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泽清又转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这……这啥意思……?”
景陆舟却不看她,左手抵着右胳膊肘,右手摸着下巴颏儿,状似漫不经心却微微翘着嘴角:“没什么意思,只是赠你一间小铺子,而已。”
“就……就这么送我了?”真是意外之喜。
景陆舟垂眸,认真地看着她惊讶的脸:“对,送你的,去看看吧。”
郁泽清环顾四周,这个铺子坐落在文檀街和盛隆街的交叉口,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街边店铺清一色白墙黑瓦木门窗,多是二层小楼。只有斜对面盛隆街的泰辉楼是一座三层的酒楼。
而她面前的这个空铺子,也是二层。坐西朝东,南侧临街白墙旁有棵秀气的绿树。
她没工夫细看周围环境,咧着嘴开心地跑进店里。
这个店铺方方正正,占地大约四十平,楼梯在西北角。
正在打扫的两个人看见景陆舟,立刻躬身行礼,郁泽清没管他们,又“噔噔噔”踏着木梯上二楼。
二楼也有一个人在擦着窗,见她进来愣了一下,走了过来:“姑娘,这家铺子有主了……”
话还没说完,见到从楼梯处冒头的王爷,也赶紧行礼。
景陆舟让他先下去。
郁泽清小心翼翼地扶住窗边,向楼下街上看去。
“怎么样,这地方?”景陆舟倚着窗棱,看着她笑盈盈的侧脸。
郁泽清狂点头:“谢谢王爷!我太喜欢了!哇……我一直都羡慕那些有店铺的老板,没想到居然天上掉馅饼了!”
景陆舟被她逗乐:“什么天上掉馅饼?明明是你救了我,给你多少谢礼都不为过。”
郁泽清问:“这铺子很贵吧?我早就听人说起过,文檀街、盛隆街周围的店铺租金不菲,你干嘛不租出去?”
景陆舟不以为然:“或许吧,但于我而言,这点租金算不得什么。”
“若能为你遮风挡雨,蔽日驱寒,那才是它最大的用处。”
哎呀,人家一个王爷,居然话说得这么好听。要是搁现代,妥妥霸总人设。
郁泽清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和阿锦就谢谢王爷啦!我们会珍惜着使用的。”
景陆舟说:“我已派人去请工匠来查验,若有缺漏损毁之处还需修缮,待店铺完备之时,我派人去你家。你们可有物件要搬来店中?”
她想了想,道:“有的。我们做帆布包的工具要搬来,这样就可以一边看着店铺一边干活儿了。”
然后她又看了看屋子:“一楼用来卖货物,二楼就用来干活、休息吧,这里放些柜子桌子床榻之类。一楼……”
她转身下楼,景陆舟跟着她。
“一楼,因为南半边是客人在街上就能看到的地方,所以这边用来摆货物。”
“北边有楼梯,楼梯旁就放柜台吧,我坐在这边。”
她兴致勃勃地指点比划,构思着店铺的布局。
景陆舟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更喜欢这份礼物,昨日送你那些珠宝锦帛人参,也不见你如此欢喜。”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都……都喜欢,王爷您送的都是好的。”
景陆舟点点头,把话题又带回店铺:“若是陈设货物,你想要何种货架?我命人给你打造。”
“唔……帆布包的话,要么平放、要么就挂起来。”
她来到南侧,一边比划一边解释:“这边靠墙处,放一个长桌子,宽度和帆布包的长度等同。墙上装两排木条,木条上安几个类似把手的物件,用来挂帆布包。”
她又看向西侧:“这边也一样,或者上面的木条改成木棍,和墙面隔一段距离,做些挂钩,挂上布包。”
景陆舟听完问她:“为何如此多挂钩?你的帆布包统共也就两种。”
郁泽清不服:“我……我马上就要做新的了,围裙、袖套、不同颜色的,以后还有更多。”
景陆舟:“好好好,还有什么要做的?”
她又看看屋子:“这中间弄个桌子吧,上面稍微放些货物,然后摆个花瓶或者什么别的东西,装饰一下。”
景陆舟说:“我府里有现成的,等下搬来一个你直接用吧。”
她谢过景陆舟,然后说:“北边放个柜台,要高一些的。”
刚说完,她想到,要不然把柜台改改样式,空出来一块放缝纫机,外面不让人看见。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埋头做包,一举两得。
景陆舟盘算着:“货架、柜台得木匠来做;一二层楼的桌子、柜子、床榻,我府里有多的用不上,搬来给你。还有什么?”
“噢!”他突然想起什么,勾勾手让郁泽清跟他出来。
他指着门头:“牌匾!你的店铺准备起什么名号?”
