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珺璟从将军府离去,已是暮色沉沉,可出了府她却仍脚步匆匆,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知州府。
府内,崔长歌正伫立在游廊下,静静的看着院落中的那颗杨树。
不知何时,沈岐竟又吩咐人做了个窝放了上去。
瞧着倒是和之前那个一般无二。
落雪拿着件披风出来,轻轻的搭在崔长歌的肩上,低声埋怨道:“殿下,入了秋这夜里寒气重,小心着凉。”
崔长歌收回目光,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明日便要回京了。”
听出她话中的怅然,落雪问:“殿下不高兴吗?”
崔长歌摇了摇头,“自然是高兴的。”
离京许久了,如今终能风光回京,她怎会不高兴呢?更何况积攒了三年之久的新仇旧恨堆叠在心中,眼见着终能得报了,她怎会不高兴呢?
可她心中却生出了几缕愁绪,不知所起。
“许大夫可是反复叮嘱,您如今万万受不得寒。”回京一事落雪却是欣喜的,“西北府的冬日太冷了,殿下回了京都后冬日总算能好过些了。”
“倒也是。”崔长歌敛眸,转身朝着内室走去。
弯月悬空,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将军府外的长街上人影寥寥,即便偶有人经过也皆是些挑担归家的商贩,但那不远处的街角,正有两人脑袋叠着脑袋,探头探脑。
“少主,咱们上午便到了,为何非得拖到晚上啊?”阿丑抬头看着少主搭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有些郁闷。
好端端的登门拜访不好吗?为何非得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的?
阿丑实在不懂少主的心思。
“说了在青州城不要叫我少主,叫我少爷,”赫连律抬手便敲了下阿丑的头,低声嘟囔道:“你以为本少爷不想早点去吗?不等到沈岐那厮离开,哪见得着长歌。”
赫连律四下环顾一圈,努了努嘴道:“你去敲门,就让那门房通传一声,就说故人携花来访。”
阿丑不满的捂着头,默默向将军府跑去。
与此同时,主院内落雪正在清点行礼,她打开妆枢,就瞧见了里面那一套华贵的镶红宝石头面,她扬声问:“殿下,这套头面可是要锁进库房内?”
崔长歌闻声抬头,只粗粗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嗯,收进库房罢,走前理一份单子出来交给管家。”
落雪点头,正欲将那匣子拿去库房,不料一转身便见一小丫鬟匆匆前来禀告,只说是府外有人称是故人,携花来访。
故人?
携花来访?
崔长歌沉吟片刻,忽地记起那大片大片热烈的格桑花,她拧眉道:“将人请进来罢。”
落雪一头雾水:“殿下,何人到访?可要将府中的亲卫唤来?”
崔长歌微微摇首:“不用。”
于是落雪也未再追问,她放下手中的那个匣子,重挽发髻,将方才卸下的发钗悉数簪上,又取来一件稍厚些的衣裙,催促殿下快些换上。
恰巧崔长歌刚落座,便听见门外一道讥讽的声音响起。
“啧,将军府怎如此空旷?我倒是不知道沈岐那厮竟这么穷!”
甫一听这声音,崔长歌了然的抬起头,果不其然来人确是赫连律。
她正欲开口,哪知赫连律忽地加快了脚步,下一瞬便见一束火红的花堆在眼前。
赫连律捧着花,笑道:“还记得宴会前几日,我们分明还相约去纵马,可惜那日后你便回了青州城。在南曲时你十分喜欢格桑花,今日我便给你带了一束来。”
格桑花开在南曲草原各处,可南曲风大,少见完好的格桑花,但观眼前的这一束,皆是花瓣齐整,瞧得出来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但……成束的格桑花在南曲还意味着——求娶之意。
念及此,崔长歌默了一瞬,她并未接花,反而又往后靠了靠,“倒也不是喜欢,只是南曲仅有格桑花罢了。”
赫连律动作一滞,面上却未露分毫,转身于一旁落座,手中那束格桑花随意的放在了一旁。
“明日你便要与沈岐一同回京了?”赫连律问。
崔长歌淡淡颔首。
“也好,你随大军同行,回京路上更安全些。”
得了这话,赫连律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如今北离乱局已定,他自然无需再与那人虚与委蛇。
崔长歌挑眉:“那人这两日又传信于你了?”
赫连律却不答反问:“沈岐如今可知晓了你的身份?”
“回京后他总是会知晓的,早晚而已。”崔长歌摆了摆手,又说:“不知那人此次又是以什么为条件与少主商谈?”
