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这两日都在留意隔壁的动静,虽说那日只是情势所迫的无奈之举,但她心里的情绪却有些古怪,说不准到底在盼着什么。
自从那一家子人留下大女儿走后,郁熹整日深居简出,却在十几日前不知抽什么风,将原本好好的灯笼铺子改为了纸扎人铺。
如今江东城里有能力的活人几乎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花不了几个子儿的,此举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连她们的吃食铺子都只能改为卖纸钱。
只是没想到那丫头扎出的纸人竟精巧别致神乎其神,哪怕比别人家的贵一个铜板,也有好几桩生意找上门来。
往日她只觉得郁熹软弱无能,却没想有这手艺和胆识,倒是她看走了眼。唐霜几乎没怎么犹豫也开始扎纸人,虽然及不上郁熹的但胜在定价低,有了隔壁的对比倒也能卖出几个,连带着纸钱生意也好上几分。
但是还不够,她想带着母亲离开江东城,就必须攒更多的钱,若是她也有郁熹那手艺该多好?
可惜往日她看不上她,平日里便没怎么来往,如今关系着吃饭不好上门请教,而郁熹也是关上门做活,连偷学都没有门道。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关注,在那鬼修找上门想带走她时,唐霜下意识想起郁熹,脱口而出:“隔壁有个孤女,性子虽然软弱却敢做纸扎人生意,大人不若先把她抓走,还省去一些心力。”
“若是成了,我们铺子里的东西全部送给大人!”
也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黑衣鬼修,他竟当真放过她,转头去了隔壁。唐霜整夜不敢睡,却没想第二日鬼修再次上了门,说是要拿走几个纸扎人。
忙不迭将东西打包好递出去,在黑衣人即将踏出门槛之际,唐霜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她还会活着回来吗?”
她现在都还记得黑衣人脸上浮起的诡异笑容,单单看一眼就让人打了个寒颤,他说:“自然不会,还要劳烦你多为我物色几个人。”
冰冷的视线如附骨之疽,唐霜忍受着他话语里的讽刺和嘲弄,惶然应下:“是,大人慢走。”
即便现在想起,唐霜比起恼怒更多的还是害怕,她还年轻,她不想死,哪怕她不得不同鬼修为伍!
望了一眼隔壁毫无动静的院子,唐霜忍不住攥紧了手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以前那个死鬼爹拦不住她,现在也别想有人挡住她活下去的路!
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三日晚上,隔壁竟亮起了灯火。唐霜不死心地架起梯子,爬到高处狠狠揉了两下自己的眼睛,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霜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冯兰花听到动静小心翼翼地出门查看,见是自家女儿不免松了口气。
不过这大半夜的,她为何架起梯子看隔壁?冯兰花见她未动,语带疑惑:“霜儿?”却在下一秒猛然对上她的视线。
森冷,漠然,让冯兰花骇目惊心,下意识想到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霜儿也是这样的表情!
见母亲面上露出惊恐,唐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恢复了往日里活泼大方的模样。
“没事,我只是看有亮光,想是郁丫头回来了。”
冯兰花心善,听到这个消息忽视了唐霜刚刚的异样,感叹道:“回来就好,她也是个命苦的,如今这个世道,活着不容易啊。”
世道?唐霜心里嘲弄更甚,我的娘亲可真是天真,不论世道如何,她可是一直活着不易啊。
又是一夜无眠,冯兰花看出唐霜的疲倦,劝道:“外边的生意有我,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霜儿夜里总是睡不好,想来是江东城里的鬼气太浓,身子受不住了。
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冯兰花面上越发愧疚。她也想带女儿离开这里,可惜她们钱财不够,只能先熬着。
唐霜看一眼就知道她娘在想什么,往日她兴许还会宽慰两句,但今日提不起这个心思,只当没看见:“过会儿我去看看郁丫头如何了。”
虽然不明白唐霜怎么突然关心起郁熹,冯兰花还是高兴地笑了笑:“你把我昨日做的饼带两张过去。”
霜儿如此心善,昨夜定是她看走了眼。
听到外边的敲门声,郁熹朝时雨眨了眨眼,略带得意:“我没说错吧,昨夜知道我回来了,她今天一定会假借关心的名义,专程过来试探我。”
“郁熹妹妹,你在家吗?我是唐霜,过来看看你。”
唐霜的声音适时透过院子传了进来,郁熹冷哼一声,嘱咐了一句“照我说的行事”就立马躺下一动不动。
事已至此,时雨不得不隐身于角落,配合郁熹的表演。
唐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脑子里顿时涌现出好几种猜测。莫非是郁熹知道她做的事,不想见她?又或者是故意给她下马威?也有可能里边的人并不是她,是其他流民?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久未住人的屋子被流民乞丐占为己有的事。
面上强自镇定,唐霜故意提高了两度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急切:“郁熹妹妹你没事吧?我进来了!”
