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议事厅里气氛肃穆,层层围绕的帘布映出总监部的影子,中间的空地只有几束光线照着,一直通向大门处。
作为决策层的总监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平民或者来自小家族的人抱团取暖,试图和进步的趋势相悖来维持自己的地位,和御三家合作而又对抗。
不管是为权力还是为地位,都是无聊透顶啊。
她没有犹豫地站在中间为她预留的位置上,对总监部还能说出什么让人发笑的话抱有一丝期待。
周围冒出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又被几声清嗓压了下去。
起初几个问题还算正常,不过就是问问现场情况,诅咒是从何处出现的,可到了后面:
“禅院,你与特级诅咒合谋,意图何为!”
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虽迟但到。
因为未登记特级的出现,吓得总监部口不择言,只想找个替罪羊,赶快平息事态。
甚至还想利用这件事情削弱御三家。
禅院家。
侍从通报了从大长老那传来的消息,清澈的酒液在禅院直毘人的动作间微微晃动,留下透亮的痕迹。
“我想更要担心总监部那些老人吧。”三长老也在屋里,话虽然那么说,但也为耶悠惹上麻烦幸灾乐祸的。
谁让他的退休生活化成了泡沫!
不过希望她能下手轻点,不然禅院家可不好善后。
-
总监部踢到铁板了,还是那种在火上过了一遍的滚烫铁板。
“你的式神……有点太热情了。”
先前给耶悠定罪的长老此刻靠着帘布的底座瑟瑟发抖,狼狈地躲着玉犬的嘴。
周围是倒落的木制外框,一片凌乱,还有脱兔挂在帘布上蹬着腿。其他的人都和耶悠保持着安全距离,怕往前一步就被脱兔咬上一口,只能用眼神表达着愤懑。
“谢谢夸奖,我们一直都很热情,尤其是听到你们邀请的时候可开心了~”耶悠随便坐在个垫子上,把那挂在帘布上下不来的脱兔抱在怀里,轻轻地顺着毛。
“刚刚没有听清您是怎么定罪的,不如再说一遍吧。”
这回长老禁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肯说。
耶悠也并不是要动真格,只是这次实在被他们的操作恶心到了,单纯地吓吓他们。
如果总监部没了,可是个让人很头疼的事,和政府对接或者是其他决策就将会出现缺口,而且御三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真是麻烦,耶悠皱着眉,视线一个个扫过那些大气不敢出的老顽固。
诶!如果把议事厅炸了是不是就有一段时间可以见不到他们了?
不过那也太直接了,她站了起来,把垫子放回原位,她可是非常和谐有爱的。
议事厅的屋子很封闭,只有个小窗子开在很高的位置。
有光点从对面的墙上一路滑倒耶悠的脚边,再照到她的白色鞋面上,这一对比,那光点还可以看出蓝色的光层。
耶悠已经无法去细想这到底是什么了,连忙解开术式,远离了对着正门的区域。
向来擅长明哲保身的总监部对于危机的敏锐度堪称是过激状态,连滚带爬地就跟着耶悠躲。
耶悠语塞地瞥着外面跟着的一大串,不得不往角落里挤。
碎裂的木块飞溅,强横的拆门方式连带着墙和门的连接处起了不少裂纹。
一直等在外面的悟甩着手,踩着满地狼藉走了进来,“啊呀,又失败了。”
他颇为遗憾地嘟囔着,环顾四周,看到角落里躲着的一堆人时更遗憾了,“啊~早知道就打歪一点点了。”
耶悠掸去身上的木片碎屑,绕开那些被吓得面如死灰的高层,提醒似地“咳咳”了两声。
“耶悠你下次一定要记得离他们远一点哦,打到了可不负责。”悟说着还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真是贴心呢。”
耶悠往议事厅深处走去,里面休息间的桌上放着一沓研究报告,说是报告,无非就是些无关轻重的内容,避重就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睡前读物呢。
还是让硝子帮忙看下那些尸体吧。
二年级果然是高危事件爆发期啊。
在回去的路上,悟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啊,对了,夜蛾老师让我们顺便接下一年级新生。”
?
耶悠看着将天边染成橘红的落日和已经驶过大半的路程。
“这么重要的事你是忘了吗!悟!”
“没关系的吧,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真得没关系吗?
两个穿着高专校服的新生在人群中很显眼,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只有他们不知道在车站等了多久。
悟直接走了上去,很自来熟地招呼着新生。
灰原雄仍然是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前辈的迟到,眼里还能看出对高专生活的期待。
而七海建人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很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耶悠甚至不敢上前,她怀疑自己在七海心中已经是和五条悟一样不靠谱的人了。
她真的可以解释的,她其实是有点靠谱的。
“耶悠前辈好!”灰原走上前,元气满满地打了招呼。
“这应该不是姓氏吧。”七海沉思了一会儿,“放狗的话,应该是禅院前辈吧。”
“诶?原来是这样吗?!”灰原雄呆愣着咧嘴。
耶悠连连摆手,“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不是很在意这些,欢迎来到高专啊。”
她现在只想知道五条悟是怎么介绍的,“放狗”竟然能是个形容词吗?
