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新官上任没有火,五道轮回不空谈
    杜子仁负手立在门前,穿了个石青色宝相花刻丝的锦袍倒是衬得那张冷脸添了几丝人气。

    张万昌猛得抬了两次头,才确定来人的确是杜子仁。

    俗话说登门是客,张万昌也不好闭门不见,继续颔首,忙络着手上的活,“有客人来,便烧了些饭菜款待。可惜鬼帝来得不巧,饭局已散。鬼帝若是寻着饭香味来的,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我可以进门吗?”杜子仁没接张万昌的话茬,自顾着问了句。可他没等张万昌回话,前脚带着后脚,理所应当地踏进了素英宫的青石板面上。

    张万昌是想拒绝的,想着不瞧着人家的眼睛便讲出拒绝的话有些不太礼貌。他上下翻飞地淘澄着碗盆上的油渍,听到杜子仁的话,右眼眼尾竟被汗浸得有些发痒。他右臂举至眼前蹭了蹭,一扭头,便见着杜子仁堂而皇之地入了宫。

    心里唾弃杜子仁不要脸面的行径,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容人之量来,“贵步临贱地,小王只怕对鬼帝招待不周。”

    此话讲完,张万昌压根没有招待的样子。盆里的盘碗瓷具已经光亮如新,可张万昌依旧身处原地,手中的抹布无意识地揉搓着,似是在寻找下一个可以擦拭的物件,又似是在借此缓解内心的微妙情绪。

    他的目光偶尔掠过杜子仁,却又不愿与之直视,那份刻意维持的礼貌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杜子仁旁若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缓缓踱步至堂中,目光在素英宫内简朴雅致的布置上轻轻打转,最终停在窗边那盆正开得旺盛的兰花上。

    张万昌那日闲逛鬼市,见这幽兰开得奇特,花了不小的数目买了回来。

    杜子仁轻轻抬手,指尖几近要触碰到那娇嫩的花瓣,却又在半空中停下,转而以一种近乎自语的声音说道:“君子如兰,清高自持。这兰花养得不错,像是能读懂人心似的。”

    张万昌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故作轻松地笑道:“哪里,不过是些寻常花草,得了些雨露恩泽,便肆意生长罢了。鬼帝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送几盆到您府上。”

    “不必了。”杜子仁收回手,转过身来,目光深邃地望向张万昌,“我来此,并非为了赏花,而是有事相商。”

    见状张万昌也不再执着那些碗具,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该来的总会来,不是躲便能躲得掉的。

    “也不是相商,只是我前来告知你,转轮王本就是直属于我的十殿阎君,你既顶了他的位置,以后一应事宜向我汇报便可。”杜子仁说得坦荡,张万昌竟瞧不出半分诳骗的样子。

    他启唇直抒胸臆,“那判决轮回的法门小王还在研习,需要一些时日,这事急不得。目前旁的也没什么事,只是希望在小王研习期间,不要有过多宾客上门叨扰。帝君不在,烦请鬼帝下令,遂了小王的心愿。”

    不知是察觉不到张万昌语气中的暗讽,还是觉得张万昌口中所求是为了应对他人。而不是针对自己,杜子仁是一副铁了心的充耳未闻,不闻不问。

    他盯着张万昌向他投来的眼神,似是要牢牢地将张万昌钉在原地,义正言辞地说道,“没什么事?神君贵人多忘事,本帝便提醒提醒你。除了这生死轮回,地府早已分崩离析。表面静悄悄地风平浪静,内子里是严重的溃烂不堪。转轮王历劫走得蹊跷,玉帝只说是让地府交出个答复,明里暗里派了多少人又有谁可知?”

    原是来报信来了。

    张万昌也不坚持,顺着台阶便下,“小王愚钝,多谢鬼帝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杜子仁欲说些什么,却被张万昌一口一个“小王”喊得心烦。他皱了皱眉,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不耐,“待人接客可以,被人紧跟着走到了家门口,都未曾察觉,便是真的愚钝。”

    “什么意思?”张万昌问。

    “我走了,意思就躺在素英宫的门口,你去一看便知。”杜子仁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张万昌急匆匆地跑向门口,素英宫的大门旁竟躺着两个五花大绑的青面罗刹。他上前一探鼻息,两人竟还有微弱的呼吸,只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禁锢着,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显然是杜子仁故意为之,且手段之高明,非寻常之辈所能及。

