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烬脸上压不住的暴怒，出现在李府破败的门口时，就已经开始张嘴骂。
他道：“狗日的徐空青，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将离和徐空青同时转身朝於烬看去，徐空青倒是没什么感觉，搀着谢将离，防止他断掉的骨头移位。
谢将离却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
见於烬来了，段怀生肯定闲不住，估计等会就到了。
谢将离不喜欢段怀生那张臭嘴，本能地想避嫌远离徐空青。
他只动一下，就疼的龇牙咧嘴，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撑在同意跪倒在地的徐空青身上，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说了叫你不要逞强吧。”
系统的声音带着点玩味，似乎很喜欢看他们三人同时出现的场面。
谢将离白了它一眼，要不是修为回收了，他打十个柳熙熙好吗。
在他站起来之前，於烬就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两人身边。
他发现谢将离伤得不轻，低头怒视着徐空青，几乎是从齿缝中漏出的声音，极力压低声音骂道：“徐空青！你做了什么？”
谢将离知道於烬是误会了，强忍钻心的疼痛，撑着身子的那只手去拦於烬，解释道：“就是修为突然没有了，估计是重生不太稳定吧，不是他做的。”
徐空青抬眸觑了於烬一眼，好像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任由於烬对他辱骂也不还口。
他冷声道：“说完了吗？”
徐空青作势去抱谢将离，却被於烬拦了下来。
於烬脸上的愠色更盛，伸手死死按住徐空青要带走谢将离的手。
於烬用尽了力气忍耐，手背都爆出青筋，他碍于谢将离在场，有许多事情都不方便明说。
他得知谢将离暂时失了修为，用谢将离无法听见的传音和徐空青对话。
於烬厉声责问：“谁伤的他？”
徐空青漠然抬头，面无表情道：“滚。”
於烬噎了一口，谢将离听不见，徐空青是装都不装了。
徐空青忽略掉於烬，轻轻横抱起谢将离抬脚就走，谢将离没办法驳了他这位“道侣”的面子，笑得很勉强，对着於烬开口和解：“我太重了，他抱一会就一会。”
谢将离都说好了，於烬也没什么好说的，黑着脸跟在两人身后。
恰巧又碰上不凑热闹不死心的段怀生，他站在只剩半边的大门前，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了扫，忽然大笑起来。
段怀生捂着肚子，弯着腰大笑，指着於烬几乎，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道：“哈哈哈……魔尊这可是你的道侣啊。”
谢将离脸皮厚，自然没当作什么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是觉得事多。
段怀生这人，不拿他们三个人之间那点破事做文章，就好像闲得要发霉了一样。
谢将离疼的没力气，拍了拍徐空青的胸口，催促了一声：“走。”
徐空青像个得到指令的机器人一般，目不斜视绕开段怀生。
只有走在后面的於烬，从段怀生身边路过的时候，黑着脸一直瞪着他，末了还说了句：“可不是只有无情道才有心魔，剑宗也不少。”
他在段怀生面前停了下来，段怀生看见突然闯入视野中的黑靴，止住了笑。
於烬站了一会，假装思考，道：“哦，我忘了，你的心还没有针眼大呢，生了心魔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哪比得上谢将离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段怀生十分厌恶谢将离。
讨厌谢将离的人，於烬都讨厌，他说完后，正欲抬脚离去，身后却传来段怀生愈发恶毒的话语。
“於烬啊，你不可怜吗？你看看谢将离，他三百年不知道和多少人睡过，这样的烂货，也只有你和徐空青两人，捧在手心里吧。”
段怀生脖子忽然被扼住，他被於烬捏着脖子举到空中，像一条溺水的鱼，无法呼吸。
於烬的眼神阴鸷，看得出杀心。
段怀生眼神左右飘乎，终于好像破罐子破摔一般，上手去掐於烬的手，为自己挣得一点呼吸。
“於、於烬、你堂堂魔尊，还是他谢将离的道侣，可是你看看他，他有在乎过你的颜面吗？”
段怀生被掐得脸色发紫，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两人离去的方向。
於烬用力一丢，段怀生跌地上，用力咳了几声。
他背对着段怀生，看向徐空青和谢将离离开的那条路，直到两人的身影都隐匿在夜色之中，才悻悻收回视线。
於烬的沉默，在段怀生眼里就是嫉妒，他不住地煽风点火，想要挑拨於烬。
“你真的能忍吗？”
段怀生痴笑着捂着脖子，在一旁幽幽出声。
於烬眼神黑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清明，厉色看向段怀生，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段怀生这么做，不过就是想挑起仙魔之战，三百年前谢将离好不容易平息的硝烟，是剑宗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他们打着天下太平的旗号，一心只想灭了魔界，段怀生此言，必定是为了挑拨。
於烬深吸一口气，道：“我劝你，少动那些歪心思。”
段怀生狞看见於烬在原地留下一片桃花，化形离去，而去的地方不是徐空青离去的地方，是魔界。
於烬回魔界了，这根刺算是种下了。
——
“於烬怎么还没来？”
谢将离和徐空青找了一处客栈住下，谢将离躺在床上，看着徐空青施法为他疗伤。
冰凉的气息触及皮肤，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两个人独处的气氛实在有些尴尬，谢将离不得已出言打破。
“不知道。”
徐空青专心致志地为谢将离一根根接上肋骨，每接一根，就会咔嚓响一声，谢将离的脸也跟着扭曲，疼得冒出冷汗。
