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小琮被一阵刺鼻的烧艾草味给熏醒,脑袋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似地又疼又胀,她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
“你是谁?”梨小琮吓得花容失色,泪眼婆娑地跌坐在草垛上,“这里又是哪儿,我如何会在这里?”
“姑娘别怕。”
是个女人的声音,是个镇定又冷静的声音。
屋内漆黑一片,远处亮起一盏灯,那盏灯由远及近,慢慢靠近梨小琮,她才缓缓看清这个女人的样貌。
那个女人从黑暗中走来,梨小琮见了这面容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这个女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从眉骨一直斜着延伸到下巴,虽然伤口愈合,但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看起来是那般可怖。
可见当初遭人毁容时是多么痛苦。
梨小琮问她,“这是哪里?”
“这里很安全,你不会被人骚扰。”
梨小琮的手不露声色地移向腰间,原本塞在腰封里的东西不见了,那女子虽背对她却平静地说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梨小琮平日里不离身的白瓷瓶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刀疤女手上。
梨小琮尴尬地笑了笑,“你想要我的丹药你早说嘛,只要你开口我自会给你,何必这么不问自取呢。”
刀疤女说道,“瞧里面的丹药成色上乘,你也是个修仙的吧。”
“差不多吧,修的马马虎虎。”
“那你为何要成亲?”刀疤女发疯似地掐住梨小琮的脖子,“一个人修仙不好吗?”
刀疤女凑近梨小琮,近距离地看起来这条刀疤更可怕,她瞪大眼珠子质问道,“为何要为了一个男人断送自己的前程?”
梨小琮被吓得半条命都没有了,脖子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可神智慢慢恢复,她忽地灵机一动“姐姐,你说得对。我这不就逃婚出来了嘛。”
脖子上的手松了松,“你为何要从迎新楼逃婚出来?”
迎新楼?
看来这个女人跟踪她许久。
刀疤女小声说道,“我看着你从迎新楼出来时魂不守舍的样子。”
梨小琮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她浮夸的演技,“姐姐,不瞒你说,我那郎君是个负心汉,他背着我外面养了个小的。”
“什么?”
“是真的,那个女的还跑上门来挑衅我,我被气得……”梨小琮越说越起劲,声泪俱下地说道,“姐姐猜得没错,我本是修仙之人,因识得那个小白脸,被他美色所误猜荒废了修仙之路,断送我的前程。姐姐,我命好苦啊。”
梨小琮趴在她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是,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妹妹你别哭。”
刀疤女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安慰地拍了拍梨小琮的后背。
“就是就是。”
梨小琮眨巴眨巴大眼睛纯真地看向刀疤女,抹了一把眼泪天真无邪地问道,“姐姐,你是怎么会来到此处?”
刀疤女说道,“我本叫梅珠,原本生活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认识了一个……”
……“关你什么事,你是想套我的话吧。”
“我可不敢。我就是觉得姐姐和我颇有缘,没想到姐姐是这么看我的。”
梨小琮手臂轻轻摆动,一股淡雅的百合香气从她袖口飘出渐渐吸入梅珠的鼻尖,梅珠的目光变得柔和温顺起来,像是任人摆布的小绵羊。
“我……”
梨小琮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梅珠,你认识了谁,怎么会来到赤峰镇?”
“我?我不是赤峰镇的人。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梅珠颓丧地坐在石凳上,她不过比梨小琮年长几岁,鬓角已有些泛白,她像是诉说别人的故事似地娓娓道来,“哦,我认识了华郎。”
苍老的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表情,梅珠长得有几分姿色,微笑时眼尾的细纹慢慢延展,似她说的漫长故事。
“我爹出海打渔时发现华朗在海边昏迷不醒,我家世代是渔民,渔民出海打渔靠天吃饭,见人有难自然没有见死不救之理,我爹救他回来。他便在我家养伤,一歇便就是大半月,我日日送药送饭,他也慢慢痊愈。我们每日待在一起日久生情,他待我很好,温柔体贴又全心全意爱我。”
梨小琮说道,“看来华朗真是个好男人。”
梅珠摇摇头,伤心地说道,“可是我父母不喜欢他。”
“他们阻止你们在一起?”