    他扯开青罗身上的衣服,上下翻找,不敢有一处遗漏。辛苦半天,才在右边青罗的衬衣腰间摸着一个刻有“仵”字的腰牌,还算是有所收获。

    张万昌双手一挥,也不知将二人变去了何地。只见面前白光一闪,宫门前又是一片空荡荡。

    “人在暗,我在明,当真是不爽。”

    不知何时明月挂在半空,洒下银辉。张万昌深知杜子仁是讨厌他的,他总想着快些将事情干脆利落地做完,离了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向玉帝讨赏才是上上之策。

    他犹如身陷一张巨大的蛛网,四周皆是看不见的丝线,每一根缠绕着复杂的,不为人知的黑暗。

    熙熙在屋内掌起了灯,想是这几日困得倦乏,熙熙贪睡得很。张万昌见屋内亮起,这才关了宫门,回到书桌旁批注起来。

    张万昌的字苍劲有力,齐整地旁若印刷所出。他突然想起放出饕餮那日在鬼市上领受的那本《鬼幽》,二指一点,低喝一声“来”,《鬼幽》应声而出。

    悬梁刺股张万昌到底是做不到,挑灯夜读也是勉勉强强。好在他有颗好学的心,盯着文字看到困了,便重新回头再读一遍。

    熙熙偎在床上躺了一天,现下精神地屋内屋外乱窜。一会儿叼起一串葡萄,一会儿又蹲在墙角陪小虫子们说说话,不时觉得张万昌看书累了,便上赶着捶捶后背揉揉肩。

    二一添作五,一六十三招,张万昌最终还是趴在案上睡着了。

    大抵是看得刻苦,张万昌梦里竟也在孜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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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地学着。熙熙一旁吃着果子,听到几声梦呓,待想着仔细听听说的什么内容,张万昌便没了声音。

    皇天不负有心人,五天不到,张万昌亮个门清,摸个大概,也算是个拿得出手的阎王了。

    张万昌这边脑子里没歇着,杜子仁那边手也没停下。幽都山上大小事宜配合着白无常安排的明明白白,轮回境前的三千亡魂正候着张万昌前去决策。

    张万昌这是第一次正了八经地挂牌上阵,想想那身张天师递给他的朝服便觉得头疼。浑身上下,瑞光蔽体,倒是苦了那些上前领命的鬼魂了。

    轮回境是杜子仁亲自带着张万昌前去的,张万昌没想到的是,司轮回一事除他之外,还有个大名鼎鼎的孟婆。

    张万昌有个毛病,打个照面但没说上话的,他总会记不住来人的样子,无论男仙女仙。后来比较重要的宴会他便不参加了,也没什么想要结识的人,还容易因想不起来找他搭话的是谁而得罪了人家。

    杜子仁对张万昌这个毛病自是了解的,不过他也懒得为二人彼此引荐。日子还长,眼前孟婆又忙,客气的话自是有时间说的。

    孟婆面前排着长队,身侧是一口永不停息的滚沸大锅。手持一个年岁长久的瓷碗和一个尺长的汤匙。身着一身素白长裙,发间简单地插着一支木簪,面容是个脸上爬满了褶皱的老妪。动作确实爽快地很,舀起汤来毫不费劲。

    张万昌二人从她身侧走过,两人对视一眼。张万昌礼貌微笑,点头致意,没想到那头语气不屑,低声道了句,“天上的孔雀。”

    这下轮到张万昌不自在了!纵使自己心态好出天际,冲出云霄,也会被这样的冷言冷语消磨殆尽的。

    何况还不只是一个人的冷嘲热讽!

    好在张万昌能够及时宽慰自己,孔雀就当是夸我长得好看了,没说我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你是个绣花枕头吗,再走两步进了轮回镜,地府便再寻下一个转轮王来顶事了!”

    杜子仁急声喝住张万昌仍欲前行的脚步,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见张万昌思绪飘回,愤恨握成铁拳,狠狠地砸向自己腰边的空气。

    张万昌心中虽有不满,但碍于场合身份,他并未立即发作,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面前立着接在石壁上的巨大铜镜,云雾缭绕的镜中画面逐渐显现出一个个模糊的身影,每个身影都承载着一段或悲或喜、或平淡或壮烈的人生。

    “开始吧。”杜子仁不耐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细听下来,竟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张万昌落座案前,朱笔一横,有的灵魂因善行累累而被送往仙界或人间富贵之家,有的则因恶贯满盈而被打入地狱受罚,更多的则是被送往普通人家,继续他们平凡真实的人生。

    他不知杜子仁是何时离开的,他只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兼听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