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伍德不冷不热地说:“既然你明白,那么我也不会阻拦你,无论死生,这都是由你的决定而起。”
他对男仆命令道:“让人把狮鹫带来。”
在海伍德的吩咐下,负责照料城堡内所豢养的飞行兽的饲育员拉着一匹狮鹫过来,“阿尔管家,我把但丁拉过来了,刚才紧急给它喂了一些鹿肉,但它还没有完全吃饱,所以脾气并不是很好,需要小心些哄它才能坐上去。”
那名为“但丁”的狮鹫威风凛凛,宽大的羽翼金黄泛红,旭日一般夺人眼目。
海伍德看向伊洛里:“你知道该怎么驭使狮鹫吗?”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伊洛里很诚实地摇头,但又立刻补充道,“但我之前去驯兽学院系统性学习过如何驭使翼飞龙,只差13个小时的训练时就能够报名飞行证考试。”
“我相信自己能够应付好这个问题。”
海伍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难以分辨的情绪,似乎是对一个小红血人还会有想要飞上天空的野望而感到讶然。
“既然你这么说了,”他顿了顿,“好吧,我希望如你所说的不会出什么问题。”
狮鹫哧地从鸟喙里喷出一口气,很傲气地仰着脖子。
饲育员把拘束在狮鹫脖子上的铁链递给伊洛里,再三叮嘱:“这条附着了魔法效果的铁链你无论什么时候都绝对不能放手,否则但丁会把你从身上甩下来的。”
“我会注意的。”
伊洛里试探性地摸上狮鹫的羽翼,或许是因为他身上带着的卡斯德伊之戒的气息令狮鹫想到了自己的主人,所以狮鹫并没有很大的排斥反应,只是不耐烦地用爪子刨了几下地,稍微伏下身,似乎在催促他动作利索点上来。
伊洛里翻身骑上狮鹫,几乎整个人都跌进它的羽毛中,“啊欠、啊欠!”
狮鹫的羽粉进了他的鼻子,勾得他连连打起喷嚏,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在狮鹫的背上坐直,但是他跟威武的狮鹫比起来还是显得瘦小得可怜。
海伍德对身边的一个士兵道:“你把佩剑取下来。”
被点名的士兵一愣,但没有多说什么,老实解下了剑,双手捧着递给海伍德。
海伍德拿过剑,然后塞给伊洛里,说:“你带上这把剑一同出发。”
伊洛里不解地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把长剑,剑柄上有槲寄生纹饰,入手的重量沉甸甸,他很轻易就能判断出,这剑很锋利,同时也比他在格斗室练习时用的木剑重上许多,凭他现在的臂力,要很流畅地挥动这剑是有点困难的。
海伍德:“这是铁刃军的统一佩剑,剑刃上面都蚀刻了能够抵御邪恶力量,增强劈砍杀伤力的符文。”
“这旅途上你或许会遇到影魔或者其他邪恶生物,有了它,到时候你起码不至于只能用树枝来对抗他们。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想要你在戒指送达到老爷手里前就遭遇意外。”
他是个冷漠的蓝血人,认为只有蓝色沉静的血液才蕴含勇气、镇定的特质,但此时也稍微为伊洛里的勇气侧目,因而难得地对伊洛里展现出了一些稀薄的善意。
不过即使善意再少也好过没有,所以伊洛里还是感谢了他提供的武器。
伊洛里对那名解剑的士兵笑了笑,道:“我会小心使用,等回来就还给你。”
说着,他瞟了一眼海伍德,无法从他漠然的神情上读出类似于“你能够回得来再说”这种冷嘲热讽的意思。
狮鹫可不等他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宽大的双翼一展,顷刻搅乱了周遭空气,制造出强力的上升气流。
“伊洛里·亨特。”在大风之中,海伍德苍老的声音隐隐绰绰传到半空。
“你一定要把戒指送到主人的手中,你听见了吗?”