梅珠痛苦地回忆起来,“华朗不想让我为难独自离开,幸好我及时发现阻止他,我自然是不舍得他离开,我下定决定跟他一起走。”
“后来呢?”
“他一开始不肯带我离开,怕我跟着他吃苦,可他越是如此决绝,我越是不舍得离开他。”
梨小琮心里啐了一口,骂道又是一个恋爱脑。
梅珠没有注意到她的鄙夷,目光开始变得混沌不堪,“我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赤峰镇,一开始的日子很甜蜜,但我慢慢发现他总是神神秘秘,有时候一出去便是几日。”
“他骗了你什么?”
“他曾经许诺我的一切都是在骗我。华朗……他不是单身,已经娶妻生子,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生意人,他只是靠着给别人做打手为生。”
梨小琮说道,“你的华郎现在在哪?你脸上的刀疤又是怎么回事?”
“华郎?”梅珠的面容忽然变得阴冷,犹如行走在阴间的孤魂野鬼,“他自然是在他也应该待的地方。”
梨小琮觉得瘆得慌,“他被你杀了?”
“是的。那天夜里我发现除他的妻子之外他又在外面养了一个青楼女子,他拿着我全部的家当贴补那个贱人,我和他吵了一架,扬言要去官府告他,他和那个贱女人生怕我闹出事来,合伙把我捆起来,那个贱女人嫉妒我的美貌将我的脸刮花。”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当时奄奄一息,被这两个人丢在后山自生自灭,我在后山上待了整整两天,我仰望漆黑一片的天空,耳边又想起狼的叫声,我以为我要死了,那个蛇妖出现了,是她救了我。”
“她救了你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的身体渐渐康复,但内心却像是生了毒疮一样无法愈合,我每次趴在河边看见我脸上这刀疤就想到那对狗男女。我不甘心,但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可奈何,只能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
梅珠仰头,极力想要压抑眼眶里的泪,梨小琮问道,“那蛇妖替你出头?”
“那倒没有,那时她还是条小蛇妖。不过她的确无意之中帮了我,她的气息引来一位道士捉妖。”
梨小琮一拍桌子,“你竟让海蓝儿做诱饵?”
“我俩互帮互助,我假扮成被蛇妖捉回洞里的人,那个臭道士为了救我跌入悬崖,当场身亡。我在他的包袱里发现一本修仙秘籍,我如获至宝开始日夜刻苦练习。”
这女人难怪有点颠,这种秘籍岂可胡乱修炼,搞不好她现在就走火入魔。
梨小琮身上的百合花香越来越淡,这是她特意调制的迷魂香,叫雪上蒲团,优点让人温顺听从安排,能套取真话,缺点时效很短。
梅珠双眼渐渐闭了起来像是睡着了,梨小琮有些吃不准药效,“我还是第一次用,不知会不会让她昏迷。”
“梅珠姐姐,梅珠……坏了,该不会被我药死了吧?”