郁泽清看着大门,思索一下:“郁氏帆布。”
然后看向景陆舟,点了点头。
景陆舟问:“然后呢?”
她也问:“什么然后”
“‘郁氏帆布’,然后呢?店?坊?铺?轩?堂?”
郁泽清挠挠头,好难选。
“不管了,就叫‘郁氏帆布’,别的不要。”
景陆舟失笑:“行,好。你若不嫌弃,我可以给你题匾。我的字还可以。”
郁泽清立刻顺竿子爬:“陆公子墨宝求之不得啊!有您题匾,小店生意必定红红火火。”
“泽清!”
两人循着声音看去,阿锦和大刘来了。
“还剩的那几个包都卖完了,大刘说王爷和你在这里。”
郁泽清拉着她进去,激动地说:“王爷送了咱们一间铺子!啊啊啊!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摆摊了!睡饱了再起来开店!”
阿锦先是呆愣了下,环视一圈后惊喜地拉住郁泽清的手,一把将她抱住。
景陆舟和大刘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两个姑娘叽叽喳喳讨论,命打扫的小厮去请附近的木匠来。
不一会儿,修缮店铺的工匠来了,检查着屋内各处。郁泽清对此完全不懂,只是看着其余三人和工匠商讨。
木匠来了之后郁泽清就忙活起来,和木匠详细说明自己要的尺寸、样式。木匠和徒弟一一记下。
让她失望的是,这些货架柜台做起来太慢了,古代没有预制好的木材,也没有先进高效的机械,只能慢慢刨木材、仔细削榫卯木楔,这些弄下来少说要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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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陆舟告诉她:“让他们做着,先从我府里搬桌子椅子柜子凑合用。天越来越冷了,在外面摆摊受罪。”
和工匠们交待完,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把帆布椅放在店里,景陆舟直接带她们去对面泰辉楼搓一顿。
泰辉楼是吉城两大酒楼之一,另一家在城东。这两家酒楼是达官贵人、土豪乡绅们常来的地方。
大刘让店小二直接带他们去三楼包厢。
“这家酒楼我曾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虾蟹尤妙。”景陆舟一边上楼一边和她讲。
行至三楼时,她们正要进包厢,旁边一个包厢里的客人出来,见到景陆舟时一惊,立刻就要行礼。
“免礼!”景陆舟打断对方,眼神示意不要多嘴。
随后进了包厢。
店小二拿不准景陆舟的身份,只能愈发小心地伺候。
小二出去后,景陆舟手指在桌面扣了几下,和大刘聊起刚才那人:“见了我如此惊慌,想必今日不是他休沐。哼,这帮人,尸位素餐,无视法度。”
郁泽清好奇:“刚才那是谁?”
他回道:“看着眼熟,什么名儿不记得了。是府衙里的,大约是通判。”
郁泽清对府衙的行政职级不清楚,但没让景陆舟记住名字,估计不会是一把手二把手。
“他们中午不能出来吃饭吗?”郁泽清对历国官员的工作制度感到好奇。
景陆舟为她解释:“除非有公务在身,通常不在外吃饭。府衙供应餐食,比官员自家的要丰盛些。”
“吉城府衙的俸禄,还不足以供他们常来泰辉楼这般水准的酒楼。怕不是谁宴请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啊……懂了……
见郁泽清低头沉思,景陆舟指着窗外:“看!从这里能看见你的店。”
三人同时转头。
“哦!真的诶!嘿嘿,我的店我的店……”
从三楼远眺,鳞次栉比的店铺在规划整齐的街道上排列着,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郁泽清对自己未来事业的发展充满希望。
这泰辉楼的菜品真不错,郁泽清来这里这么久了,头一次吃上餐馆里的饭菜,和阿锦大快朵颐,两人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艰难下楼。
景陆舟本来说要送她们回去,但郁泽清想在附近逛逛,看别人家店铺里都卖什么货物、怎么布置装修的。
“我先回去写牌匾,你们这几日不要去羊街摆摊了,在家准备开店。等店铺布置完毕,我派人去你家告知你。”
随后,他对郁泽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单独说话。
郁泽清跟着他走了几步,仰着脸听他指示。
只见景陆舟面色不虞,沉沉地盯着她:“我给你挑的簪子,为什么在阿锦头上?”
哎……呀……
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郁泽清正在搜肠刮肚找理由,景陆舟却不给她机会,“哼”了一声,傲娇地走了。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也不能赖她呀,谁知道那匣子里是景陆舟亲自挑的呢?
这王爷也是奇怪,随便赏些东西不就得了,管别人用不用呢……
伴君如伴虎,别拿王爷不当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