伊洛里还没来得及回答,狮鹫的羽翼一扇,眨眼间就跃飞到高空。
海伍德望着天空上那逐渐远去的一人一兽,眉头紧紧地拧起来,心情并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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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里已经数不清狮鹫飞跃过了多少座高山,迎面吹来的风显而易见地变得越来越干冷,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就快要到哀牢岭了。
伊洛里眯起眼睛试图在雪原的林海中寻找到任何有可能是人类军队留下来的行军踪迹,尖锥冰原的寒冷是夹杂着冰元素的,比其他的寒冷地带更加刺骨而致命。
猛地,一股罡风不知从何地袭来,带着锋锐的冰晶,就像一把把小刀一样刺来。
伊洛里晚了一刻低头,脸颊被冰晶划出几道细小的伤口,他身下的狮鹫仰头发出尖锐的鸣叫,绝大部分冰晶都无法刺穿它的羽翼,但是高速的风让冰晶砸在狮鹫的羽翼就如一下下铁锤的击打。
他大声吼道:“但丁,往下飞!”
狮鹫扇动翅膀,艰难地在狂乱的气流中保持稳定的下降。
话音未落,一块极其锋利的大块冰锥迎面飞来,以恐怖的速度击中了狮鹫的一边翅膀,狮鹫哀嚎一声,旋即失去了平衡。
伊洛里感到手上的铁链在一瞬间绷紧了,他紧紧地抓住铁链和狮鹫的羽毛,强烈的失重感立刻攫住了他,他甚至没办法喊出声,心跳得几乎下一秒就要破裂开来。
一人一兽从高空直往下坠,伊洛里用尽全身力气才让铁链缠在自己身上,没有被甩出去。
眼见十分靠近地面了,但丁拼命扇动受伤的翅膀,试图紧急迫降,宽大的羽翼扫断一大片铁桦树的顶端树枝,吱呀的树枝声接连响起,伊洛里被尖锐的断枝划得生疼,在落地的一刻又被冲击力震得抓不住铁链,一下从狮鹫的背上摔到了布满尖锐石子的雪地上。
“啊……”伊洛里难忍地痛呼一声,身体有那么好几分钟都因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而麻痹得动弹不得。
但丁也倒在地上,悲切地哀嚎,它摔得很重,更是压到了自己受伤的翅膀,没办法翻身。
伊洛里忍着疼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好好站稳的狮鹫跟前,“但丁、但丁,你别动,让我看看你的翅膀,我得知道你伤到哪儿了。”
他牵住它脖子上的铁链,试图安抚它,“我会治好你的,别怕,没有人要抛弃你。”
或许是伊洛里语气里的真切感染到了狮鹫,狮鹫不再那么惊慌地扑腾着翅膀,只是还哀哀地叫唤着,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色彩。
得了它的默许,伊洛里才尽量轻地掀起它的初级覆羽,只见一道近八英寸裂伤横亘在翅骨上,伤口流出的血液浸染了金黄的羽毛。
在这个伤痊愈之前,但丁暂时是没办法再飞起来了。
伊洛里踮起脚,试着清除掉但丁的伤口沾到的泥土和沙粒,然后再带它离开这里,找一个既能够躲风又可以隐蔽身影的洞穴,谁料指尖刚碰到伤,但丁突然又吼叫着挣扎,摆出充满攻击性的姿态。
“这是又怎么了?”伊洛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但丁猛地扑向他,锐利的鸟喙啄往他身后。
“嘎!”伊洛里听见一声怪叫,忙转过头,看见但丁啄穿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影魔士兵的胸口,浓黑如淤泥的血液从鸟喙的角质层上流淌下来。
伊洛里吃了一惊,才发觉一支影魔小队在无声无息中围拢了他和但丁,这些影魔们都有着同样丑陋的外表和惨白皮肤,穿着较简陋的骨片制盔甲,嘴里发出含糊的咕噜声。他们大概是听见了但丁坠落的动静,才特意过来探查情况的。
但丁展开还完好的另一边羽翼,将矮小的红血人护在自己翅膀下,鹰眸虎视眈眈地盯着想要上前的影魔。
伊洛里也随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把搂住倒在地上的影魔,刀刃就架在他脖子上。
“后退!如果你们还想要他能活命的话!”伊洛里冷声喝道,试图逼退剩余的三个影魔。
但这没有用,影魔们仍旧吃吃笑着,垂涎的视线粘在伊洛里身上,漆黑的眼珠、鲜红的尖牙令伊洛里心惊。
伊洛里心寒地意识到:这些怪物是没有感情的,不可能会关心同伴的性命,这种威胁根本逼不退他们。
其中一个瘦小些的影魔咧开更为嚣张的笑容,跟同伴用影魔语说:[太走运了,居然是人类,这可是大人们才能够享用的美味。之前好不容易抓到的几个人类士兵我连块肉都没尝到就没了。]
[可不是嘛,幸运幸运,我要他的两条腿。]另一个壮影魔说,他舔了舔应该是嘴唇的位置。
[好香啊,我要吃掉他的心脏,嘻嘻,一刀切成两半,再蘸上脑浆,肯定会很好吃。]第三个瘦骨嶙峋的影魔几乎流出口水来。
伊洛里听不懂影魔语,但这不妨碍他感受到藏在嬉笑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三个影魔都抽出了骨刀。
看来威吓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伊洛里一剑抹了怀中影魔的喉,举起剑护在身前。既然战斗无法避免,那他便不会退缩。
