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清回到了上京,就迎来了第一个噩耗。
——任时今死了。
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有人在他的天灵盖上面打了一闷棍,整个人惘然的看着任终了。
然后整个人回了点魂,怒声呵斥道:“这路上的安排就你我知道怎么会出事?!”
燕少煊有点破他背地里押送李洲的事,想动手不至于放在台面上说,他以为这路上也没有多少的惊险,怎么会出事?怎么会要了任时今的命?
任终了神情始终隐忍着道:“殿下冷静,这路上我怕出事将队伍分成两队,时今的假队伍从小路走,而时停带着李洲在官道上走,只是任时今的那一队真遇到了埋伏,等到我回头救援的时候,人已经……”
任终了说不出来话了,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有没有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终了向上抬了抬眼睛,眼眶都红了良久回道:“已经肯定是季碎的手下透露的,是个孩子,只是被抓之后立马服毒了。”
孩子?
傅晏清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叫小豆丁,小小年纪身手了得,和季碎一样的扭曲,将自己的不幸全部归咎在了外人,同样厌恶贵胄,季碎这是埋下了一个隐藏的杀手,继承了自己衣钵继承了自己的意志。
过去将犯人囚在峻峭谷赎罪,也算是为种下了这个隐患,现在一一都在爆发,自己真是心软认为一个孩子做不了什么,没想到也就是自己这么一点点怜悯害死了任时今。
太突然了,突然到傅晏清来不及悲伤。
“尸体呢?”他的心被人遏制住,现在就是悲痛万分也不能表现出来,这个冰冷的王府中不能再有什么悲伤,不能让人察觉出异样,一切要照旧。
“尸体不能带回来,只能找了个地就地先葬下了。”任终了苍老了几分,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傅晏清闭了闭眼睛,努力消化着任时今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现在就这么死了,甚至连尸体不能带回来,也没有灵堂,就这么隐秘孤独的走了,只因为他们不能透露出一点双胞胎的秘密,他们隐藏着天蝉的存在。
“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任时停这个人了,天蝉中没有,上京中更没有。”傅晏清一字一句道。
“是。”任时今只能重重的回应。
*
很快一年光阴过去,时局越发动荡,在南淮侵扰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是没能避免的了战争。
白天上京路上巡街士兵越发的多了,但街道上商贾云集,人头攒动繁忙喧嚣,边境的紧张对百姓影响并不明显。
忽然有腰间系着红绸的小厮敲锣驱散街中间的人,看样子上京有达官显贵有嫁娶了。只是这些人态度傲慢行为恶劣,驱赶的时候将避让不急的人推搡在地上,甚至将摊贩的东西都掀翻了,惹得众人敢怒不敢言被后偷偷的嚼舌根。
春早远远的就看到了,让轿夫将轿子抬到了旁边,避免被那些人冲撞。
轿子中一个娇柔的女声问道:“我们慢些过去不会晚,还是先避让片刻吧。”
春早应了“是”。
接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就出现在了街道尽头,那新郎正是沈岁年,去年被皇帝钦点的探花,终于算是熬过了国丧能娶亲,这脸上的笑嘴角都要裂到耳根子后面了。
等到队伍彻底经过,春早才招呼轿夫向着新郎家中走。
春早在轿子窗边上对里面的白芷说:“小姐,这新郎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听说这个探花是郡主喜欢这个名号,陛下才点的。”
“可惜了一身才华。”原本是可以做状元的,后面的这句她没有说出来。
春早道:“小姐有什么好可惜的,和高门贵族借了亲这辈子穷不了。”
白芷其实想笑,这人总是看着面上的好,总是既要又要的,结果呢什么也得不到。
她们很快到了沈岁年的府邸,白芷下了轿子,抬头看看这个陌生的地方,这已经不是三房一院的沈府了,听闻是长公主专门私产,专门陪嫁给了女儿住的。
沈府的丫鬟急的直跺脚:“是请来的医女吧,快点请进老太太已经在内堂等着了,你再晚点过来可就错过吉时了。”
“路上有些挤被耽搁了,请姑娘快点带路吧。”春早十分的客气。
白芷是请过来瞧病的,听闻这沈夫人从住在新院子后身体就不爽利了,求医问药拜神求佛也不见好,只是听闻上京郊外有个游历的医女一些疑难杂症倒是很拿手,不知怎么的被传到了芸和郡主的耳中,特地派人过来请的,只是这时机也不是很好,恰好是探花郎和郡主成亲的这日,时间也是非常的赶。
丫鬟从将人从后门带入了府,一路上红绸高悬喜气洋洋,可是到了老太太在的内堂中,却四处雅雀无声,走到门口也能听到嘶声裂肺咳嗽的声音。
白芷光是听着就觉得不怎么妙,一进屋子闻到了令人头晕的熏香,她皱了皱眉,道:“这屋子中怎么会烧这种烈香?”
