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所未闻的大事件不仅引起伊洛里的关注,甚至平时连不怎么关心政治的斯诺都控制不住讨论起来。
“伊洛里,你瞧见今天的报纸头条了吗,我陪艾莎去散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红血人集会游行?我甚至都不知道‘红血人’和‘集会游行’这两个词还能够放在一起提。”斯诺对刚刚从外边回来的伊洛里说。
“真糟糕啊,现在的情况已经够不妙了,我希望这不会导致什么冲突发生。”
斯诺不无忧心地叹气,推了推夹鼻眼镜,他担心再这么下去,红血人和蓝血人之间的隔阂只会变得越来越大,发生越来越多的流血事件。
“是的,我也这么希望,爸爸。”伊洛里没认真听斯诺说的话,他专注在报纸的内容上。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主角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狄法。
五个月不见,狄法的头发剪短了些,从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眼睛,他看起来既躁郁又倦怠,眼睑下方覆了一层极淡的青色,过分薄的嘴唇紧绷着抿起。
伊洛里注意到狄法已经解开爱情辫,白茶花发珠也消失不见,以往在不近人情之中还留有几分柔和的气息被更深一层的压迫感和漠然取代,似乎残酷的战争和权利斗争令他变得更加阴冷,身上萦绕浓烈的煞气,一对无机质的蓝金异瞳幽深地注视着底下鼓掌的人们。
在众人期待和热烈的目光注视下,狄法揭开了一块幕布,露出底下的纪念碑,纯黑碑面镌刻着“林郊光荣纪念园”字样,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着“谨以此园纪念所有在刺金战争中为国捐躯的英勇之士”,看字迹,大概是狄法亲笔写下,再让工匠刻到纪念碑上的。
伊洛里还看见自己当初离开时交给麦考利的士兵遗物有部分被放进了一个展柜中,大抵是因为没有亲人认领,所以只能以这种形式保存。每件遗物下方附有一个小铁牌,标记着是由谁交给部队的,同样出自狄法的手笔。伊洛里认出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
在简单说过几句致辞后,狄法走下台,一旁盛装打扮的夏洛蒂公主靠近了狄法,声音很轻,似乎在跟他说些什么,狄法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立,狄法冷峻、器宇轩昂,夏洛蒂柔美、楚楚可怜,坚定与柔弱,看起来再般配不过。
伊洛里看得有点出神。他想,海伍德所说的礼仪门第都无可挑剔的贵族小姐,大抵就是像夏洛蒂公主这样的王女了吧,足够好到没有人能对她说不。
“你想去看看吗?”
“什么,爸爸?”伊洛里后知后觉地望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斯诺。
斯诺:“我说你在盯着看好久的纪念公园呀,它昨天早上开园了,看样子建得还不错呢。”
“这几天的报纸天天在说这件事,我甚至已经背下来它究竟在哪里了。你肯定是没有看报纸的逸闻版块,否则应该是知道的。”
伊洛里张了张口,又呐呐地闭上,他试着回想这几天的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但只能回忆起熬夜写文章时的苦闷和疲惫,他的精力确实已经被稿件掏空,无暇注意每日逸闻都有什么新鲜事。
斯诺没注意伊洛里的异样,还絮絮地讲着:“我听说这座纪念公园的建设费用,包括所有烈士铜像都是由狄法·卡斯德伊公爵支付的。”
“真是不得了的财富和权势啊,光一个做工那样精细的铜像就要100金了吧,”他以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语气说,“很难想象如果对方对我们怀有怨恨,会发生什么事情,幸好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这句无心的话如给最跌宕、最尖锐的矛盾与冲突都画上一个句号,然后发生过的那些事从此不作数。
伊洛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掩上报纸,“……是呀,一切都过去了。”
这时,斯诺吸了吸鼻子,征询着:“伊洛里,你有没有闻到一些糊味,好像什么东西烧焦了?”
