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沈秋绥没什么精神,靠坐在马车内假寐。
边雪明靠在青竹身上,抿唇看着他。
炭火烤得整个车厢中都是暖烘烘的,边雪明只觉得这炭火将她脑子烤坏了,她现在竟不想靠着青竹,反倒想坐到沈秋绥身边去。
她这般想着,便也这般做了,她起身,在青竹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沈秋绥身边。
沈秋绥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头,斜眸瞥了边雪明一眼:“做什么?”
边雪明一愣,正不知找什么借口时,耳边听到马车外传来的说书声,下意识便扬起笑脸,道:“秋绥哥哥,难得出一趟门,要不要去茶馆听书!”
沈秋绥转头,伸出一双修长干净,宛若白玉的手,轻轻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
只见那茶馆门口站着一小童,正搓着手朝着手心呼气,冻得脸颊通红,却依旧笑着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像年画娃娃。沈秋绥如是想着,放下帘子,又拿起手边的汤婆子,道:“走吧。”
边雪明眼眸一亮,嘴角的弧度都不由得大了些。
青竹立刻跳下了马车,为二人放下马凳。
二人下了马车,便并排向茶馆走去,青竹砚清一左一右跟在二人身后,路过那小童时,他像面对每一位客人一般笑着:“小姐,公子里边请!”
茶馆内,留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正一拍醒木。
“啪!”
“话说这沈侍郎与边大将军自微末相识,一孤儿一白丁一路打着零工,抄着书,卖着画方才进了京!
二人进京时,那是跟乞丐毫无区别啊!据传闻,二人因穿着过于邋遢还被城门口的小卒为难过。
谁曾想,这二人竟出了一个武状元一个探花郎!谁不说一句天纵奇才!”
说书人又是一拍醒木。
“这二人啊,从世家大族中撕出一道口子,硬生生给咱们平明百姓闯出一条路来!
……”
茶馆的雅间中,边雪明撑着脸,一边啃着糕点,一边饶有兴趣地说道:“秋绥哥哥,这说的还是我爹和沈叔父呢。”
沈秋绥眼神定定地盯着楼下的说书先生,一言不发,边雪明脑子一凛,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沈秋绥还是热孝期呢,她怎的这般没心没肺的,带着人来听说书人说他那死去的父亲。
边雪明糕点也不敢吃了,二郎腿也敢不翘了,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板正正坐着,小心翼翼问道:“秋绥哥哥,要不我们早些回去?”
沈秋绥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只道:“无事。”
这头边雪明心头紧张不已,那头沈秋绥听的津津有味。
他到底是重生回来的,那么些年过去,有些事在记忆中总是会褪色,更何况,上辈子他在将军府不过四五年,便病了四五年,一年到头也难得出门,此时坐在这茶馆听着说书人说他父亲的事,他还觉得这是些什么新鲜玩意,格外有意思。
沈秋绥听得开心,可这雅间里其他三人可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边雪明只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事,指不定沈秋绥心中在怎么想她。
青竹眸子都瞪大了些,心中只道这秋绥公子莫非这么能装,早些时候沈侍郎病逝他可是要死要活,这会怎么又这般没心没肺了?
砚清咬着指甲,泪眼汪汪,我的公子哎,这都伤心到精神失常了。
沈秋绥饶有兴趣地听了半晌,这茶馆到底是通风,时不时便是一阵凉风吹来,他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似乎都有些喘不上来气,便道:“这听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若回去吧。”
边雪明早就想走了,连忙起身:“走吧走吧。”
此时,说书人正讲到沈晏救驾的桥段。
四人走着走着,边雪明突然发现身边的沈秋绥是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了马车边便软软地歪倒下去。
边雪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只见沈秋绥此时双眸紧闭,面色上透露着不正常的红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瞧着是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
“我就不该去听这劳什子书!青竹,快些去请大夫!”沈秋绥急得都快哭了,几人配合着将沈秋绥扶上马车,青竹提着裙摆便朝外跑去,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快速穿梭。
安置号沈秋绥后,边雪明又冲车夫喊道:“快些走,快些回府!”
此处离将军府并不算远,半刻钟不到马车便到了将军府门口,砚清背着沈秋绥,边雪明跟在一旁,快速朝着霁月轩走去。
*
“哎呀!裴大夫你可快些走吧!”青竹脸上一片焦急之色,手中提着药箱,在府中快步走着,时不时回头催促,停下等待。
只见她后头跟着一个身材瘦小,驼背得很厉害的老人家,那老人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走着一边道:“小女娃,老人家身子骨钝咯,别那么着急,在走了在走了。”
青竹无奈,到底不能说让这路都走不稳的老人家跑起来吧,她只好在原地焦急跺脚。
此时边雪明正取下沈秋绥头上降温的的手帕。
方才在马车上时沈秋绥便发起了热来,砚清让她遣出去打水了,此时她独自一人守着沈秋绥,心中不断后悔,到底不该带沈秋绥去听什么书。
明明只道他身体不好,非得在这大冷天带着人出去干嘛!上一世看他生病生得还少么!
