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一条小路,眼前是一片屋宅,鳞次栉比,有些是高大石屋,有些是矮小的木屋,每家每户门口都晾晒了不少海货,小孩光着屁股蛋到处乱窜,妇人弯腰收拾着东西。
见了谢灵曜,都笑呵呵地,主动打招呼。
谢灵曜一一回应,轻门熟路地进了左边一个大石屋,昏暗的屋内,老蔡头一家子似乎刚刚喝完汤,见谢灵曜登门,老蔡头媳妇二话不说,给盛了满满一碗海鲜面汤。
盛情难却,谢灵曜只得吃的浑身暖热。
一番寒暄后,才道明来意。
在听到谢灵曜说,有一家酒楼,看中了蟹黄酱,想在白沙县收蟹黄酱时,先是一惊,回过神后拍腿激动大笑。
“白沙穷苦,大家靠着海货只能是勉强为生,也不知我们这片海怎么回事,捞上来的鱼也比不上其他地方,只有满满一大兜子的蟹,为此,之前不知道多少人宁愿迁徙别处。”
“现在可好,往日看不上眼的,现在却成了宝,若是当真能有人来收,咱们也算是可以不用紧巴巴过日子了!”
他大儿子,也就是给谢灵曜送螃蟹的蔡明可没有这么乐观,“咱们这苦地方,行脚商和商队都不乐意进来,更何况那蟹黄酱,碰不得,磕不得,不小心就碎了,那酒楼怎会做赔本买卖。”
一根棍子狠狠敲上他抖动的双腿,老蔡头一双鼓起的眼睛瞪着自己傻不愣登的大儿子。
说啥呢说啥呢,当真县丞大人的面说啥丧气话呢!
“大人既然决定如此做了,必然有大人的考量!此事一旦成了,那咱们白沙县百姓的日子,该有多好过!”
谢灵曜看向蔡明。
“你说的不无道理,蔡老,第一次见您,便觉着亲切,这些日子来,您对我帮助良多,我都记在心里,此次,做蟹黄酱必然少不了海蟹,我有个法子,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您帮我看看,可行否。”
谢灵曜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说的尽可能的详细,让这位年迈的老者能够听明白。
“大人的意思是,你将在此地,建造一个酿酱坊,不仅收购海蟹,还要招工,发工钱?”
大虞不禁止官员经商,只是对此做了诸多规定和限制,不得与民争利,不得以权谋私。
老蔡头每一个褶子都透着凝重担心,“大人,此事你要三思啊,在咱们这建造一个酿酱坊,耗费人力物力不少,一旦建成,那可不能轻易收回,若是——若是做出来的酱——太多了,该如何卖出去呢?”
老蔡头说到最后,小心翼翼,觑着谢灵曜的脸色,生怕他此刻的丧气话惹了谢灵曜不快。
“此话若说与旁人听,旁人只会关心有利无利,唯有蔡老关心我这个建屋人。”谢灵曜深深喟叹,“所以,我打算先试试,这一次做的酱,若是能卖出去,能卖得好,定会有不少酒楼打听咱们的蟹黄酱,如此一来,便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老蔡头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大人这一次是想?”
“我与蔡明哥如此熟悉,不如这次制酱的蟹,我便从蔡明哥这儿买,这次蔡明哥再出海,就不用看着篓子愁眉苦脸了,有多少蟹,我便买多少。”
这于老蔡头一家看来,是天大的恩情了,每每出海,一网中大半都是这张牙舞爪的大螃蟹,爬得快,钳子厉害,网里不少鱼命皆丧失于螃蟹之钳,不少海民都深受其苦。
如今有螃蟹也没关系,以往白送都没人要的东西,现在有人愿意花钱买了!
无疑是天降甘霖,大慈悲啊!
