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有律,关于官员的考绩晋升,每两年一小考,四年一大考,由尚书省吏部主持,考核分两方面:四善,二十七最。
四善又为:德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各勤匪懈。
至于二十七最,则是将官员评议优劣,分为上上,上中,上下各九等。
说起来,今年年底,就到了两年一小考了,若是超过五年评议为下下,不仅会遭贬谪,严重者,甚至会遭罢黜。
与老蔡头熟知后,他曾无意间说起过些许往事。
王县令上任于此,已有近五年余,五年间,县廨里最常见到的却并非是王县令,而是跟随他上任的私人主薄,林二。
而县令本人,则经常不知所踪,当时听到,便觉奇怪,白沙不比潭县繁华,一应勾栏瓦肆皆无,连商铺都少见,大街上甚至连个摆摊卖东西的小贩都无。
他无心政务,又没有其余地方消遣,家里有王夫人那般人物在,肯定也是不乐意回府被管束,他平日里神出鬼没,如今一细想,倒是颇为可疑啊。
一提到考绩,王县令脸都要绿了,自他上任,已然五年,前两次考绩,皆为下下,如今今年年底,又要开始两年小考,若是再为下下,他脸上无光啊!
想到之前灰溜溜地被贬谪到此,不就是因为连着五次小考,他此此为下下吗?
白沙已然是下州下县,若是在这个穷僻地方,他又得了五次下下,还能被贬到哪去呢?王县令一激灵,浑身汗毛竖起,恐怕他就没有上次那般好运。
在这个破地方,再做不出好成绩,怕是连帽子都保不住了。
眼见着王县令脸色变换不定,眉头深陷,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他深吸一口气,“谢县丞,此事事关重大,办砸了,一应后果你一人承担,若是办成了——”
谢灵曜很有眼色地接话,“若是办成了,那是县令您管教有方,有远见,深明大义,让白沙的老弱妇孺劳有所依。”
“孺子可教。”王县令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满意地点头,而后看了看四周,低声警告道,“此事莫对外宣扬,也暂且莫让县廨的人知晓,这个批文我明儿单独开给你。”
他咳了咳,拉开距离,大声说道,“既然夫人喜欢你,谢县丞不如明儿这个时候来陪夫人说说话。”
谢灵曜笑的纯洁,仿若没听出言外之意,拱手道,“蒙夫人看重,是曜之幸。”
拿到了经商批文后,短短时日内,要在白沙建一座酿酱坊,不是个容易事,谢灵曜便打算征召人手,于顺那边已经开始烧陶,来风给他打下手,时常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到真让来风学了不少东西,这孩子着实悟性高,嘴又甜,在谢灵曜的默许下,哄的于顺对她传授些许技艺。
这边榜单一张贴,锣鼓一敲,在老蔡头的宣扬动员下,不少蔡姓族人都在榜前观看。说是个公告栏,其实不过是临时竖起的厚厚的木板。
大部分人并不识字,因此谢灵曜在县廨里找了个识字的衙役,站在一旁,既是威慑,也是为他们解释纸上的意思。
“什么?一天内包早膳,午膳?”
“还发工钱?多少?你说多少?”老大爷苍白着须发,扭着头,伸长耳朵,哑着嗓子问衙役。
一旁的年轻人等不及,凑近他耳旁大声吼道,“一天20文,20文一个人,一天!!”
“老人家,你这把年纪,还是回去躺着吧,谁会要你!”
老头掏掏耳朵,生气瞪他,“老子没聋!老子这是少年白!!”
他看着拿着纸笔登记的衙役,急急举手,“我,小伙子,把我记上去。”
看着他缺口的门牙,核桃纹的脸,衙役抽了抽眼角,“大爷,你去妇女和小孩那边吧,那里适合你。”
另一边也火热朝天,坐前头登记的是买回来的女奴之一,周氏给她取名为福儿,见她知书达理,又擅女红,甚至还略通书画,十分喜爱,这一次也是周氏向谢灵曜推荐了她。
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曾是沧州大族内嫡出千金身旁的陪嫁丫鬟,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小姐自己有的,都会留一份给她,连学东西,都是特意求了长辈,允许她作伴,一起学。
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是当千金小姐一般养着,举止谈吐丝毫不差。小姐出嫁也理所当然地带上了她,可小姐是个纯善人,姑爷却风流成性,看上了福儿,甚至强迫了福儿,就那么一次,福儿便有了身孕,被小姐发现了。
事情败露,姑爷可怜又虚伪地将所有罪恶推给福儿,小姐信了,后来,她被灌了药,堕了胎,被发卖。
在周氏问,恨不恨小姐信男人,而不信自己这个从小陪在她身边的人时,福儿很平静。
“我本是要被卖去青楼的,是小姐心善,不曾将我逼往绝路。”
女子声音温柔,表情平静,眉眼间却看不出一丝柔弱,她静静坐在那,便可以轻而易举安抚住焦躁的人。
“大娘,您放松些,对,在酿酱坊上工,我们是包午膳的,结月钱的!”
