……矿难发生的原因有结论了吗,我听到人们在谈论‘占星会’,矿难是不是跟那些狂信徒有关?”
他听见了留守在矿场维持秩序的警察们私下的交谈,从他们窃窃私语中,有一个唤作“占星会”组织名出现了许多次。
常年与文献资料打交道的好处就是,不管一个名词在现下有多生僻,但只要它曾在历史中出现过,伊洛里便会记得这词语代表的含义。
简而言之,占星会是由学习神秘学,笃信神明存在的人所创办的民间组织。
早在上世纪末、在工业革命尚未开展之前,占星会的会长就热切地宣言,全知全能的神是存在的,魔法就是它赐予被选中者的恩典。
占星会号召他们的会员都摒弃科学,反对机械,矢志不渝地认定,冰冷地剖析事物运行原理的科技将会是导致人类灭绝的灾难源头。
【烧掉齿轮和工程图纸,把鼓吹知识的人放逐,它们都只会让人精神错乱,自取灭亡。】会员们如是说着,并且日复一日地观测星星,试图找到神明存在的踪迹。
但日渐先进、能够望得原来越远的宇宙的望远镜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人们望遍了天空,遗憾地宣布,星星没有秘密。
占星会便从此式微,逐渐沦落为了骗子和傻子的集聚地,协会的口号也越来越激进,已经到了仇恨一切科学和革新的程度。
伊洛里听警官们的口吻,这起矿山爆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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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似乎就是占星会一次处心积虑的袭击,有神论宗教疯子为了遏制新兴产业发展的狂热行动。
伊洛里斟酌着,不想让狄法觉得自己太过冒失,“如果不方便说细节,我也完全理解,我只是……”
说到这里,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狄法看着眼前的人,面庞温润俊秀,鼻子小巧微挺,本应只属于青年人的天真在伊洛里的脸上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这不是不好,相反,是太好了。
他想,自己永远不会告诉伊洛里,他圆且明亮、如同闪耀着宝石火彩一般的眼眸有时会令他想到在阳光下憩息的卷毛猫,稍微睐起眼睛,周身的绒毛都仿佛沾染上光。
狄法低声说了:“我没忘记,学者的好奇心是一种亘古不变的秉性。”
“什么?”
狄法没有直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道:“……肯德里克——我的父亲,他教导了我辨别矿石和冶炼的技术,他说这是卡斯德伊一族都必须要习得的技能。”
伊洛里不解却耐心地望着他,“好的。”
他能理解这个听起来有点古怪的家族规定,卡斯德伊的立身之本从一开始就不是堆成山的金银财富,而是他们的技艺,是充满火与铁的淬炼——自第一任家主巴特雷·卡斯德伊用铁钳从熊熊烈焰中夹出了能召唤不死人军队的卡斯德伊之戒,征战四方奠定了这份得之不易的百年基业,到现在狄法以雷霆手段掌握全帝国的金属冶炼业命脉,甚至可以说,钢铁就是卡斯德伊的筋骨,黄金是卡斯德伊的血肉,至于打磨宝石,那是他们的天赋,天生的十根手指能做一切精巧的镶嵌。
狄法的语气有点放轻了,说:“我从小就是在跟矿石、金属、宝石打交道,如果谁跟我说有一天我会舍弃矿藏,关闭好几个矿场,把钱都投给科学院,我会不屑一顾。”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但现在我还是这么做了。”
伊洛里静静地听着,理解的眸光在他眼里显现。
狄法其实也很累了,紧急召开的发布会上,讨厌的记者潮水般涌向他,嗡嗡嗡吵着要这起矿难事件的详情,他们不在乎澄清,只在乎阴谋,更宁愿相信这爆炸不是占星会的手笔,而是矿区捏造借口撇清了自己在安全监管上未尽的责任。
但对待伊洛里,狄法仍旧愿意耐下心解释,“警长找到了一些证据,证据显示这场矿难跟这个激进的组织扯上了关系。现场留下了一些那些人的警告,他们对我投资机械和科技的决定十分不满,并决定用爆炸来威胁我。”
“但那些人的疯狂跟我的决心比起来什么也不算。我知道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要开辟新的铁路,推进蒸汽机的研究,这样才能有所成就,重振卡斯德伊荣光。”
狄法握过伊洛里的手,拇指摩挲着他的虎口,指腹上的薄茧让伊洛里有些愣神。
伊洛里不安地说:“所以,那些人的袭击还会继续吗?”
狄法预料到了所有风险,这其中不包活伊洛里要为他担惊受怕。
伊洛里听见狄法似钢铁的低语,带着笑意道:“不要为我担心,事情很快便能解决,我会把那些人全部投进监牢。他们想跟我硬碰硬,但卡斯德伊人最不缺乏的就是像铁石一样顽固而暴烈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