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站人声鼎沸,围满一圈看热闹的人,里面呜呜咽咽的声音哭得人心里难受。
这年头没电视没手机,八卦就成了最大的乐子。
周满不免俗的上前凑热闹。
巧了,刚上前就瞧见卖云吞的赵大娘,正抱着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号啕大哭:
“大家行行好,谁能好心借我五十块钱,我孙女还等着救命呢。我不白借,拿门口的摊车抵。”
有人特意跑出去瞧过,那辆摊车是几手货,台面的木头沟壑纵横。四个小轮胎缝缝又补补,干瘪瘪的,还得花钱修护。
赵大娘是个勤劳的人,每天都擦拭得干净卫生。
但是!
现如今,两个轮子的自行车不要工业票,售价一百二十块,而摊车新的全部装下来大约七八十块。
赵大娘张口就要五十块,有那个钱不如去买辆新的。
眼看现场没人接话,赵大娘急了,继续加码:“除了摊车,车上锅碗瓢盆全部都送,到时候老婆子帮忙去办手续。实在是我孙女今天等着用药,否则我也不会豁出去老脸,跪求大家的。”
说话间,她改坐为跪,砰砰在地上直磕头。
吓得旁边的小孙女眼泪簌簌直落,“奶,您别跪,我不要吃药,咱们不治了,现在就回家。”
祖孙俩抱在一起哭。
不少人感动得直落泪,可那是五十块钱啊,买摊子得要手艺吧?
这年头大家厨艺不相上下,图一个饭菜煮熟,能填饱肚子就成。
做小吃摊生意万一赔钱了呢?
周满却有些心动,她一没学历二是年纪大了,倘若要出去工作赚钱,很多地方根本不会聘用她。
除非……上门给人当保姆。
她干了一辈子家务,干得够够的。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走那一步。
好在她有门好厨艺,不如去摆摊!
反正她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不如拼一拼,过得还能比上辈子更凄惨吗?
况且离婚,首要的是得能养活她自己!
“赵大娘,你买药拢共要多少钱,说实话五十块有点太贵了。”周满上前一步,蹲下来温声询问。
赵大娘固然可怜,但她的钱并非大风刮来的。
同情心,需要有匹配的实力!
赵大娘用衣袖抹了把眼泪,“三十八块,不过我得留点钱日用,少你五块钱,四十五块行不行?”
“四十块!”
周满摊开手,“我兜里就这么多。”
赵大娘扫了一眼人群,众人吃瓜吃的津津有味,根本没有跟周满攀价的意思。
“成,”她咬咬牙,“四十就四十,但是得给我写个买卖收据。”
正中周满下怀,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痛快应下来,跟护士借了纸笔开始写。
周满是识字的,读完小学后,家里没钱支持她一个女娃继续读书。
她便跟着村长家的闺女学,每天都坚持在地上练字。
有时候还蹭点纸笔,代价是帮对方干农活。
因此,一手字尚且清秀圆润。
写完后,周满把合同递给赵大娘,还贴心地念出上面的内容:“双方于农历1989年12月24日,在县医院自愿交易小吃摊车及车上现一应厨具,金额四十块钱。等乙方有需求,甲方需要帮忙办理摊位手续。我已经签了字,您在甲方这栏也签一签。”
赵大娘谨慎地递给护士看,确认无误,由于不会写名字,便在上年按了个手印。
双方一人一份。
周满叠好放进兜里,打个商量:“赵大娘,您看我最近身体不好,摊车能不能暂时寄存在您那?您给我个地址,这期间要是您需要,可以继续使用它。”
赵大娘不料还有这等意外之喜,连忙点头答应,“东大街杏花胡同15号,就在县小学那边。”
这地址跟方才听路人八卦时说的一样。
交易完成,周满交完医药费,身上彻底一分钱不剩。
她举着药瓶回到输液室,元建军已经在那等候多时。
“你跑去哪儿了?”输液室人多,元建军不好发脾气,脸色阴阴沉沉的。
周满将手中的收费单丢进他怀中,找了个没人的空位坐下。
男人亦步亦趋,在背后连连倒吸凉气。当年她生双胞胎住院,才用了不到十块钱。
怎么额头蹭破皮,就花了十六块?真是败家娘们,幸好家里没让她掌管经济。
“刚才给你的钱呢?”
周满提高音量,笑意融融的说道:“不是你留给我买补品的吗?明天我就上百货市场,买点阿胶红枣吃,将血气补回来。”
“你男人真贴心。”
“舍得为你花钱买补品,你可真有福气。”
“要是我家那口子,能学到零星半点,我就知足了。”
偏偏周满还捧着心口附和道:“对啊,我男人在钢铁厂干会计,最近时常加班。这不,今天特意请假,急急赶过来医院陪我。”
话落,夸赞声更加猛烈起来,直夸得元建军笑容快要抽搐。
他怎么觉得妻子说话……阴阳怪气的?