“吼——”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瘦高影魔率先冲向伊洛里,他照准伊洛里的脖子砍下一击。
伊洛里敏捷地闪身躲过,调转剑刃,反手砍在瘦高影魔的后背上。
剑刃刚好砍在骨甲,发出铮地一声剑鸣,影魔用不知名动物的骨头制成的盔甲出奇坚硬,即使是铁刃军的佩剑也没办法一刀就砍断它。
伊洛里一击不成,立刻回身往后退。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影魔也挥剑上来,但丁抬起锋利的鸟爪去抓他们,整个场面立刻变得混乱。
缠斗越久,伊洛里就越是吃力,对他而言本就偏重的长剑几乎成了一种负累,每一次挥动都要拼尽全力,直到最后伊洛里的虎口都被剑柄压出红印,双臂因为体力透支过度而颤抖。
反观影魔,他们还是比较游刃有余的样子,即使因为伊洛里的剑技而一时难以近身,但也没有一点畏惧,依旧兴致勃勃地进攻。
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力气比普通人类好,足够跟伊洛里在这里耗下去。
看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伊洛里狠心一咬牙,抓住但丁的铁链,喝令道:“但丁,大声叫!越大声越好,快点!”
他示范性地喊了几声,又再扯但丁。但丁虽然不理解这个人类要做什么,但也有样学样地尖声高叫起来,尖锐的鸟鸣自带极强穿透力,顷刻震得空气都似乎震动起来,树梢积雪簌簌下落。
影魔士兵还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一人一兽在喊些什么,兀地一阵古老又低沉的轰隆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是从山体的内部发出来的。
轰——轰——
[啊,是雪崩!雪崩来了!]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后,三个影魔的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的惊惧。
常年在冰原中生活的他们比谁都更清楚这种大自然的灾难究竟有多可怕,又有多致命。
此时从山上滚滚而来的“白色巨浪”在他们眼中成了死神的收割镰刀,他们甚至顾不上美味的人肉,吓得掉头就跑。
伊洛里骑上但丁,“往雪道旁边那个凸起的缓坡跑,快,来得及的。”
但丁听令跑向旁边的缓坡,它生怕跑得不够快,中途还勉强张开羽翼,滑翔了一小段距离。
一人一兽刚站上缓坡,浩浩荡荡的雪层就带着数不清的石块巨石冲刷下来了,伊洛里的视线里先是一片雪白,然后完全地黑了下来,宛如黑夜。
他脑海中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他们被雪崩淹没了。
——轰隆。
大雪推倒铁桦树、“淹没”低地,伴随震耳欲聋的巨响将所有色彩都覆盖,变成一片狼藉的白,刚才一人一兽站立的缓坡也被掩盖得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雪,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
忽地,雪地出现一丝颤动,簌簌地抖动。
狮鹫下一刻扑动着利爪从雪里挣了出来,它坚如金石的爪子和喙抓刨起坚实的雪地,就像是掘地的小狗。
冰雪里逐渐露出伊洛里那栗色的卷发,冻得发红的脸颊,没有一丝呼吸的模样,他面容安详地阖着眼,如同人偶一样。
狮鹫嗬嗬地哼气,喷出白色的雾气。它低下头,看似动作幅度大,实则小心地用喙叼住伊洛里的衣领,一边刨地一边把伊洛里从雪地里拖出来。
它隐约地知道,这个人类快死了,能听见微弱得随时会断的心跳声。
但丁围着伊洛里转圈,它也伤得很重,疼痛和流血带来的疲惫让它感到困倦,它就挨着伊洛里躺了下去,用完好的一侧翅膀盖住伊洛里。
它听着这个人类的心跳声,怦怦——怦怦——怦怦——
……
狮鹫听见的心跳声逐渐地变得稳定,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强韧,它低下头,看向自己翅膀底下的人类。
伊洛里的手指颤抖了起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一片接着一片金红色的羽毛。就在他的上方,仿佛温暖的火焰。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了。
但很快,他意识过来,自己是被狮鹫给救了。
伊洛里摸着但丁的鸟喙,低声地说,“好孩子,你救了我的命,你干得真棒。”
但丁仰头喷了一口气,就像是作为回应。
伊洛里笑过,借着天上的太阳来辨别方位,领但丁继续往哀牢岭深处前进,“来吧,我们现在去找你的主人。”
走了一段路,但丁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它带血的翅膀耷拉下来,在雪地拖行出一条深刻的痕迹。
伊洛里努力支撑着它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但速度下降得厉害。