这一下尤为疼痛难忍。
“你你你、你轻点成吗，这可都是为了救你啊！”
徐空青紧绷的脸色松动，收了法力，转了脸躲开了谢将离的视线。
“滴滴、恭喜宿主，攻略对象无情度减1，当前无情度54点。”
谢将离抹了一把冷汗，好不容易等徐空青接完自己身上那可怜的肋骨，无力地趴在床上。
他被迫侧着脸，去看坐在桌旁，休养生息地徐空青。
看来得找个机会，解决一下大师兄和於烬之间的事情了。
“找到孟决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柳熙熙？”
谢将离无聊，突然想问徐空青打算怎么处理柳熙熙。
徐空青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谢将离，谢将离就已经知道徐空青想做什么了。
斩草除根，柳熙熙本就作孽太深，这是不可逃避的命运。
不过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已经大亮了。
谢将离推开房门，仍是没有见到於烬，他皱着眉，在客栈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他的身影。
“找谁呢？”
段怀生脸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谢将离。
谢将离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少管。”
段怀生看上去心情不错，还乐得亲自下了几阶，走到谢将离身边，侧身在他耳边道：“你的道侣怒气冲冲地回魔界去了，新的仙魔大战要开始了。”
他脸上挂着痴迷的笑，又道：“谢将离，你不会还在妄想，仙魔之间能和平共处吧。”
谢将离蹙眉，於烬的性格，不会看见徐空青抱了他一下，就不顾仙魔之战会死多少人，盲目对仙界开战。
昨日只有段怀生和於烬独处过，谢将离转身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段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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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环手抱剑，道：“这得问问你呀，风流大师兄~”
谢将离一阵恶寒，没想到段怀生还能夹出如此恶心的声调。
他抱着胳膊搓了一下，道：“他可不是你。”
“问到了，走吧。”
徐空青一早就被谢将离打发出去，打听柳熙熙和孟决的往事，这会恰好回来了。
谢将离暗暗想了想，觉得於烬应该不至于，真的和修仙界撕破脸，也就不想和段怀生掰扯。
既然徐空青来了，就早日去解决柳熙熙的事情。
“走吧。”
谢将离不再理会段怀生，而是转言问道：“打听到什么了？”
徐空青沉思片刻，说道：“孟决不在雨花镇了。”
“不在了？”
徐空青点点头，他一早就去雨花镇打听了，所有人都说孟决如果还活着，应该是一个耄耋老人了。
而且五十年前，就已经乘船离开了雨花镇。
谢将离皱眉，难道真的找不到了？
“先去他们离开的渡口看看。”
谢将离正色，如今只有先找柳熙熙的尸体替她埋了，让她的魂魄先安息一点。
一行人到了那渡口，入眼的便是一大片白色的芦苇花，比人还高的草叶子，风一吹就不住动荡。
密密麻麻的芦苇长在一起，遮挡了大片视野，连渡口在哪里都找不到。
徐空青使了一个法术，贴地割开了那些芦苇叶子。
藏在里面的渡口栈桥露出来，腐朽地爬满了绿苔，在河水的浸泡下，已经腐烂出了几个大洞。
谢将离小心翼翼地走到栈桥上，往前走了几步，栈道愈是摇摇欲坠。
一开始一切都并无异样，直到他走到栈道中央，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
和柳熙熙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段怀生远远的站在一旁，见谢将离不动了，以为他又在装神弄鬼，捂着鼻子往前走了几步。
“找到了？”
徐空青率先隔开了两人的距离，飞身落在谢将离身边。
谢将离点了点头，弯腰指着下面那一片黑水，道：“先捞起来。”
徐空青拉着谢将离退后，由其他人来捞出尸体。
哗啦——柳熙熙的尸身被打捞出来，平整地躺在那一片破木头上，往下滴答滴答流着黑绿地的黏水。
她尸首出水的那一刻，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捂着鼻子后退一步，只有徐空青是个例外。
他往前走了一步。
谢将离心惊肉跳地看着死去的柳熙熙，震惊的不是她死相凄惨，而是她死了五十年依旧容颜不腐。
“她身边那个包袱，你去看看。”
谢将离用手肘碰了碰徐空青，让他去看，自己则是去其芦苇荡里，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
他没看见柳熙熙常用的琵琶。
徐空青用法术打开那个包袱，除了一些金银细软之外，就只有一沓厚厚的信封，最下面压着一张婚书。
看上去是两人私自所写，应该并未得到其他人的祝福。
确实很符合私奔的条件。
徐空青没找到有用的线索，转身去看谢将离。
谢将离在离渡口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面，撅了一根树枝，不知道在挖什么。
“找到什么了？”
徐空青总是爱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谢将离身后，谢将离头发一炸，很快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指着地上冒出的一个尖角，那是琵琶的弦轴，他道：“挖。”
琵琶很快被徐空青挖了出来，是柳熙熙用的那一把不错。
谢将离将琵琶从土坑里取出来，忽然看见下面露出一截衣角。
他徒手挖了两下，从里面拉出一截手骨……
谢将离仰头和徐空青对视，道：“好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