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影魔俘虏的处刑结束后,王城上下举行了国葬,死去的将士和平民的尸身被烧成了骨灰,分别放入一个个由陶瓷做成的骨灰瓮里,上面覆盖一面缩小版的帝国旗帜,安葬在新修建出来的外郊墓园里。
在下葬仪式结束后第三天,伊洛里带着一束祭奠花束去了外郊。
正是雪天,白茫茫的雪踩上去嘎吱作响,伫立在墓园最外边的纪念碑前俨然已成了花的海洋,碑座底下摆满了寒菊等素雅的鲜花以及冬青装饰,深浅不一的淡色如同晕染在纸面上的水粉,看着竟萌生出热泪盈眶的错觉。
伊洛里把自己的那束花放入花堆中,脱下了帽子,手放在心口上,为逝去的死者默哀。
正保持缄默时,伊洛里听到从纪念碑后边传过来细弱的谈话声,一个穿着黑色长裙、带着蕾丝面纱的女人在问旁边的一个老妇人,“亚当的抚恤金什么时候发下来,我可不打算给他守一辈子寡。”
那个老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看上去像是她的孙女。
老妇人漠然道:“哦,别矫情了,我比你更想知道我儿子的钱什么时候能到我手里。”
“好不容易养这么大,居然说死就死了,你倒是能改嫁,或者去找个工作,而我一把年纪去做保姆都没人要。”她一脸晦气的神情。
女人皱起眉:“都说了我去当售货员之后会每个月给你点钱的,你就照顾好贝拉。”
而名为“贝拉”的小女孩就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奶奶,她难过地抚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字,小声念叨“爸爸”。
老妇人哼一声,“我问过那些来登记的政府的人,但他们蠢得都跟猪一样,只说等核实好阵亡名单后会发,要不就是扯到狄法公爵准备修建一座纪念公园,说什么全帝国最好的工匠会铸造一百个烈士铜像摆在公园里,所有人都会记得亚当曾经多英勇地为这个国家战斗,他们会传颂他为英雄。”
老妇人流出一滴浑浊的眼泪,但她很快就将它拭去,执拗又顽强地昂起头,“净搞些花架子,比起英雄的名头,还不如把贝拉免费安排进好学校里。”
“得了,学费什么的我会想办法,你少操心,别着急上火到又晕倒要进医院,家里可没那么多钱再给你治。”她儿媳妇不耐地打断这话。
伊洛里只听到几句,就重新戴回帽子,离开了墓园。
接下来的日子里,伊洛里买到的报纸基本都在报道新王继位的相关新闻,随着新王与旧王的权利交接,朝堂内的官员迎来了一波大清洗,每天都有新的人事调动。
伊洛里从调动名单中看见了好几个十分眼熟的名字,都是些他给狄法担任顾问期间,从寄给城堡的来信上经常看到的名字,他敏锐地察觉到,新换上来的基本都是狄法派系里的人。
狄法联合其他贵族、将军乃至于商人们在一点点架空皇室,在这股风潮的带动下,新兴的政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蚕食掉皇室原有的权利。
伊洛里毫不怀疑最后狄法会把皇室架空成只有象征意义、没有一点实权的吉祥物。
“亨特教授,这是今天的晚餐,香肠佐土豆泥,配上夹了黄油片的吐司,哦,还有一杯热红茶。”房东太太凯尔蒂·布朗照常端上来餐食。
凯尔蒂是一个可爱的小妇人,拥有四分之一的红血人血统,今年已经六十岁,总很花心思地用蕾丝网兜盘起满头银发。
死去的丈夫给她在王城留下了这幢三层小公寓,她就通过出租公寓的空房间,收取租金作为生计,日常会负责租客的早晚餐食。
“谢谢你,布朗太太,餐盘放在桌子这个空位上就好。”伊洛里边说,边收拾起桌上堆着的报纸。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凯尔蒂笑,“我知道这看起来有点乱,但在离开这个屋子之前我肯定会把东西都收拾整齐。”
“拜托,别说胡话了,有你这么一个按时交房租又安静内敛的房客,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
凯尔蒂瞟过伊洛里已经收好了、摆在窗台边的行李箱,好奇地问:“教授,您这次又打算离开多久?还是跟上次一样要一年?”