他意识到,这样盲目地往前赶路是不行的,不仅但丁支撑不了,并且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影魔发现他们的存在。
目标太大,行动又太过迟缓,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中就会成为最好的靶子。
“但丁,我们要找到一个地方来休息一下再继续前进。”伊洛里一面安抚着但丁,一面渴望地寻找着一处避风处。
突然,他看到一个几乎被雪掩住的小洞穴,他登时来了精神,拍拍但丁的背,“我们先去那边的岩窟避一下风。”
但丁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当做回应,跟在伊洛里身后往那个不起眼的石窟走。
很快,残留在雪上的足迹就被吹散了,再看不出来有生物从这里走过。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石窟,伊洛里没有立刻躲进去,而是先往里面扔了一大块石头,确定没有熊或老虎之类的猛兽藏在里面之后才带着但丁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与毫不起眼的外观相反,这个石窟里面的空间还是较为宽敞的,起码足够容纳伊洛里和身形庞大的但丁,少了呼呼吹啸的寒风,在这里呆着也不像在外边迎着风雪前行那么难熬。
“但丁,你还好吗?”伊洛里蹲下身,担忧地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但丁蔫蔫的,就连小红血人这么摸它,它也提不起精神,用扭头,不让他摸来表达自己的神气。
伊洛里:“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探好路就会回来找你。”
他清楚地知道眼下不能漫无目的地在冰原里兜兜转转,而是必须要尽快找到人类军队的行踪,但狮鹫受伤,行动速度受到影响,只有他能担当起寻路的工作。
但丁没回应伊洛里的话,但它动了动,挪到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蜷缩起来,用宽大的羽翼罩住了自己的身子,闭上眼睛,一副要随时睡过去的样子。
伊洛里知道它是不会乱跑了,便用力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裳,走出石窟外。
太阳已经落了一半,浅金色的阳光落在树木间,拉扯出一个个浅淡的影子,风则是变得更强了,刺骨地寒冷。
伊洛里出发时换上了海伍德给他的、附有火元素法阵的衣服,面对尖锥冰原的刺骨严寒也依然显得如此无力。
他留心着一路上的动静,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停下来记住几块显眼的石头,作为记路的标记,以防后面迷路,走不回去。
尖锥冰原最致命的灾难是元素风暴,这些包裹着由冰元素凝结而成的锋锐冰晶的狂风大雪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冻死所有的生物。
伊洛里只能祈祷自己在遇上风暴之前,就找到军队的踪迹。
在一段毫无收获的漫长前行后,伊洛里站住了,眯起眼睛,有几分不敢相信地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灰黑色影子——战马,标志性的灰黑色盔甲在风雪中若影若现,那无疑是铁刃军。
终于找到了,居然这么快就遇到大部队了!伊洛里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快步往前,想要喊住那些人。
在他喊出声前,他看清了风雪所掩盖的可怖情景,这哪里是什么铁刃军大部队,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惨不忍睹,只有被风暴冻得僵死在原地的数十个士兵和战马的尸体,满地破损的肢体、头颅散落在雪地上,十几个影魔在撕咬着这些早已经死去的蓝血士兵,部分士兵的躯体已经是白骨斑斑,只有一些肉糜附着在骨头上,在他们的旁边站立了几匹冻死的战马。
宛如一幅地狱绘景。
伊洛里一时间心律过速,太阳穴突突地跳,一股气顶到了喉咙间,让他喉咙痉挛。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在恐惧中还掺杂了怒意与无法忍受的厌恶。
再可怕的行径也莫过于此了。可是现在势单力薄的他根本没办法为那些死去的将士做点什么。
伊洛里忍耐住心底难受的情绪,无声往后退。这里不能再往前走了。
此时,又一阵风过,一个正在扯下士兵断臂的高壮影魔抬起头,鼻子用力地耸动,下一秒,他转过头,直直地望向一棵高大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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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的铁桦树,漆黑的眼珠如最深邃的深渊。
藏身在那棵铁桦树后的伊洛里心脏在这一瞬间跳停了,他发现我了?
