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立足,就要立功
    说是查验,他也就是匆忙瞟了一眼,便丢给了下面站着的林二,轻掀起茶盖,吹了吹浮沫,打听起谢灵曜的私事来。

    谢灵曜一边应付王县令,眼角余光看着林二一会打量自己,一会低头看自己的告身。她微晒,这个林二检查的倒是仔细。

    “谢姑娘是否婚配啊,要本官说啊,你身为一个女子,就该在家好好思量自己的婚姻大事,嫁个好郎君,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还是得男人来——”

    实在是不耐烦听这些说教的话,谢灵曜强忍不耐。

    忽而,只见一老者脚步匆匆径直闯入大厅,是守门的王老头,他凑近王县令耳旁低语。

    虽然隐藏的很好,但那一瞬间,王县令眼珠乱转,嘴角下撇,全被谢灵曜尽收眼底。

    王县令嘴角抖了抖起身吩咐林二几句,也没看谢灵曜,便径自离去。

    送别王县令后,林二将谢灵曜的名字登记在白沙县官册薄上,将刻印有“白沙县丞”的身份牌,官印和官袍交到谢灵曜手中的一瞬间,忽然出声。

    “谢姑娘,今日和县令偶遇,怕是费了一番心思吧。。”

    谢灵曜浅笑,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身份牌,慢条斯理地收拢在袖中,广袖上的银线在黑暗中泛着波光。“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林主薄,我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最后几个字极轻,在夜晚海风吹拂下几乎消散在空中。

    林二眯眯眼,看着走远的女子,“不急,来日方长。”

    此后一连几日,谢灵曜都未能在县廨看见过王县令,倒是林二时常在县廨里,本该是由县令的一应事务,都有林二处理,比起王县令,林二反倒更像是这里的父母官。

    林二将所有事物一应包揽,谢灵曜倒是乐得轻松,每日大多都在白沙县转悠,大海汹涌,海风柔和,迎面拂过,夹杂着海边特有的咸湿。

    “蔡明,刚出海回来啊。”谢灵曜娴熟地跟海边搬运海货的魁梧男人打招呼,“哟,这次收获不错,好多大货嘞。”

    所谓大货,是这里的海民对肥美少刺的海鱼的称呼,这里不少海鱼刺少肉多,又方便晾晒,适合储存交易,是海民们最喜欢的海货之一。

    “谢县丞,是您啊,”蔡明随手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因为常年出海,脸色黝黑,身子虽矮小,露出来的肌肉却是精壮,随着他搬运的动作,汗珠顺着肌肉起伏的形状滑进胸膛深处,“这次运气好,您有什么想吃的,随便挑去!”

    蔡明便是那看门老蔡头的重孙,这里的海民比内城的人们更早地结婚生子,因着红糖的缘故,谢灵曜与老蔡头一家算是相熟了。

    “您小心些,这里污水深,别把您鞋袜弄脏了。”蔡明不等谢灵曜推辞,便已经拿了一个篮筐,徒手抓起斑斓肥硕的海鱼往篮子里装。

    谢灵曜赶紧打断,指着被他挑出来的满满一篮子挥舞着双钳,每只都有成年人脸盘大小的蟹,“这些我们吃不来,不如你捡些螃蟹给我吧。”

    见谢灵曜神清不似作假,蔡明颇为诧异,“大人,您要这些作甚,都是些硬壳子,肉又少,吃多了还闹肠子,每次出海就不想碰见这玩意。”

    说归说,手上动作却利索,他干脆将那一篮子的蟹全给谢灵曜装了起来,又把几条扑棱折腾的海鱼“啪啪”摔在地上,待鱼不再动弹,用草绳闯过头腮,打个结。

    “大人,我帮您送过去吧。你一个女子,怕是提不动。”

    谢灵曜垂眸,仍然眼眸含笑,声音轻柔,一双眸子清浅如泛着粼粼波光,定定地看着蔡明,“给我。”

    轻柔,坚定,却不容拒绝。

    看着她轻松将装满的,重重的一篓子蟹单手提起,左手还拎着三四条二十斤重的鱼,蔡明像是看见了什么神迹,瞪大了眼,“这这——”

    世人以为女子柔弱,可怜。

    其实无关乎性别迥异,只在乎人不同罢了。

    谢灵曜从上一世便知道,女子力气天生不如男子,既然先天决定差异,那么她就博个后天,开始学习练功,格斗,只是到底身子骨已经长成,过了最佳年龄。

    这一世,她从小便强身健体,在学堂里跟着那些从小走武举路子的学子上课,练功,再加上上一世学习到的格斗技巧,不说能与谁抗衡,但是起码——

    谢灵曜看着张牙舞爪的螃蟹,最起码这一篓子蟹是能轻轻松松提起来的。

    一回到客栈,周氏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赶紧叫谢三接住,“哪来这么肥大的螃蟹,呦呦,这大钳子舞的,乖儿,想清蒸还是香辣?”

