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陪葬
    出宫回府的马车上,二人一路无话,段春及微微闭目,终于腾出手捋顺混乱的思维与记忆。

    当真匪夷所思,他是摄政王不假,但自己这具躯壳中,恐还有个冒名顶替的异魂。

    照那异魂所透露,对方并非此世之人,当是…穿越者。

    段春及不知道自己为何能醒来,又在崇元三年这个时间,因为在混沌的,他是透明魂体的梦里,自己被替代的一生他早已看过。

    而崇元三年,姬淮被种下子母蛊,正是最大的转折点。

    被子蛊操控的下场可想而知,无数钻心蚀骨的痛,身不由己的举措,一个个漫长的日夜不间断侵蚀着他,他再坚韧,也会有熬不住的一天。

    崇元六年,一个无限黑暗的黎明前夕,姬淮无声倒下了,双目空洞,形销骨立。

    他当时被气狠了,也心疼坏了,可魂体无实,他伸出的手只会一次次穿过姬淮的身体,怎么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姬淮没了气息——灵魂是无处落泪的。

    段春及记起梦里自己目眦尽裂,记得那抹异魂用自己躯体自诩赢家的傲慢,他缓慢地深呼出一口气,压下灵魂深处翻涌上的恶心。

    姬淮…是先帝托付给他的孩子。那孩子聪明敏锐,也坚强,除去对他多有依赖外,是天生的帝者。

    现在却有人想用这份依赖,彻底毁了姬淮。毁掉尚未长成的帝王,摧毁北齐未来欣欣向荣的盛世。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手不禁越攥越紧,触及伤口时倏地松开,段春及眼底一片清明,马车停稳后,便率先甩袖而走。

    “若三,跟我过来。”

    摄政王府建得恢宏,他拒绝了轿辇,一步步踏过久违的每一块石砖。

    书房中,他屏退众人,着重问了今日经过:“我与陛下独处如此久,旁人不生疑?”

    他问什么,若三就答什么:“您跟陛下吃酒弈棋,闲杂人等皆不可来扰,陛下亲传的口谕。”

    “为了此行您叫我准备了半月,为的便是今日稳妥,不出差错。”

    若三咽下未尽之语,如今不但出了差错,还是王爷上赶着把自个儿送上去的。

    “行了,惯得你,净发牢骚。”段春及斜他一眼,对他的腹诽知道个七七八八,倒也不计较,转而问起了其他:“这子母蛊…可以控制人的思维吗?”

    “自然不可。”像听了什么异想天开的话,若三讶异一瞬,他说道,“子蛊只可控制躯壳,殿下,您当知道,叫人清醒着违心行事,自然煎熬,便愈痛苦,这正是此蛊的妙用。”

    “若真想叫人甘心屈服,也不难。”若三顿了一下,又道,“子蛊游走经脉,它施加的疼痛堪比审讯逼供,又痛法多样,驯服对它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事。”

    这话不可谓不吓人,段春及却权当耳旁风,他托腮又问:“母蛊入体…可会损伤根本?”

    “母蛊于宿主百利而无一害,比起陛下,王爷还是担心自己吧。”

    “多嘴。”段春及起身走进内室,他似乎打算找点什么,又叫若三原地侯着。

    不多时,他拿着一封密封完好的书信走了出来。

    体内的异魂是个威胁,段春及不知道自己还能否醒来,他只能争分夺秒,把每一次清醒当做最后一次。

    异魂底细手段不明,自己此时举动皆可能被对方收入眼底,段春及没办法,好在有个若三足以托付。

    他看着若三,一字一句道:“接下来的话,比我日后的任何命令都重要。”

    若三也端起正色:“是。”

    那封信被交到若三手里,他听王爷语气平淡,不容置疑:“这封信由你保管,不可拆读,你将它收好,此刻之后,无论我以什么理由向你讨要,不要给我。”

    “倘若我非要不可,若三,你可以动用任何手段。”

    “可……”

    若三刚开口,就被他抬手打断:“其中缘由难言,你只要记住,我现在的话永远排在首位…是我最重要的托付。”

    “如今我能信的,只有你了。”

    他用上托付二字,若三指尖一动,眉宇积攒的疑惑乍然消散,静声片刻,他沉声垂首:“我明白了。”

    颈后刺痛绵延不绝,段春及偏越发感到昏沉,他强打起精神,又说:“或者,当我欲对你不利甚至有杀意时,你要用尽一切办法离开,把信交给陛下,教他如何操纵母蛊。”

    “我允许你提前部署,所有计划也不要告知我。”

    “段筹,我不懂。”若三听完,他实在按捺不住的不赞同,直言道,“你让我把你往死路上逼么?为什么?”

    “…我无法说。”段春及叹息,手抚上阵阵隐痛的额,他气息一乱,声音便放得又轻又缓,在夜里却很清晰,气音藏不住无奈,也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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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最后的筹码了。”

    但这还不够保险,段春及沉吟片刻,与若三定下一个约定——试探那异魂感知的约定:“我每次见你第一眼,第一句便问你时辰,若哪天没问,你也无需提醒我,但要开始提防,可好?”

    话虽奇怪,但总算有迹可循了,若三点头应下,这般症状似癫症,又似文献中少见的离魂症,王爷…素来毫无征兆,为何会患此症?

    他明摆着隐瞒意向,若三也不会自讨没趣,便逐一答应,决定日后再暗中调查。

    段春及困倦得厉害,他草草找了间屋子歇下,若三也没再问,他拿着对方给的令牌,踏出屋门前,黑暗里的人说:“真希望明天也会见到你。”

    会的。若三合上了屋门。

    ……

    夜深,宫中灯火通明。

    应传唤的太医战战兢兢:“禀陛下,依臣方才诊脉之见,可见龙体尚安,除开有些忧思过度肝气郁结,您…陛下并无他疾啊。”

    “出去。”帷幔后传来淡冷的声音:“都退下。”

    太医深深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他避开脚边的碎盏残片,躬身退下。

    一旁侯着的宫人安静迅速上前,谁都不敢抬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残局,随后有序又匆忙的离开,把门轻轻关好。

    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摄政王走时,陛下似乎因醉酒还睡着,可谁知夜里醒来,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宣太医查里查外,也没查出个名堂来。

    也不知摄政王殿下做了什么,惹得陛下那般怒火。自陛下继位以来,谁也没见过他那样可怕的表情啊。

    “…晚了。”空旷大殿中,姬淮喃喃自语:“还是晚了。”

    他来回走了两圈,又摸上自己后颈,神经质的反复摩挲,最后皮肤生疼,也没找到一丝伤口。

    他重生了,却重生到段春及给他下蛊的那天,偏偏…就差这么一步。

    太医诊不出蛊,这事儿不稀奇,毕竟上辈子直到蛊虫发作前他都没察觉异样,姬淮内心恨意汹涌,他虽没摸到熟悉的伤——可乱臣贼子岂会干什么好事儿。

    夜变得深沉,姬淮赤着脚离开床榻,浓夜掩盖下,他拨弄了一个开关,一间暗室正出现在床榻后侧。

    他勾起唇角,笑容狠执又悲哀,如同濒临癫狂的赴死者。

    “这次至少……给我陪葬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