赫连律顿了顿,“这自然不能告诉殿下。”
话音一落,屋内的气氛便凝重了几分,落雪立在一旁警惕的盯着赫连律的一举一动,阿丑的目光更是不停在那二人的脸上徘徊。
崔长歌却忽地一笑,微眯着眼睛道:“可既然少主今日出现在了这里,便说明少主想要的他给不了,想来少主是不会应下了。”
一听这话,赫连律摇头,连连道了几声“非也”,将一旁的那束格桑花拿在手中,恳切道:“当然是看在我与殿下的缘分而未答应。”
真是巧言令色。
与沈岐重逢那日的刺杀,是他默许,久居南曲养伤的半年送来阿朔,如今她也回过味来,恐怕亦是垂涎她的驯鹰之术。
思及此,崔长歌哂笑道:“想来少主所说的,应当是那日青州城回燕然关路上的缘分?”
被长歌那双泛着寒意的眼睛一盯,赫连律这才想起,年初长歌刚醒时,他是起过心思的,哄骗说长歌与他是未婚夫妻,哪知长歌却丝毫不信他的说辞。
阿丑却瞪大了双眼,急切开口道:“雅若姑娘你……“
“阿丑!”
赫连律不虞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随即起身行了个像模像样的拱手礼道:“花送到了,那我便告辞了。”
他直起身定定的看着崔长歌,又道:“祝殿下回京后,得偿所愿。”
“借少主吉言。”
眼见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崔长歌瞥了眼桌上那束开的极好的格桑花,吩咐道:“扔了吧。”
落雪应诺。
却说赫连律出府时恰巧撞见了沈五,他挑衅一笑,领着阿丑有恃无恐的走过去,末了,还留下一句,“替本少主向你家将军问个好。”
甫一出府,阿丑拉着赫连律的袖子,急切问道:“少爷,雅若姑娘真的派人刺杀了?”
“阿丑你真笨,要叫我少主。”赫连律未答,转身又敲了阿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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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悠悠说:“本就是我咎由自取罢了。”
阿丑敢怒不敢言。
赫连律却忽地改了主意,“啧,今夜便回南曲吧。”
“啊?今天还有刺杀吗?可是婆婆占卜……”
“阿丑你真笨。”
……
夜半,燕然关终于静了下来,班师回朝自然不可能将沈氏边军悉数带回,留下谁,带上谁,都需要细细斟酌,方才便是因着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沈岐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就见一人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沈将军当真是为了昱朝鞠躬尽瘁啊。”
沈岐正色道:“明日出发,刘公公不好好休息,怎么来找本将了?”
“今日听闻尊夫人善驯鹰,军中将领皆配上了一只,”刘公公笑道:“据说将军的还是海东青,咱家好奇,这才厚着脸皮想向将军讨来,瞧上一瞧。”
沈岐心中一跳,“实在不巧,阿岐今日飞回了青州城。”
“可惜了,”刘公公面露遗憾,却转而道:“不知尊夫人可是随将军一同回京?”
沈岐笑道:“自然是一同回去的。”
刘公公心中不由一惊,正想着再细问几句,便听见帐外传来一阵吵嚷声,转头便见几个年轻小将嬉戏着进了营帐。
见状他便向沈岐告辞,只说是军务要紧。
沈岐自然笑着颔首。
于是那几个年轻小将你一言我一语,又吵嚷了起来,皆是想随沈岐一同回京的,沈氏边军中大多都是些西北府人士,听闻京都繁华,都争着想去瞧瞧。
不多时,周钰便进了营帐,他不留情面的将那群小将轰走,这才道:“将军,沈五来信,赫连律今日去了将军府。”
沈岐一怔,侧首问:“夫人呢?”
“赫连律走后,夫人身旁的落雪扔了一束花,随后主院便熄了灯。”
扔花?
沈岐面色微冷问:“格桑花?“
周钰迟疑的点了点头。
他垂眸看着桌上刚写好的那封奏折,那是为父兄陈情的折子,半年前一封旨意夺了父兄的官职,只说让他戴罪立功。
他未曾去过京都,只从父兄口中窥得京都是个面上繁花似锦,实则尔虞我诈的诡谲之地。
他生来便不喜京都。
可长歌,她却来自京都。
沈岐回过神来,转头对着周钰道:“这几日你也累得慌,下去休息罢,明日还需早起。”
周钰还欲劝说几句,就见沈岐已起身走到了榻前,当即噤声退了出去。
……
至次日,艳阳高照,将军府前水泄不通的围着一大群人,皆是听闻沈小将军得胜回朝前来送行的。
“小将军来了,小将军来了!”
不知是何人眼尖,喊了一声,沈岐一行人刚过街角,便被簇拥的人群团团围住了,前进不得。
崔长歌一出府瞧见的便是这一幕,沈岐面露无奈,向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她轻笑一声,朝着沈岐缓缓摇了摇头,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
旋即便见沈岐翻身下马,不知朝围着的百姓说了些什么,竟主动让出一条路。
“夫人,我来接你回京。”
话罢,便见沈岐身后变出一枝芍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