伊洛里本身没留意,被斯诺这么一问,他也认真闻了闻,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充满了浓烈的焦糊味,还有一点黑烟从厨房的方向飘出来。
伊洛里即刻变了脸色,“坏了,我刚才让珍妮做点粥给妈妈。”
伊洛里一边急忙地走进厨房,一边问,“珍妮,厨房里出什么事了?我和爸爸在客厅闻到了焦味。”
然后,他一抬眼就看见灶台上正滋滋作响的锅,沸腾了的白粥从锅盖边缘不停溢出来,火焰烧到米粒,不停变色又冒烟。
“哦不,不!停下来!”灶边的珍妮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在手忙脚乱地试图关火,但是一伸手就被溅出来的粥烫到。
“啊——”珍妮痛得尖叫。
“你别动!我来处理。”伊洛里连忙按住她的手,眼疾手快拿了沾水的抹布去旋上煤气灶的开关,几滴滚烫黏稠的粥水也因此飞溅到他手背上。
“嘶。”伊洛里吃痛,但他没有责备珍妮,而是抓住珍妮被烫伤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水。
伊洛里担忧的目光在珍妮的脸上搜寻,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红肿得过分,像两枚核桃,“你怎么了,珍妮,之前你从来没出过这种岔子。”
“对不起 ,先生,”珍妮一见伊洛里手上也被烫出触目惊心的红印子,眼泪唰唰地就飚出来了,“我真没用,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总是把事情搞砸搞坏。”
她瘦瘦小小一个,哭起来却像是一个开闸的水龙头,仿佛永远都停不下来。
伊洛里被这哭声哭得太阳穴抽抽地疼,他耐心地放柔了声音,“不用道歉,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你不擅长做饭的话,我可以调整你的工作内容。”
“跟我聊一下好么,或许我们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对视上伊洛里含有关怀意味的碧绿眼眸,珍妮好不容易才稍微冷静下来。
珍妮抽抽噎噎地说:“我之前给家里人写了一封信,想跟妈妈说我找到工作了,但是她一直都没回信,呜呜,我还以为是她忙着照顾弟弟,所以没时间回我。”
“可是,我今天收到了回信,是我寄出去的信件被退回来了,上面的邮戳说、说……”她实在太伤心了,哽噎到完全说不下去,只能从裙子的口袋里把回信掏出来给伊洛里看。
粉色的信封上,一行红色的印章字十分刺目——原住户已搬离此住址,建议寄信人核实寄件地址后再发出。
珍妮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继母带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搬家了。
“我都完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搬走了,又搬到了什么地方去,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哽了一下,抬头看向伊洛里,“先、先生,我不明白,我现在能挣钱了,我已经不需要妈妈为我操心,但她为什么要这样一声不响地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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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可怜巴巴地看向伊洛里,她无比希望有学识的伊洛里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告诉她为什么会被家人抛弃,为什么不配得到视若血亲之人的爱。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伊洛里大可以安慰珍妮,肯定她的价值,说不是你不够好,她不选择你是因为你们并非亲生母女,说因为她只是你已故父亲的妻子,不是你的真正母亲。
可是伊洛里却迟迟回答不了。因为这个答案不是珍妮想要的,她现在想不通的是她跟继母相处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能因为没有血缘就全部不作数了吗?
伊洛里在心底长长叹气,眼神有着珍妮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把一块已经浸透凉水的干净的布敷在珍妮的烫伤处,轻声道:“有些时候,对不可能得到的爱,或许不那么执着才是正确的。放弃它不是因为你不配拥有,只是现实情况很复杂,总不会如你所愿。”
“好姑娘,不哭了,别再为离开你的人伤心了,以后总会有其他人来爱你的。”
“……先生,我不知道,真的会有其他人爱我吗?”珍妮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含糊道。
“真的,只要你耐心等待,”伊洛里收起手,“好了,先就这样敷两分钟,然后再冲凉水,别担心,烫伤得不算很严重,应该不至于起水泡。”
珍妮愣愣地看着在自己手背上绑出的结,喉咙里似乎飞进一笼的蝴蝶,很痒又很活跃地跃飞着,让她说不出的紧张。
“那、那个……”珍妮张开口,正想说些什么,但斯诺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伊洛里,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好像有个电话在找你。”
伊洛里:“就来。”
他走出去之前还额外嘱咐了一句:“珍妮你先回自己房间休息一下吧,煮焦的粥就先放着,我迟点会收拾。”
伊洛里到客厅接到了自己的电话,对面是一个比较粗豪的男声,一开口就是在问“是伊洛里·亨特先生府上吗?”
来电的人似乎努力想表示礼貌,遣词造句都有所考究,但伊洛里仍旧能从他别扭的语气中判断出来,他并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
伊洛里顿了顿:“是这里没错,请问您是?”
“好极了,我果然没有找错人,”来人一下子豁然,侃侃而谈起来,“是这样的,我叫康拉德·泰伦,是个主要生产机车车厢的工厂主,我在报纸上读到了你的广告——就是那个你说在寻找愿意接受采访的机械工厂主的广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想搜集些素材来写书对吗?”
伊洛里愣了一下,他确实好几天前在报纸上刊登了这个广告——因为他比起只是为帝国红血人种平权出版社撰写呼吁红蓝平等的文章,更想要接触他更感兴趣的科技发展领域,并以此为主题进行创作,但他当时发布广告只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并没有期待能这么快地寻找到潜在的采访对象。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听筒,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康拉德滔滔不绝地说:“这可真是个绝妙的宣传点子,我是说,我们可以合作不是吗。我读过你的文章,你似乎在这方面干得挺好的,那么我想,为什么不自己主动一点来跟你洽谈,这对你写书有帮助,对宣传我的工厂品牌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伊洛里听康拉德讲了很久,最后,这位精于营销的生意人终于停下来,很期待地提议道:“亨特先生,你来我的工厂采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