忽地梅珠双眼如炬瞪得如同铜铃一般,一只犹如白骨的五指伸了过来掐住梨小琮。
“你这个女人!给我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女侠,姐姐,饶命啊,我冤枉啊。”梨小琮想要摆脱她的控制,可这个颠女人劲大如牛,怎么推也推不开。
下次还真应该在这里面下点昏迷符。
“冤枉?”梅珠头晕眼花,她极力想要保持清醒,“你这个狡猾的女人,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梨小琮的脖子被她掐得透不过气来,“我……哪有给你吃什么,我的瓷瓶不都给你没收了嘛。”
“你……放手……我透不过气来……”
忽地一闪,一把玄冰刀飞了过来,梅珠将梨小琮挡在身前,玄冰刀刀尖一偏直插入她身旁的石柱上。
“放弃吧,你打不过我,别负隅顽抗。”
梅珠指着穆尘,横握的匕首已经在梨小琮的脖颈处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匕首刀尖滴下来。
梅珠道,“你别过来,你再踏出一步她就死,我言出必行。”
穆尘并不关心梅珠,他死死盯着梨小琮,“她死不死与我无关,我现在就要缉拿你归案。”
穆尘便直冲梅珠而来,吓得她拖着梨小琮节节后退。
梨小琮眼泪说来就来,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指着穆尘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亏我对你这么好,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这么对我?你这个小白脸,负心汉,杀千刀的……”
梨小琮激动地骂着,别提多过瘾,身形也不自觉地挣扎了起来,穆尘瞅准时机出手,白青藤却说道,“少掌门切勿冲动,我们还需留活口。”
梨小琮骂得狠了,无差别攻击,指着白青藤骂道,“梅珠姐姐,你看我没有骗你吧,她就是那个骚狐狸,专勾引别人家的新郎官。这个女人长得这么难看还要勾引我的新郎官,你瞧她是不是不自量力?”
梅珠仔细瞧白青藤,哼出一句,“确实难看。”
白青藤脸色不好看,虽然知道梨小琮是故意分散梅珠的注意力,但还愤恨地剜了梨小琮一眼,“你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白青藤,你敢摸着良心说你对穆尘没有一丝情义?你当我傻子吗?”
梅珠仔细看向白青藤,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与华郎相好的青楼女子,满脑都是青楼女子的声音。
“贱女人,你拿命来。”
眼看梅珠发了疯似地扑向白青藤,梨小琮被狠狠丢在地上,穆尘瞅准机会反手一掌,却误中一击。梅珠手上那把匕首深深插入他的掌心,穆尘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匕首缓缓拔出丢在地上,与此同时一把如同泉水般晶莹剔透的长剑出现在梨小琮眼前。
她再熟悉不过,是绕颈。
梨小琮是爱剑之人,见心爱之物在眼前,眼睛瞬间发亮,那剑身凌厉又刺痛了她的心,上一世她问穆尘讨了好几次,直到她死他也没给她。
“愣着做什么?你不是想要学剑吗?”
梨小琮纳闷,“你不是说我不是她的对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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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尘扯下衣角包扎伤口,“不是对手难道不能一战吗?这可不像你。”
梨小琮接过剑,嗤之以鼻,“别搞得好像很了解我。”
梨小琮握住绕颈,眼里闪烁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光芒,被她握住的绕颈刚才还微微震动,此刻已经稳稳当当地握在手心。
果然是把好剑。
穆尘说道,“剑是需要驯服的。”
梨小琮嘴上不服气,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你说。”
实则已经开始运转内力驾驭绕颈。
梅珠手中赫然出现一把通体白玉的长剑,这把剑握在她手中感受体温之后变得油润富有光泽,威力剧增。梨小琮看得眼中发亮,这也是一把好剑。
好剑对好剑。
绕颈也激动地发出震动,梨小琮看着它,“你也很激动对吧。看来我眼光不错,你的确懂我。”
梨小琮原本就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长剑在手她愈发嚣张,压根没想过不是梅珠的对手,一个飞身过去如同经常盘旋在玄冰山上的那只黑秃鹰老辣狠厉。
梅珠现下目标不是她,白玉长剑压根就没在意她,直冲白青藤而去,情势急转直下,白青藤变成了诱饵,。
梨小琮嗤笑,一跃而起如同猛虎扑向梅珠。
穆尘则站在一旁观战。
梨小琮从来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她趁着这间隙发疯似地冲向梅珠使出三招,皆是薄纱剑谱上的招式,一招一划融会贯通,待梅珠被她搅得退无可退过来对付她时她又灵活如脱兔机智地逃去另一边。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梅珠就这样疲于奔命,梨小琮与绕颈的合作越来越默契。
对待疯子,白青藤难以招架,“梨姑娘为何刚才不一击即中?”