丫鬟回道:“老太太说她老是喝药一身味道不吉利,因为要见客所以特意熏香了。”
当把床榻上的幔帐拨开的时候,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白芷也是被吓了一跳,这沈氏穿着喜庆的新衣,头发上簪满了金银玉器,但是哪里还有当年风韵的身材,短短的时间就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气一般,整个身上一点肉都不挂,两颊凹陷颧骨爆凸像是乱葬岗中的女尸,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样子。
或许是有人说话吵醒了她,沈氏指节分明的手猛然拽住了丫鬟。
“哎呀!”丫鬟吓得直接原地弹跳了开来,厌恶的瞪着床上的人。
也不知道病了这么久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把丫鬟的手腕抓红了不说,真个人差点从床榻上掉下来。
“哎呦哎呦。”沈氏不停地呻吟着,双手伸长在空中乱舞,“吾儿什么时候拜堂是不是我要出场了,我可是探花的娘亲,郡主的婆婆今日一定要沈家长脸。”
白芷纵使已经易容过,见到了如今的沈氏还是犹豫了片刻,才上前抓住了沈氏挥舞这的双手,给面前的这个可恶的人号脉。
这脉象濒死已经没有几日的活头了,那指甲盖有淡淡的黑色看着像是中毒。
白芷的着慢悠悠的动作惹得沈氏不太高兴了,她抽出自己的手直接抽打在了白芷的脸上,这把在躲在一边的丫鬟还是吓坏了,直接将老太太推到在了床榻上,慌慌张张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这些房里的丫鬟竟然每天是这么照顾沈氏的,那重重的一推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摇了摇头,道:“一个病人的力道不怎么疼了。”
春早撅着嘴道:“还说不疼你看脸上都有一道红印子。”
白芷道:“还不快点把我的药箱子拿过来。”
春早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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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愿意还是将那个沉重的药箱提了过来。
这下毒的人明摆着就是不想让沈氏去前厅,或许还想让她快点死,这下毒的手法都这般的低劣了,竟然这上京大大小小的大夫就没有一个能瞧的出来的。
丫鬟看白芷在药箱中翻找,连忙问道:“姑娘这病还有的治吗?”
白芷也是没有什么隐瞒的,“病情复杂我一时儿也说不好,不过这老夫人不是要让新人拜高堂吗?我这里有一些暂时压住病灶的药,能让老夫人和常人无异的药,暂时先不要让老夫人和子女带有遗憾。”
丫鬟听了往前走了一步。
白芷笑着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丫鬟慌忙摆了摆手道:“不是的,我什么都不想说。”
在白芷喂药的时候,站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偷偷的从这个房里面出去了,看样子真的是不想让沈氏去前厅。
不过白芷也不算是骗人,自己确实有办法让人暂时回光返照,在春早的帮助下一个清热滋补的药给沈氏送服下了。
没过半炷香的功夫沈氏苍白的脸色慢慢的红润了起来,浑浊的眼睛慢慢变得清明,她几乎是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健步如飞的往门口冲去。
春早震惊在原地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白芷在春早的脸前面晃了晃手。
“走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戏。”
白芷在在前厅的人群中,看着新娘跨过火盆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内,新郎含情脉脉的望着新娘的一举一动,全场称赞其是天生一对。
就在大家都注视这场上的一对新人的时候,沈氏夯开了阻拦的两个壮硕的婆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冲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新郎新娘和在场的宾客顿时往沈氏方向望去面色各异,沈岁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常年卧床的母亲今日突然好了,脸上的惊喜掩饰不住,撇下身边新娘人就去搀扶坐在堂中。
那芸和郡主的脸可谓是五彩斑斓,但是大喜的一天这口气还是默默咽下了,只是沈氏那恐怖的样子让整个气氛变的沉闷,在场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白芷怎么会不知道芸和的心思,她看上了沈岁年但是看不上沈氏,请自己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向所有的人展示自己孝顺,没想到的是白芷的手艺超过了她的预计。
白芷观赏了整场仪式,许诺郡主的事情自己也算是做到了,自然不会多逗留,只不过刚走到门口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我们郡主说想当面感谢一下姑娘。”
春早道:“郡主已经付过珍金了,今日是郡主的大喜日子我们也不便去叨扰。”
堵在门口的人自然不会让两人轻易的离开,春早不信这些人能这般强势,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直接被推了回来。
白芷连忙把人稳住避免跌倒,然后对两个下人说道:“我随你们去见郡主。”
到了新房门外,能清晰的听到郡主在里面摔东西的声音,怒骂道:“那位置她就那般的想坐,拖着那种身体还能坐上去?想当我的母亲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门口的人也不敢现在去触郡主的眉头,他们就这么站在门外等着郡主的怒火稍微平息。
等到里面不再骂了,才给郡主通报了一声。
白芷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到处都是碎瓷片,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连床上的桂圆枣子都被扫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