大概是幻觉吧!
元建军也不好再开口提钱的事,打算最近都不再给周满家用,应该购买一段时间的菜了。
两瓶吊滴打完,接近晚上八点。
雪不知何时停了,街道空空的,没几个行人在走。
离开医院,元建军暴露自私本性,大手一甩走在前边,根本没有搀扶周满的意思,眨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好在县医院离筒子楼不远,周满拢紧大衣,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等好不容易回到家,兜头盖脸地迎来一顿质问:“你一整天在家舒舒服服的呆着,竟然没做饭?厨房也不收拾,懒死你得了。”
剩下三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
“妈,我快饿死了,你赶紧去做饭。菜呢?你不是去买老豆腐吗?”小女儿元珠不满地撅起嘴。
周满自顾自地在玄关换好鞋,头也不抬地问元建军,“你没告诉他们,我上医院输液了?”
空气中遽然一静。
元珠小声嘀咕:“爸,你真是的,怎么不早点说?害我误会妈。”
元建军尴尬至极:“这不是没来得及吗?再说了,我上了一天班,饿得前胸贴后背,家里一点儿吃食都没有,能不生气吗?”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孩子他妈,赶紧去厨房做饭,明早还要接着上班呢。”
老大笑眯眯地提议:“不如吃葱油面吧?妈身体不好,葱油面方便,做的还快。”
四双眼睛再次期待地盯着周满。
连怄气的老二也拼命吞咽口水。
简简单单的葱油面,明明都是热油浇葱,不知道为何周满做的就是比外面好吃。
为何?
周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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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一笑。
当然是面揉得劲道弹牙,现擀现煮,还要将面甩得大小粗细均匀,能不好吃吗?
一家子的胃都被她养刁了!
她抬脚走进卧室,从房间里端出来一盘饼子,搁在桌上,“吃吧。”
饼子弹起来砸在桌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你就让我们吃这种东西?饼硬得狗都不吃!”
元建军怒火中烧,要不是秉承着良好修养,非得跟大院里其他男人一样,狠狠给婆娘两嘴巴子。
她就是舒坦日子过得太好,才一次次挑战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
周满双手环胸,“我吃得,你们就吃不得,这还是你闺女中午给我的。难道你意思是,你闺女给亲妈吃狗吃的东西?”
“妈!”
元珠既羞愧又愤怒,振振有词:“你怎么可以污蔑我?毕竟我又不会做饭。再说了,你不是一直都吃剩饭剩菜吗?我有什么错?你跟二哥置气就算了,别把火气我撒到我身上呀。”
“所以我活该吃剩饭,你们兄妹吃曹记的糕点?”
元珠被问住了,支支吾吾不敢接话。
“好了,咱们当爹妈的多吃点苦,这辈子为的不就是儿女能好吗?”元建军出来打圆场道。
他总是这样充当老好人,恶人全让周满去做,到头来儿女都埋怨她。
“还是爸爸最好,我最爱爸爸了!”元珠送上一记拍马屁,不忘回头得意地瞅一眼周满。
对于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周满懒得理会。
“妈,你有火冲我撒,不要连累小妹。”
老二元栋噌一下起身,颇有些江湖豪气:“行,我如你的愿,不辍学了。”
他望着自己这个母亲,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双目充血满是憎恨。
怨她无知,阻碍了他赚大钱当富豪的路。
周满承认老二有些小聪明,但做生意光靠小聪明是不行的。
就算真的有机遇,按照老二冲动的性子,是非黑白不分,也不够圆滑世故,极容易与人结仇。
后来老二在她的磨练下,的确磨掉毛燥的性子。结果却是憋个大的,等她死的时候迫不及待扬骨灰了。
“你故意跟邻居说我打你,现在我名声坏了,现在高兴了吧?”元栋想不明白,他怎么摊上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亲妈。
“还有这回事?”
元建军不满质问:“周满,你安的什么心,怎么能到处乱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都要想办法出去澄清此事。”
周满抬手按揉额头,对这一家子狼心狗写的冷血东西彻底死心。
她看向老二,“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包括老大和老三也是。从今往后,你们都要分担家务活,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因为我不打算伺候你们了!”
“妈!”
“妈……”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
三道不赞同的声音先后响起。
尤其是老二最激动,桌子拍得砰砰响,“我爸赚钱养你,你一个吃白饭的,怎么能不干家务呢?那要你还有什么用?”
“元栋,你闭嘴。”老大理智提醒,“快跟妈道歉。”
弟弟不该说出此等伤人的话来,要是被外人听见,一个“目无尊长”的罪名还得压上来。
“那就离婚吧。”
刹那间,四周喧闹的声音一下子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