沈秋绥的毛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他生来体弱,药补于他过于性烈,稍有不慎便是卧床不起。幼时他又因脾胃虚弱吃不下饭,食补也未曾见效,以至于如今依旧一副羸弱不堪的病秧子模样。
上辈子的边雪明,几乎未曾见过沈秋绥健健康康的样子,他生了病,总是将将好时又有其他病症来势汹汹,在将军府那些年他几乎是躺在床上直到死去。
在沈秋绥死后,边雪明也忧思成疾,跟着便病倒了,较之沈秋绥更甚。
直到那时,边雪明方才对沈秋绥感同身受,原来长时间的病痛是那般难受。
此时的边雪明见了沈秋绥这副几乎要落气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悲戚。
她实在害怕,怕沈秋绥像上辈子一样悄无声息死去。
“小姐,裴大夫来了!”青竹推门而入,咋咋呼呼喊道。
边雪明连忙起身,将位置让给老先生,老先生坐下,挽了挽袖子,试了试沈秋绥的额头脸颊,方才开始把脉。
边雪明站在一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床上虚汗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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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沈秋绥,她不免想着,到底是天妒英才,这人自幼有着神童之名,七岁便通读古书,十一岁便夺得解元,只是他实在是命不好,那年春闱他病得几乎死去,他的父亲寻了无数人,想了无数法子,几乎散尽了家财,方才留下他一条命。
直到今年的十七岁,他好不容易身子好些了,竟又进了孝期,不得参加科考。
怎么会有人倒霉成这样呢?
青竹早在感知屋内氛围沉重时便已经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看着边雪明微红的眼眶和浸润着泪意的眸子,暗自思索着,小姐只怕是动了真心了。
哎。青竹暗暗叹了口气。
屋内四人,竟安静得听不到半分声音。
良久,老先生才松手起身,道:“这位公子先天不足,体弱气虚,又见了风寒,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可这位公子心中忧思过重,心念过多又不得疏解,两相冲突这才骤发急病。”
“这风寒发热我给公子开上一副桂枝散,不出两日便可退热,只是我还得开上几副药给他养着,按这位公子的体质,没个十天半个月可好不全啊。”老先生捋了捋胡须,掏出随身携带的毛笔自顾自寻了桌子便坐下要开始写药方。
青竹连忙走上前为其磨墨。
边雪明似乎是才回过神来,问道:“裴老先生,他这病半个月真能好?”
老先生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却到底因为年迈而抖了些墨迹出来,他好半晌才抽空回答道:“自然是能好,只是到底治标不治本,他这身体补不上来,心病去除不了,这辈子便也就这样了。”
边雪明一听,自然是急了,连忙问道:“裴大夫可有法子补齐他这不足之症?”
“嘿,小女娃你这可真是找对人了,小老头我还真能。”老先生换了一张纸,才继续道,“只是我这方子里的药材可不好找,千金万两也不一定够用哦。”
“裴大夫这方子多少银钱!今日便一块开了吧!”边雪明双眼一亮,忙不迭说道。
老先生转头看向她,面色严肃,双眸却是炯炯有神,只听他道:“这方子不要银钱,只要姑娘找齐了药材给小老头我看上一看便行。”
边雪明一听,乐了,这世上居然有这等好事,还让她给碰上了。
她笑着说道:“老先生免费予我药方我感激还来不及,不过看看药材,自然是可以的了。”
老先生也笑了,道:“那我裴某便多谢姑娘了,只是这药材实在不好找,姑娘若真能让我看上一看,老头此生无憾了。”
说这话之时,裴老先生一双精炼的眸子里全是向往。
不久后,青竹拿着第一张药方,找人抓药去了,而姗姗来迟的砚清带着后头要用的药方驾马去城中药房,顺带驾着马车将裴老先生送了回去。
这边煎药倒是很快,给沈秋绥喂完药时砚清还未曾回来。
边雪明将空了的药碗放在桌子上,若有所思。
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冷静下来的边雪明苦苦思索着,良久,猛地抬头:“青竹!你快些带人去接锦堂表哥!这会他都考完不知多久了!”
“表妹。”幽怨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辛苦你还记得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