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爸爸的骨灰被奶奶拿走了,周宁连葬礼都不用处理,失魂落魄的和小姑回了月亮街。

    大白天的两人没有事做,随便在附近吃了碗面,回了家,各自回了自己的房。

    周宁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不想打游戏,不想看视频,就那样躺着。

    她习惯悲伤烦躁时扯睡衣衣角,这件常穿的睡衣是她最好的出气筒,睡衣左下角有一个她戳出来的洞。

    可是今天戳了两回都没把手戳进去,翻过身一看,发现洞口不见了。

    穿反了?

    她起身一看,胸前还是那个萝卜图,没穿反,可是之前滴上的梨子汁已经没了。

    姑姑把她洗干净了?不可能,那梨子汁她洗过几回都没洗干净,照旧放弃了,过了这么久怎么洗得干净,她又找了一圈洞口,还是没找着,想起这睡衣小姑也有一件,最近小姑在这也穿过这睡衣,应该是晾完衣服拿错了。

    周宁想起身跟小姑说。想起小姑伤心的模样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没良心,亲爹死了,还有心情管睡衣是谁的,不过一件睡衣穿错了又有什么要紧的。

    她觉得她应该大哭,应该难受得完全没有其他心思,就像电视里那些失去父母吃喝不下的儿女们,可她只是有点难受,只有一点点,好像死的只是一个亲戚,参加完葬礼就应该吃吃喝喝恢复正常。

    不对,她爹没有葬礼,因为她都没有她爹的骨灰。弄个衣冠冢?应该不用吧,人都死了,再说她没钱,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她那个没见两回的外婆交代20万的事。

    这个时间还早,也不是睡觉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周宁研究起自己的手机来,自从进入警局过后,这手机就莫名其妙的,不仅通讯员里的人奇奇怪怪的,还出现了很多她没安装过的APP。

    周宁点开一个APP,里面居然是自己坐在床上的视频,她动了一下,视频里的自己也随之而动。

    怎么回事?我被监控了,我房间有监控器?谁在监视我?

    周宁跑出卧室,举起手就要敲小姑的房门。她想跟小姑说她被人监视了,她想把手机拿给小姑看,突然响起手机的通讯录,她打开通讯录,拨通的“儿子”的电话。

    “喂,妈,我在学校,你给我打什么电话,上课铃响了,你有事给我发消息,我上课了。”

    窗外吹起大风,下起小雨,门窗被吹得咿呀咿呀响,凉风从门窗的缝隙中偷袭而来,激得周宁全身冒起虚汗。

    她拿起手机,小姑说她的手机不见了,难道——这个手机是小姑的?

    周宁不敢敲门,她回房随意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逃一般地出了门。

    出门后无处可去的她,拿着手机随处游荡,她去学校附近的超市买几包巧克力,一支烟,几瓶啤酒,一股脑地塞下肚子,才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公园打开了小姑的手机。

    她想知道小姑到底为什么要在她的房间装监控。

    看到客厅的画面,周宁简直不敢置信,为什么家里有那么多监控摄像头她都不知道,她想到事发那天,夏初之和小姑出现在屏幕里。

    “找什么呢?周姨,找刀吗?不好意思,刚刚我没找到水果刀,就去你的房间里拿了一把,周姨,原来你这么有趣呀,我在你房里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呢。”

    “周姨,杀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呀,我好怕怕喔!”

    “你会怕?”周秀冷笑,“你会怕还绑架别人?”

    “哈哈哈,周姨,我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不比你,经验丰富,您可是实打实的实干派,怪不得杀鸡宰鹅这么顺手,要不,画室里那个我送你了,算我孝敬你的,你把她收拾了,我就走,房子我也不要了,尾款我照样给你。”

    “咱们合作不是更好吗?各取所需,谁都不吃亏,答应我,周宁的事我帮你解决,你帮我解决一个不是更好?”

    周宁感觉头皮发麻,喉咙被人捂紧,这是什么,不是话剧吗?

    小姑早上就知道夏初之绑了人,小姑杀了谁?为什么不报案?合作是什么意思?解决我是什么意思?

    难道小姑想杀了我?为什么,为了保险,为了钱?

    不,不可能,一定是误会,小姑不可能这么对我,我要问她,为什么不说。

    这时雨有些大了,周宁顾不得其他,把手机塞在包里往月亮街跑去,刚到楼底,手机一阵震动,她掏出一看,有人发来三张图片。

    一张是小姑烧睡裙的照片,一张是小姑拿着刀子和绳子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小姑在旁边废弃老宅埋东西的照片。

    雨越来越大,周宁不得不时刻用袖口抹去手机屏幕上的雨水,她按着照片的角度找到了小姑埋东西的地方,捡起附近的玻璃碎片把东西挖了出来。

    看到沾满泥土砸到变形的刀片露出,周宁匍匐在地崩溃大哭,这一刻她终于知道死了亲爹妈是什么感觉了。

    大风刮过,废弃老宅的玻璃窗显然扛不住这股邪风,吱呀吱呀反抗,周宁只听到目前咔嚓几声,面前死了一地碎尸。

    玻璃的碎片反弹到她身上,疼痛惊醒了她,她拿起手机搜索杀人案件犯人自首减刑条件。

    “夏初之,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吗?现在你要是如实交代我还可以当你自首,过了这个时间,你就等着死定吧!”