    周氏围着螃蟹转,一会捏捏钳子,一会捏起一只,看看它屁股,双眼放光。

    “阿娘,恐怕得辛苦你一件事了。”谢灵曜心里有些想法,“阿娘,你最会做酱了,你说这些蟹黄都取了,能做多少酱?”

    “做——做酱?”周氏微愣。

    “是的,海民们大多不愿意捞这些螃蟹,而在我们内城,到了吃螃蟹的季节却价高物少,明明海蟹比起湖里养的那些蟹,味道更鲜,却为何在内城见不到海蟹的影?”

    谢老二皱眉,“蟹要吃活的,这里里内城远,蟹没运到内城就死了,自然卖不出去。”

    没错,虽然美味,但是储存艰难,可偏偏这片海域出的海货大半是这些难以储存壳多肉少的蟹,卖又卖不出去,自家吃也不饱肚子,自然不被海民所喜。

    “但是,如果做成了酱呢?”谢灵曜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地把其中利害拆开,“既保留了海蟹的风味,又便于储存,或许可以卖上个好价钱。”

    她初来白沙,又是女子,作为一介县丞,在这个偏远,恍如被世界隔绝的地方,她毫无根基,那些海民们宗族挂念强,极其排外。县令不管事,私人主薄揽权专制,敌视排挤。

    种种境况都表明,她现在迫切需要在白沙县尽快立足,要立足,就得先立功。

    虽然住在客栈,但因着谢灵曜的身份,掌柜的颇为识趣,将厨房给他们用。

    这一晚,一大家子人齐齐出动,连两个小孩似乎都受到了感染,昏暗的烛火下,围着小泥炉,大人们拆蟹,两小孩负责取肉,谢灵曜被周氏嫌弃拆蟹腿动作太慢,分配去了小孩组取肉。

    周氏一边忙着蒸螃蟹,一边洗干净鸭蛋,放进上一笼屉里,谢老二看着火,时不时添把柴。

    天将破晓,鸭蛋青色的云如青烟笼在天空,雾气弥漫,渐渐散开,露出冒着青烟的烟囱。

    直到火红的太阳从海边升起,如同往波光粼粼的海面撒了一把金沙,那海面上铺陈千里的红金色,清凌凌的晃人眼。烟囱才消停下来。

    周氏用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陶罐足足装了五十罐,剩下的全装在新买的大罐子里。

    浓郁的鲜香直冲鼻子,周氏就着余火,下了几碗面,一勺猪油,两勺蟹黄酱,鲜香的蟹黄酱铺在面条上,一拌,每根面条都裹上酱汁,每个人都吃的肚圆。

    谢三打了个嗝,摸摸肚子,一张憨厚的脸上满是满足,“海蟹比咱那的河蟹吃起来,是要甜些。”

    也不知是否是海水质量的原因,这里的蟹比之谢灵曜前世吃的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韵味,似甜,似鲜,味道却不寡淡,一口下去,勾着人的舌头,想要再来一口。

    当即,谢灵曜用刻了花纹的木盒装了几罐,直往县廨去。

    今日的县廨比起往日很是不同,看门的老蔡头和另一个老头换成了穿盔带甲,手执长枪的士兵。

    正门口香车宝马格外吸引人视线,纯黑色车厢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四角车厢檐角雕鹤,长颈上翘,红漆涂得嘴里各含一粒金珠。车厢四周垂下的金黄络子上也挂着各式各样的指甲盖大小的金饰,风一吹,发出好听的凌凌声,连马尾,马蹄上都缠裹着金饰,宝石。

    有种朴素的豪感。

    谢灵曜掠过视线,往车厢右门处的柱子上瞧,果然看见了一个繁复的字体。

    “卫”