“怎么会骗你呢,你看连县廨的衙役都在那呢,信不过我们酿酱坊,难不成还信不过县廨?”
“不会酿酱没关系,我们会有师傅传授你们手艺。”
大娘连连摆手,小心又羞愧,“这是师傅吃饭的手艺,教给我们,要收学资的吧,我们没有钱学的哩,算了算了。”
其他人本来还兴致勃勃,听后,眸光瞬间暗淡下来,无精打采。
福儿轻笑摇头,“不需要收你们学资,学资咱们主子已经替你们付了,你们可以免费学,但是不可学成后,就立马辞工。”
一听到免费,就好似一滴水进了油锅,众人立刻欢呼起来,好似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过在如今这个地方,他们也确实占便宜了。
学手艺在大虞可是个费时,费力,费钱的事,普通的人家可养不出一个匠人出来,学手艺,除非天赋异禀,否则想要学到真东西,至少得十来年。
这十来年要付给师傅的学资先不谈,学没学到真本事,重点可不在你,而在于师傅。师傅不乐意好好教,耗着你,那是既花钱,又花时间。
多的是学徒,学了十几年,没学到真东西,出不了师。
因此一听到是免费学手艺,不少妇人还是眼一亮,动了心思,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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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挤上前去报名。
她们挤着,喊着,朝福儿涌动,几乎要把她淹没在身躯下,只见福儿只是放下笔,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们,声音柔和却不失力量。
“你们挡着我了,我怎么登记,一个个来吧。”
妇人们见她停笔不写,便都老实了,又开始一个个抢先排队。
果然是大族出来的,有些手段。
回了谢宅后,一进院子,满院蟹香,混着炒制酱料的咸香,倒让她肚子咕咕叫起来。
“长姐,阿娘给你的。”
扎着羊角辫的琢儿是她的小妹,胖乎乎的手里举着个烧饼,谢灵曜拿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今儿字认了吗?诗背了吗?”
笑嘻嘻的小胖童嘴一瘪,绞着手指,眼眶都红了。
“长姐,你讨厌!”
周氏从大厨房探出脑袋,“曜儿,你又吓琢儿了。”
谢灵曜笑嘻嘻,走进厨房,周氏立在一旁,掌勺的是买来的那个厨子,据他所言,他祖上出过御厨,以及另一个女仆,财儿。
“今儿,你们俩算是能出师了,我肩上的担子算是彻底松下来了。”
谢灵曜给周氏捏捏肩,视线落在不断翻滚的大勺上,见他动作果然老辣,一心二用,火候也掌握的刚好,一个厚重的铁锅,他甚至可以轻易单手提起,简单的,重复动作,在他手上,看久了,也别有一番韵味。
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当时若非他自荐,还真是错过了。
“还是人少了,传授手艺一事,恐怕还是得劳烦阿娘了。”谢灵曜握着周氏的手,一个大金镯子就戴上了周氏的手腕,金灿灿,沉甸甸。
周氏先是一惊,下意思地要脱下,“你这孩子,买这东西作甚,又乱花钱,这钱再买些肉腌着,冬日里吃多好。”
“阿娘,你看,别人做事,都得了工钱,阿娘,你可是最大的功臣,怎么能什么都没有呢。”
谢灵曜额头被轻戳。
“你这孩子,我可是你阿娘,要啥工钱,怎么,把你阿娘当什么了?”周氏边埋怨,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摩挲着手腕间的金镯子,“这么重,阿娘带着还心惊胆战,要不,还是换了吧。”
周氏一辈子也没带过这般贵重的首饰,谢灵曜寒窗苦读十几年,所有心思都扑在科举上,她没有如其他话本上那般奇遇,也自认并非天赋异禀,无法一心二用。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靠着这一家子,勤勤恳恳读了十五年的窝囊书。
这还是第一次,她靠着自己,花自己的钱,给周氏买的第一份礼物。
见周氏背着身子,连话也没说,赶忙跑进屋里,谢灵曜也是罕见得沉默,考上前,她一门心思在科举上,考上后,她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一步步往上爬。
她从来没有在意过家人是否有何诉求,也不曾有过任何实际举措回馈他们。
谢灵曜叹口气,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这时谢祛走到身边,举起手中的名单。
“大人,经过筛选,建造酿酱坊的劳者选出来了,人已经被老木带走,只是——福儿姑娘那边,似乎遇见了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