[你们闻到了吗?很甜的血味。]高壮影魔起身,四肢不协调地抓了一把雪,擦掉嘴边的血渍。
他有点兴奋地左顾右盼,[闻起来很好吃,我敢肯定,绝对比这些已经冻死了好几天的人类好吃得多。]
旁边的影魔撕咬下一块冻肉,尖声细气道:[别说疯话了,哪里还能有人类吃呀,这么香的肉就算是冻死的也比树皮和虫子好吃多了。你要是现在不吃,我们可就要吃光了。]
高壮影魔一边抽动着鼻子,一边说:[我真的闻到了香味,好像、就在很近的地方,非常近。]
眼看那可怖的怪物一步步朝自己逼近,脸上带着某种暧昧渴望的神情,伊洛里的注意力也愈加集中,精神的一条线,逐渐收紧了。
伊洛里绝望地想:如果在这里被发现了,那就完了,单凭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敌过十数个影魔。
高壮影魔停顿了一下,又像狗一样四处嗅闻。风把气味吹得七零八落,要辨别清楚香味的来源需要多费一些功夫。
[就在这附近,很近了很近了。]与热切的话语相呼应,他映在地上的影子同时变形成呲牙寻味的狗,洁白的雪地都似乎染上一丝邪恶的气息。
伊洛里按捺住想逃跑的心,把手搭在了剑柄上,想要先发制人,至少自己死去之前也要拉一个影魔陪葬。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怒气冲天的怒吼声响起来。
[蠢货们,都说要往前赶路,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吃尸体!]一个身穿明显制作更精细,用金属镶边的骨甲,比其他的影魔更加高大强壮的影魔出现了。
他踩着一块石头,对那些食人的影魔咆哮道:[你们这群比蠕虫还不如的废物,想要被普勒大人剥下皮来吗,赶紧给我动起来,跟着大部队去追击那群人类。要是让他们跑了,我就把你们全部扔进风暴里冻成冰,再一点点把你们敲碎。]
伊洛里听不懂影魔语,只能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影魔愤怒地大吼后,其他的影魔慌忙地扔下被吃到一半的士兵,捡起骨刀就跟着那个大体型的影魔离开了。
他暗暗记住这些影魔的离开方向,尽管他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是看这阵仗也能猜的出来影魔的离开肯定是跟军队有关。
伊洛里果断地做出了他的判断,极有可能这些影魔离开的方向,正是军队所在的方向。
但是他看着影魔的背影,并不打算跟上去,影魔敏锐的嗅觉对他这个红血人来说太过致命,他不可以跟着他们走,不然稍一失误他就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伊洛里把已经抽出一半的刀刃又塞回刀鞘,他警惕地趴下身,耳朵紧贴雪地,听着影魔的响动已经远到听不见,然后从大树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已经成为冰雕的士兵尸体的面前,有些士兵脖子上挂着链子,有些士兵戴着特殊的戒指,还有些士兵在匕首上刻着自己的名字。
伊洛里把在这些士兵身上能找到的、带有个人身份标记的物件尽可能都取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风雪里。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想办法将这些物件寄还给这些士兵的亲人们——他无法救活死去的士兵,但至少想要稍微为那些失去了至亲的人提供些许慰藉。
天黑了下来,伊洛里凭着记忆和地上的小石子回到洞穴,狮鹫还在哼哼地呵气,疼痛折磨得它难受。
伊洛里摸着狮鹫,轻声说:“但丁,我们现在还不能休息,我们要赶在那些影魔之前找到你的主人。跟我来,我知道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狮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伊洛里扶着狮鹫,让自己的力量能传递到它的身上。
他们得连夜赶路,绕过那些影魔,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铁刃军的大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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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外的铁刃军主力正陷入一场集体的缄默,临时搭起来、用来充作指挥部的大帐篷里,所有高等级的军官都围在一张地图前,眉头紧锁,对现下拦在军队面前的一条天堑大河感到棘手。
这条河流是如此湍急,涉水渡河的危险性很大。
副官麦考利·卡文迪许看着地图上最狭窄的一段河道,对狄法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狄法大人,既然这段河段那么难穿越,干脆我们先扎营修整一晚上,明天趁早上有日光照路,沿着河流往下走到河道较为宽阔的地方,那里的水流将会平缓许多,那时再搭建木桥到对岸会保险不少。”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大人,留下的断后部队会跟追过来的影魔大军周旋,再不济,也起码能够为我们争取出数天时间,足够队伍修整和绕路了。”
他们急切地望着坐在首位上的公爵,希望他能够选择一个更加稳妥的突围方案,而不是强行渡河。
狄法听着面前将领们的汇报和战略分析,似乎在思索,一语不发地旋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他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帐篷外的肆虐的风雪上。
他久久不发言,麦考利有点气虚,“狄法大人,请问您对这个安排有什么顾虑吗?”