见父子二人连连拒绝无果后,恨不得给谢灵曜跪下磕头,她不由得摇头,“蔡老,先说好,此次我心中也是无底,不知是否能如我等所想,如愿把这些卖出去,所以,这一次我给的价钱不会高,你们先想好,再决定接不接受。”
“每斤十文。”
螃蟹壳多,重称,以整蟹上称,论斤给钱,已然是极大的照顾了,毕竟往日海民捞上来的螃蟹,大多要么扔回海里,要么放置一旁,磨成肥料。
蔡明激动的脸通红,像是喝醉了酒,飘飘然。
“大人,您当真是慈悲心善!便是白送给您,我都愿意!您还给钱,这多不好意思。”
“怎么,送钱给你,你还不喜欢了?不过,钱可不是白的得,要是死蟹,烂蟹我可不收的。”
听此,一屋子人哈哈大笑,给蔡明打趣的脸红脖子粗,一个劲地为自己辩解,自己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糊弄县丞大人。
————
从蔡家出门后,谢灵曜径直去了王县令家宅。
这一次,王老头将她迎至了花厅,王夫人已然换上了她今日送的那套蓝色襦裙,外罩那件银色宽袖披衫,配上王夫人本就大方端庄的气质,即便肤色并不白皙,却也别有一番温润贵气。
她正凭栏而坐,手里抓着一把鱼食,撒向小亭下水池里养的几尾锦鲤。
“下官果然没看错,这件衣裳唯有姐姐才可以驾驭,如此才是相得益彰啊。”
王夫人扭头,噗嗤笑道,“你一向嘴甜的很,我怎知你是不是哄我的。”
谢灵曜一脸委屈,为自己辩解,又说了些甜言蜜语,哄的王夫人笑的花枝乱颤,她内心却毫无波澜。
看得出来,王夫人对这些奉承话极为适用,她喜欢别人在她面前低头顺从的模样,此人性格强势,听其言语,又似是来自沧州,想来平时在家宅里,是说一不二,不容人违背。
如此看来,王县令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得了,我知你来,不是来逗我开心的,我吩咐人喊他去了,你在此稍等片刻,本夫人先去歇息,便不打扰你们说话。”
王夫人捏着帕子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站起身,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她的脸映在明灭闪烁的烛光里,“本夫人喜欢你,若是有空,你可多来府上坐坐。”
谢灵曜自然应下,不过一盏茶功夫后,就见王县令穿着官服,从后面走出来,他脸色不太好,看见谢灵曜,鼻孔里哼出气,语气也不耐烦。
“谢县丞去潭县,一切可顺利?”
她拱手,含笑,“潭县再好,也不及白沙,虽然下官人去了潭县,可心却在白沙,在县令身上啊。”
又是一箩筐不要钱的好话,将王县令捧得飘飘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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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胡子,眯着眼,脸上带上了笑,语气终是缓和了些。
“行了,说吧,如今一入夜,你来所为何事?”
谢灵曜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此时她只凝望着王县令,哪怕并无多余的意味,也让王县令轻易酥软了骨头。
“此事说来,还是因您而起,我去潭县,不少人向我打听蟹黄酱,有家酒楼甚至愿意买咱们的蟹黄酱,依我个人愚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咱们这的海民,每次出海大半的海货都是螃蟹,若是螃蟹能换钱,他们日子岂不是也好过许多。”
王县令点点头,却并不太在意,“确实是这个理,不过道理人人都知道,可要收海民的螃蟹,可得花不少钱,没人会去做这个亏本的买卖,依我看,这就是个一次性买卖,也值得你巴巴地跑来见本官。”
谢灵曜一听就明白,王县令压根就没去想过此事背后的一系列影响。譬如收购了螃蟹后,谁负责处理,谁负责制酱,这其中会给白沙县的百姓带来什么好处?
她也不欲多言,她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跟他解释,而是为了拿到官府授予官员经商的批文。
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大虞几乎每个州县都有官员经商,但是并非是完全没有限制,每个州县给予官员的经商名额都是有限的。
譬如白沙,地远贫穷,据她所知,只有一个名额,她此番前来,也是为了那一个名额。
“既然蟹黄酱能为贡品仙珍,这个名头一旦为世人所知,何愁没有人慕名来买?大人,我欲在白沙建造一家酿酱坊,我愿意出钱收购白沙百姓手中的螃蟹,招老弱妇孺为工,传授酿制之法。”
“若大人允许下官所求,既为民生计,也是为县廨添光。”
免得年终考评,又垫底,脸面无光啊。
“你说什么?”王县令蓦然坐起,拉长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绝世蠢货。
“你要经商?莫不是和本官开玩笑?你两袖空空,一清二白,哪来的钱财?且不说你要支的工钱,收购的本金,便是建造酿酱坊,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你个人得失是小事,若是无力承担后果,损了县廨颜面和威信,不说你自身难保,上面查下来,连累本官都要受你牵连!”
“不可,不可,此事断断不行!你早早断了心思吧!”
谢灵曜也起身,夜色蒙蒙,周遭烛火摇晃黯淡,她看着池子里摆动的鱼儿,叹道。
“下官方才见过夫人,夫人这般风华绝代的人儿都愿意跟着大人您,从沧州来到这小小白沙,可见大人您非是一般凡夫俗子,必然心存大义,胸有沟壑。又岂能看不出这于白沙百姓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大人丝毫不提,只关心下官得失,下官着实感激不已。可大人,白沙凋敝,百姓过得苦啊,一家的老弱妇孺全靠一个出海的男子养着,百姓苦啊!”
“此事,若是下官没做好,种种责问,下官愿为百姓一力承当,若是做得好,上头又岂会看不见是您领导有方,管理的白沙县才能蒸蒸日上,今年末正是两年小考,彼时您脸上也有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