“这个不好说,可能会短些。”伊洛里笑了声,含糊带过了这个问题,他不想告诉凯尔蒂自己准备回家。之前他不确定自己去灰铸铁城堡究竟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够找到线索,所以还保留着租约,每个月按时给凯尔蒂寄去租金。
伊洛里猜自己在凯尔蒂心中已经成了“既慷慨又古怪”的代名词。
“说实在的,我也见过不少知识分子,但只有您一个人这么神秘。”
凯尔蒂撑着下颚,有几分担忧地说:“不过我也有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幢公寓卖了,离开王城,带着钱回乡下去养老。”
伊洛里收拾报纸的动作停下来,疑惑地看向她。
凯尔蒂:“您天天关注外边的新闻,肯定也知道最近针对红血人的袭击案件多了很多吧。”
伊洛里点点头,他是知道这回事:因为残酷的战争,蓝血人减员得严重,这导致原本处于社会边缘、行为一向低调的红血人不得不逐渐进入大众视野。很多蓝血人都抗议红血人在这场战争中毫无作为,是一群胆小鬼和懦夫,他们将自己对于战争的愤怒和悲伤全发泄到无力反抗的红血人身上,试图推动新法案没收富有的红血人的财产,甚至结成好几个暴力团伙,趁夜色打砸红血人经营的餐馆、糖果店等产业。
凯尔蒂不无忧心地取下头发网兜,展示给伊洛里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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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瞧,虽然我只有四分之一的红血血统,但我保留了大部分红血的特征,譬如这头卷发、矮小的身形还有圆鼻子,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血统。”
“而我都这么老了,如果他们想夺走我的钱、我的银餐具、甚至夺走我的房子,到时候我可没办法跟他们理论,更别提争抢回来。”
伊洛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番话,红血和蓝血的种族对立问题一直都存在,但直到现在谁也没提出一个良好的解决方案。
“布朗太太,别太担心,或许情况不至于这么坏,你看这里。”伊洛里展开最新一版的报纸,指给她看。
“什么?”
凯尔蒂凑过去,老花眼只能大致看清楚里面的刊登的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游行,有很多人在身前举着长长的横幅走向市政厅,同时气昂昂地喊着什么话。
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横幅上边的字,“促进、红血人平权,反对血液歧视?”
伊洛里的眉眼柔和下来,“在偏激的种族主义者之外,还有很多人在为了红血人的权益发声,其中也有一些蓝血人,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不过他也提醒,“当然,如果您仍旧觉得需要远离这种戾气,那么回乡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按你这么说,那我再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再做决定好了。”凯尔蒂若有所思地离开了伊洛里的房间,关门之前还不忘提醒伊洛里吃过晚餐就把餐盘放在门外就好,她迟点会上来收。
伊洛里并没有立刻吃饭,而是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小盒子——这是他前几天特地回了一趟纽波加城的家,从那里带回来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美轮美奂的宝石项链,在柔和的烛光下,碧蓝宝石里面流动的烟紫色块仿若笼罩上一层雾气,朦胧了他的目光。
伊洛里低低地叹息一声,把盒子重新盖上,放到旁边。
他拿起笔在信纸上写道:
【尊敬的公爵阁下,
我从报纸上读到了您的消息,特此恭贺您所取得的所有成就,我认为您值得这一切荣耀——如果我的祝贺令你反感,我很抱歉。
同时我也很抱歉自己不得不冒昧来信,原因是由于我的疏忽,我未能及时将您赠予我的项链归还。
谨随信附上项链。】
到要落款的姓名位置,伊洛里迟迟无法落笔,他没办法跟其他人的客套一样写上“您忠实的伊洛里·亨特”之类的落款。
踌躇良久,伊洛里最后把落款空着了,在信件的最后一行补了一句“对不起”。
他把信件折好放到信封里,接着放入项链,加印火漆,打算明天外出时顺便把它投递到邮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