狄法这时才抬眸,那双蓝金异瞳超乎寻常地晦暗,显出无机质的冰冷。
对上面前这阴晴不定的大公,麦考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狄法:“你说得很好,确实这个方案很稳妥,如果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的话。”
“最理想的情况……阁下意思是在这当口并不适合绕行吗?”
狄法站起身,在地图上用笔圈出一个地点,所有军官都俯身看过去,被圈出来的是分布在河流下游的一片泥沼区域。
狄法低声道:“新一轮的元素风暴正在逼近哀牢岭,同时影魔的行军速度远比之前预估的快,我们现在临时绕行,就意味着我们要穿过这片沼泽区,行军速度会被湿软又致命的泥沼拖垮,我们很可能会被即将到来的风暴冻死在山中,或者被后面的影魔追上,我们只有两万人,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被追上了,我们就会陷入必死的境地。”
他抬起头,扫视过自己的部下,他们都是从戎多年、有着不俗军事素养的菁英,早在这场战役之前已经或多或少指挥过大规模部队调动行动甚至局部热战,但现下,他们的眼白都布满红血丝,肩膀下垮,极重的疲惫缠绕在身上,一副颓唐且丧气的模样。
没有援军会来的绝望处境不仅折磨着士兵,也正在折磨这些骄傲的天之骄子。
狄法:“我们现在的目标不是保存自己,而是突围去到铁桦树镇,跟驻守在那里的民兵团汇合。”
“只有这样,才能重新组织起足够的力量,抵御影魔的入侵——至少守住这一部分边界线。”
断后的部队不是为了让指挥官能够安全逃跑才留下来,决心势单力薄地面对可怖的影魔大军的,就为了这,他们也不能对不起他们的牺牲。
麦考利一时语塞,但是他仍想为自己辩护几句,“可是阁下,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了,现在不仅没有足够的补给,而且还要连夜搭建桥梁……我不想这么说,但这真的太严苛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忍不住哽噎了一下,眼睛含泪。
即使是以绝对理性著称的蓝血人,在遭受连续半月的残酷围剿,弹尽粮绝的境地下,也无法真的对迫在眉睫的死亡保持冷静。
麦考利的情绪感染到了其他的一些副官,他们脸上也显出一种要失败的悲凉。
狄法看着桌面上的地图,上面用黑三角标示出军队的现在位置,用黑线标示出了一路撤退的路线,肉眼可见地,象征军队的黑三角距离下方的锡铅城越来越远。
这逐渐远离的趋势,一如宣布死亡的祷文,入目皆是灰败的色彩。
狄法知道自己大抵是再也回不去那个自己生长长大的城堡了,他不能说自己很怀念那里的冷寂和孤独,因为更加经常浮现在脑海中的是跟在那里伊洛里一同分享的时间,包括那从窗户照入室内、照在伊洛里碧眸里的阳光。
狄法心底的某种声音一半在说着这不会是终结,另一半却说就是这样了,已经穷途末路,他没有支援,也没有退路。
麦考利看着狄法面上的阴翳,不再说那种丧气话,只是低下头等待他的决定。
“我知道你们已经很辛苦,所有的一切都太过艰难,但我们只有坚持下去,才能找到出路。”
狄法沉默良久,最后下了决定:“召集士兵们集合,让魔法师喝下增强魔力的药水,连夜砍树修桥,我们在天明之前就要渡河。”
直到再坚持不下去之前,无人应该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