    家族族徽,是盛京城卫家的人。卫家遭难,只留了一个血脉,却是不知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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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这。想起在京中的一些传闻,谢灵曜提着木盒走到县廨门口,毫不意外地被拦了下来。

    “我家大人公干,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两架长枪架起在谢灵曜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谢灵曜心知,今日这个县廨怕是不好进了,倒不如“借花献佛”一番。

    不等他们再开口,谢灵曜快言快语,“劳烦几位大人帮忙把这蟹黄酱送到县令大人手中,大人特意说今日是要招待贵客的,若是在下没送到,怕是耽误县令大人大事,在下也讨不了好啊,请几位通融通融?”

    一听到说是县令要招待贵客,他们上下打量一番谢灵曜,打开食盒看了一眼,便递给了底下另一个小兵,再看向谢灵曜时,仍旧面无表情。

    “东西已派人送到,请回吧。”

    “是是是。”

    谢灵曜面上赔笑,转过身瞬间,嘴角扯平,笑容消失,不经意间侧眸看向县廨内。

    希望王县令聪明些,上道些,不要让她失望了。

    月上梢头,县廨内。

    “卫掌司慢走,今日那蟹黄酱您若是喜欢,您只要开口,下官亲自给您送到府上。”

    男子面容隐在暗处,只有额间那一抹鸽子血宝石在月光下流溢彩光,微凉的夜色间,男子拉长语调,音色慵懒,声线却别有一番华丽之感,“王序,今年白沙县上贡的珍珠,离规定的份额还差得远,三日内,本掌司若是收不上来,你这官也做到头了。”

    男人声音再怠懒醇厚,也掩盖不了那随意间生杀予夺的强势,王序顾不得再摆上什么县令架子,腰像是要弯到土里,浑身打着摆子,他咽了咽口水,卑微恳求。

    “今年,流年不利,上好的珍珠份额着实是凑不齐,容掌司宽限,看是否能宽宥些,换成别的什么?”

    按照律法,上贡的类别和份额是可以因地制宜进行调整,不过,该怎么做,还是全看户部掌管上贡三司的掌司使,显然,今年这位年轻刚上任的掌司,并不如往年那般好说话。

    “王序,本官看你是在海边住久了,脑子里装的也全是水了,白沙临海,值得上贡的除了品相上佳的珍珠,难不成还能是你那些臭鱼烂虾?”

    被人指着骂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被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人,可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从盛京城来的,王序脸羞的通红,声如蚊蝇,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什么,却又吞回了肚子。

    “咦?”年轻掌司似是恍然想起什么,“本官倒是忘了,你方才那蟹黄酱倒是比别的地方好吃许多,这样,你三天内,若是能做出如方才席间的那蟹黄酱百罐,本掌司做主,可以以此平了你缺的份额。”

    他语气轻慢浅淡,随意得仿佛只是如稚儿凭着一时兴起提到,随后就会立马抛到脑后那般,王县令一时尚未反应过来,一阵风呼啸而过,眼前已不见那香车宝马。

    回到县廨后,王县令没搭理候在一旁的林二,满脸急色地招来自己的管家,“你,亲自去谢县丞落脚的客栈,把人恭恭敬敬地给本官请到西边那座大宅里去,一应地契都准备好,本官明日——不,你现在多找些人手把人安顿好了,来通报本官,本官今日亲自去谢家!”

    西边那座大宅堪比县廨规模,石头房,冬暖夏凉,还附带着前后小院,王县令的管家带着好些人手没花多少功夫就将所有房间一应清扫干净,谢家不多的行李,被那些人一趟就搬完了。

    前脚刚收拾好,后脚谢灵曜便瞥见王县令扭着肥胖的身子,迈着短腿,满脸笑容,身后还跟着低垂着脑袋的林二。

    “哎呀呀,恭贺谢县丞乔迁,喜居新屋,这是本官带来的乔迁礼,谢县丞笑纳,哈哈。”王县令笑的亲热,再也不一口一个谢姑娘,反而极其官方的称起她的官位。

    “也是本官糊涂,过于信任林二,还以为他已经将你一应事务安顿好,没想到,这几天谢县丞都住在这小小客栈,本官真是心痛。”

    王县令扭头,冲林二呵斥,“还不过来给谢县丞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