终于把一切事情解决后,车辆在阶梯前稳稳停下,耶悠给新生带路,正好看到前面夏油杰的身影。
“杰!你回来得这么晚吗!”
夏油杰听到声音转过头,眼里的疲惫被他用笑容遮了过去,“你们这不是也刚回来吗。”
“啊,我们是去接新生了哦。”悟“噔噔噔”连上了好几阶,给灰原和七海介绍夏油杰,“哦对了,你这回吸收的咒灵呢,是不是超强!”
杰扯了扯嘴角,抬手召唤出咒灵,“就是疾病咒灵,能让沾染它的人染上疾病,大概会有很多种疾病。”
真不愧是疾病咒灵,球类的形状全身黏糊糊的,浓稠得好像要滴下来了,浅浅的黑气虚虚地环绕着,看一眼就感受到了不详。
耶悠移开眼睛,落在了杰的脸上。
只是一天没见,他的脸上就有短短的胡茬冒出了头,往日显得性感的泪沟泛着些青黑,狭长的眼里没什么精神,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很明显没有休息好。
台阶往上,灰原雄惊叹着:“夏油前辈好厉害!能吸收咒灵!”
“是吧是吧,我们可是最强~”
七海背着黑色的盒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台阶再往上,是眯着眼笑的夏油杰。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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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此刻像被分成了三层,他们都在另一端望着彼此,带着贪恋的,望着。
“快走吧,我好饿哦。”耶悠快跑几步,截住悟喋喋不休的话头,也拉住了杰往前跑,“我要把你们的那份都吃掉了呦。”
“还要带新生去宿舍呢,耶悠。”夏油杰放任自己跟着耶悠的脚步,一步一步的。
“让悟去嘛,他一看就是精力旺盛!”
“为什么是我!谁跑得慢谁去!”
“是七海哦~”灰原雄也紧跟着喊。
举办新生欢迎会的传统从二年级这一届开始,欢闹后的教室里,彩带、粉笔头飞了一地,还有几个庆生用的帽子丢在桌上。
悟因为险些没有传递到位消息被夜蛾正道拉去做苦力了,灰原和七海还有行李要收拾,因为来晚了连定制校服的时间也推迟到晚上,硝子一如既往地去补觉,教室里只剩下耶悠和杰。
杰心不在焉地擦着黑板,有一下没一下,也没注意有没有擦干净。在板擦与黑板摩擦声间,粉笔灰一阵阵地散落在槽里。
“耶悠,你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呢?”
“诶?”耶悠正踮着脚撕着墙上贴的彩球,听到这话抽空回头看了眼杰的位置,“我可是姓禅院啊,一般不会有人这样问我。”
“不过,如果让我自己选,我也会成为咒术师,或者是努力进入咒术师的世界。”
如果她只是转生成了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杰口中的弱者,她也仍然会抱着这样的想法。
“我很高兴,这是我想去做的事。”耶悠终于撕下了那顽固的胶,把彩球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又开始清理地面。
“那这个世界真得是弱者生存吗?我一定要为了弱者做着拯救众生的事吗?”杰说得很轻,但还是被耶悠听到了。
她突然有些生气,一想到后面引发出的一连串事,更气了,连扫地的时候都磕碰出了不小的动静,总算把杰的注意吸引了回来。
杰和他们不一样,他出生于普通人的家庭,无人教他如何看待咒术界。于是他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这无可厚非。
可他在有些时候是自负的,给自己担上超出范围的责任。
“到底什么是弱者?强和弱之间的界限又是谁规定的?你一直都是这么一概而论,我也是你口中的弱者吗?”
“就只是因为物理上的力量来判定他人,太狭隘了。在漫长的发展史里,强和弱也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换种说法,难道只是力量弱就要依附别人,等着你来施予庇佑吗?”
耶悠前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可所谓的强者一朝衰弱,他人眼里的弱者冉冉升起从来不是天方夜谭。
其实杰更应该学习历史,这样才会明白,有时候他所谓的保护,别人根本不稀罕。
而站在漫长的岁月里,更能明白自己的渺小,何必给自己上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下次就和夜蛾老师提议增加课程,还要强制学习的那种。
“我们都只是人,不是虚幻故事里的神。有些事情不需要意义,它可以只是因为我做了开心,只是因为我想去做,只是因为我想和朋友待在一起。”
耶悠把打扫工具放回原处,接过杰手中的板擦,重新擦起潦草的黑板,“我不清楚你这回的任务发生了什么,如果是让你感到不好或者困惑的事,就不要想了,不如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有些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的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