    宾川正在审讯室审问夏初之,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宾川知道是案件有了新消息,起身大步走出审讯室。

    “刘队,王科,怎么了,有什么新消息?”

    王科拿出报告,“之前我不是说实习生可能把夏初之杨笑笑周宁周秀几人的血液样本搞错了,重新做人嘛,昨天我根据新的采样样本做了一回,发现最初的样本没错。”

    最初的样本王科压根没有跟检验科以外的人说过,刘队和宾川压根没听懂王科的意思。

    “王科,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刘队皱着眉毛问道。

    王科摆摆手,“实习生刚来的,听我说要做DNA,一时好奇,就把周宁周秀夏初之和杨笑笑几人的DNA都比对了一遍,结果发现杨笑笑夏初之和周宁是近亲,从DNA来看,杨笑笑跟周宁的妈妈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你们不是说过,周宁的外婆苏秋娜因为丈夫出轨杀人坐过牢,会不会,苏秋娜杀的人就是杨笑笑的母亲?”

    宾川想了想,“杨笑笑是被收养的,户籍记录看不出她的生父是谁。”

    这个问题刘队给了思路,“杨笑笑这个年纪,又是女孩,那个年代家里都穷,杨笑笑是城里长大的,收养她的如果跟她没有血缘关系肯定不会收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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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川你去查查当初收养杨笑笑的哪家人。”

    如今都是电子档案,查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的户籍亲戚还是很方便的,宾川查到杨笑笑的养父杨母早就过世,在世的近亲就剩一个堂孙杨家岭,巧的是杨笑笑的这个堂孙居然是杉市某个派出所的民警。

    宾川很快打电话过去了解情况。

    原来当年杨笑笑她爸妈被苏秋娜杀害后无人抚养,杨笑笑她爷爷奶奶就把她收养了,为不被她人说三道四,没两年就带着杨笑笑搬离了笙县。

    杨笑笑本人压根不知道收养自己的父母是自己的爷爷奶奶,所以她不知道苏秋娜是她什么人。

    反倒是苏秋娜出狱之后通过在派出所实习的杨家岭知道女儿已经去世的消息,并且苏秋娜通过杨家岭知道杨笑笑被老公父母收养的事。

    “刘队,我看所有的事情都是苏秋娜一手策划的,你看,苏秋娜的老公被杨笑笑她妈抢了,自己做了十几年牢,好不容易出狱,又听说女儿死了,而且害死自己女儿的还是杨笑笑,她最恨的女人的孩子,她能不起杀心嘛,说不定周桔的死跟苏秋娜也有关系。”

    宾川按照现在的线索猜测起来。

    刘队觉得宾川说得有道理,不过,“为什么是现在?苏秋娜为什么不早点报仇?按照杨笑笑的日记,周桔死于2018年,苏秋娜不可能是等周桔死了才知道当年女儿去世的真相吧。”

    “当年杨言初是上吊自杀,警察肯定是调查过的,苏秋娜应该在她出狱那年就知道女儿是因为谁死的,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

    “这个我知道。”王科收回报告,“周家人来认尸那天,苏秋娜也在,她看到她的药瓶了,抗癌药和止痛药,那两款药基本是医院开给脑癌晚期患者的,她应该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想在死前为女儿报仇。”

    宾川摇了摇头,他想起夏初之的话,“我见过杨笑笑年轻时候的照片,跟苏秋娜有几分相似,想来杨笑笑跟她妈,也就是苏秋娜的表妹更像。

    苏秋娜自己说的,杨笑笑很早之前就找到她想把女儿接回去,我看当时苏秋娜就认出杨笑笑是谁了,故意没让杨笑笑把孩子接走,甚至欺骗夏初之她妈已经死了,把夏初之送去私立学校也是为了避免杨笑笑与夏初之碰上,如果是这样,那夏初之说的都是真的,苏秋娜是打算让夏初之杀了杨笑笑,至于为什么是现在,不是因为苏秋娜快死了,而是因为夏初之成年了。”

    “她特意挑了月亮街的老房子,就是要用两条命祭奠她的女儿。”

    话落,王科起了一身冷汗,“好一招借刀杀人,不管死的是谁,都是她的仇人,若是她真的成功了,也不知杨言初看到房子里多出的新魂会怎么想。”

    周宁脱了外衣把挖出的刀片裹在里面,淋着雨回到月亮街,打开房门。

    亮堂的吊灯上,年幼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在那双脚下还放着一封遗书。

    “周宁,我走了,杀了那么多人,我该结束自己的罪孽了。”

    周宁只感觉天旋地转,偌大的老鼠从她脚边跑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鼠王兴奋地跳到孩子们面前手舞足蹈地吼道:“孩子们,我们的祖宅又死人了,咱们的房子保住了,不用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