梨小琮瞅准机会将绕颈刺向梅珠,“诶,白姑娘,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要留活口,你可千万别伤了梅珠。”
“你!”白青藤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看向穆尘,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脾气,只能温柔道,“那是自然,梨姑娘聪明过人。”
梨小琮眼角余光总察觉穆尘在看她,可一转身穆尘的目光必定是不在她身上。几番争斗之下,梨小琮打得气喘吁吁,梅珠的力量也渐渐弱了下去。
梅珠面色惨白,梨小琮猜测她的疯病开始发作,神志不清力量减弱,梨小琮往腰封里一摸,还有大概一指甲盖的雪上蒲团,心中已有了盘算,既然要捉活的,不妨赌一赌。
梨小琮轻轻靠近梅珠,而她完全没差距梨小琮的靠近,毫无章法地朝着白青藤而去,梨小琮抛出雪上蒲团,想要运气提起绕颈时忽觉四肢麻木,五脏六腑俱缩。
梨小琮捂住心口,双耳发出刺耳的耳鸣之声。这个症状她再熟悉不过,是寒冰症,她上辈子为了这毒险些要了自己半条老命。
怎么回事?这一世她是什么时候得了寒冰症?
梨小琮感觉自己浑身好冷好冷,寒意从指尖蔓延抵达四肢又侵入五脏。在那一瞬她终于得到一个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面对的真相,她体内依旧残存寒□□与百鸟朝凤,她不是重生。
可为什么时间会重新来过呢?
梨小琮心绪烦乱来不及多想,忽然间一股炙热的气息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似要将这寒毒逼出去,是百鸟朝凤在作祟,至阴至寒与至阳至强抗衡。
梨小琮只觉自己体内两毒互相抗衡,自己快要爆炸了。
白青藤眼神一闪,嘴角露出阴笑,一个飞身冲着梨小琮而来,她故作关心地问道,“梨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身后的梅珠也跟她一起冲过来。
梨小琮虽然身体痛苦,但识破白青藤的诡计,心中笑道,“我堂堂魔道掌门在阴别人的时候你这白莲花还在穿开裆裤呢!”
梨小琮用仅剩的内力压制住体内的霸道毒症,想要提起绕颈,但绕颈却没有如她所愿。绕颈虽看着柔软轻薄,脾气却是个硬家伙,已察觉来人有杀意,也感受到梨小琮的气息减弱,它便不受控制起来。
绕颈噌的一声窜了出去,梨小琮使出吃奶的劲拉着它,“宝贝,你要认清敌人,这个女人回头再收拾。”
梨小琮依旧想保住梅珠的命,她要迂回至梅珠身后,寒冰症又一次在她体内与百鸟朝凤冲撞在一起。梨小琮吐出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绕颈,它不听她使唤直接刺了过去。
梅珠抬起长剑刺向白青藤的眉心。白青藤故意躲闪不及将梨小琮推了过去。
梨小琮眼看着长剑刺入自己胸膛。
“梨小琮。”
“姐姐!”
梨小琮并未觉得疼痛,反倒是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重重地压着,“海蓝儿!海蓝儿!”
海蓝儿挡住梨小琮,心口对着梅珠的长剑。
“你这个傻孩子干嘛替我挡剑?”
梨小琮抱着海蓝儿悲痛万分,为何她两世为人还是保不住真心待自己的人?一瞬之间,她万念俱灰,绕颈也变得软弱无力跌在地上。
梅珠变得又颠又狂,长剑又刺向梨小琮。玄冰刀说时迟那时快,快狠准地从后背刺入,梅珠当场咽了气。梨小琮悲从中来,注意力全在海蓝儿身上,全然没有看见穆尘眼里残忍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