外屋是铺面,她原以为要费一番力气,却没想门根本没锁,略一用力就推开了。唐霜却没因此放松,反而攥紧了臂弯里挂着的篮子。
抬脚往里走,来之前她已经暗中观察过隔壁的院子,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但身处其中时她却觉得安静得有些过分。
近两年江东城本就因时常起雾终年暗淡无光,今日天气尚可,院内的东西她还算看得分明,却莫名瞧不出丝毫的人气,像是好几日没人来过。
昨夜分明还亮过灯!唐霜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主屋,说出的话带着几分颤意:“郁熹妹妹你在里面吗?可别跟姐姐玩捉迷藏,我也是担心你才来看看。”
屋里还是没有动静,等唐霜缓步走到主屋,心里莫名升出一丝火气。有事说事,这么装神弄鬼的真以为她会怕?
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唐霜心一横直接推开木门,一脚跨过门槛色疾言厉色:“你可别不识好人心,连亲生爹娘都抛下你只带那小子走,要不是我娘心善谁会多看你一眼?”
无人回应,而且这屋子莫名昏暗,唐霜再怎么恼怒也发现了不对,下意识想往外走却听到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在背后关上了。
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屋内更加昏暗,唐霜刚冒出一身冷汗,面前两盏油灯突然亮起来,勉强照亮了这一方空间。
屋子的正中央居然摆着一口棺材!
唐霜两腿发软不由自主地靠在门上,双手死死捂住嘴巴避免自己发出过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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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只见正前方的墙上赫然黑底白字地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两边悬挂的白绫无风自动,这竟然是灵堂的布置!
而棺材的两侧还摆放着一女一男两个纸人,此时正空洞而沉默地凝视着她。
后背发凉,唐霜几乎站立不稳身子下沉,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浑身微弱地颤抖着。
半盏茶后,灯火依旧跳跃,白绫不再晃动,屋里也没有了其他动静。唐霜缓过气来,双手慢慢地无力垂下,篮子滚到了一边。
冷静,唐霜,冷静,不过是灵堂而已,她在六岁那年就见过了!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唐霜扶着门框慢腾腾地站起,等双腿有了力气,才一步一步朝着棺材挪去。
不管郁熹是生是死,她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
满脑子充斥着这个念头,唐霜的指甲嵌进了掌心,用力瞪着眼微微前倾,低头看向了棺材里。
目之所及是灼眼的红色,红妆、红唇、红嫁衣,躺在棺材里凤冠霞帔的,正是她惦记着的郁熹。
面颊凹陷,浓妆都掩盖不了脸上灰败的死气,双手交叠置于腹部,露出的肌肤透着青白,还隐隐发黑。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具死尸。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嫁衣?莫非是那鬼修将人送了回来?若是如此,又怎会为她布置灵堂?那鬼修如今又身在何处,还会回来吗?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钻出来,见人已经死了,唐霜没有先前那么害怕,甚至伸出手按上了郁熹的心脉处。
寂然不动,触感僵硬,确实是死得透透的。
唐霜彻底松了口气,虽然还有鬼修的阴影在,但现在应该是安全的,不由对着郁熹的尸体喃喃自语:“你倒是个好命的,临死前还成了亲。”
“我那个未婚夫倒好,嘴上说着山盟海誓非我不娶,却早早卷铺盖走人从未知会一声。”
“郁熹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虽然你父母偏心郁成章,却从未短你吃喝动辄打骂,还让你生得有几分姿色。”
“不像我,从小到大哪怕只是想要活着,也要用尽心机费力去争取。”
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唐霜又对着郁熹自嘲道:“罢了,我现在同你一个死人说这么多作甚,终归是你过你的奈何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下辈子再投个好胎吧。”
视线划过郁熹的小脸,唐霜漠然地转过身正准备捡起篮子离开这里,突然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身后传来丝丝凉意,唐霜四肢僵硬顾不上竹篮,仿佛时间放缓般一寸一寸地回头,同棺材里坐起的郁熹对上了视线。
背对着灯火,郁熹脸上一片阴翳,漆黑的瞳孔锁定在唐霜的双眸,随后缓缓咧开了嘴角,用力扯出一个极大的弧度。
无声地露出僵硬又美艳的笑容,郁熹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女鬼缓慢张开血盆大口。
“啊——鬼啊!”
唐霜终究失去了淡定,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后,惊恐地手脚并用朝门口跑去。这一次大门如她所愿打开来,让她得以逃离这惊悚瘆人的景象。
却不知道在她的背后,郁熹利落地从棺材里跳出来,伸手在胸口处掏出一块薄木板,对着角落里的一道身影催促道:“快,全都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