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子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皇后抬眸,轻喝:“萧观,退下!”

    萧观站在殿门外,眼中满是怒意地瞪着公衍生,手指几乎要把袖子撕烂,却也只能不甘心退下。

    待萧观彻底离开,皇后又散去其他宫人,她抿了一口茶,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谢长鸢必须留在宫里。”

    “母后……”公衍生喊了她一声。

    “够了,”皇后目露冷光,“你们昨晚在天禄阁聊了什么,你又打的什么心思,本宫一清二楚,记住你的身份!”

    公衍生抿唇,同样冷了声音,目光直直看向皇后:“我是什么身份我自然清楚,皇后娘娘也明白。既然如此,连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允,在下也实在不愿冒着生死危险为娘娘做事。”

    “本宫承诺,你会安然无恙。”皇后斩钉截铁。

    公衍生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可我却听说,陛下以身祭天,仍未降雨,故而秘不发丧。”

    皇后“唰”地抬眼,盯了他片刻,忽然笑出声,“真是个多疑的人。你本宫说过了,陛下病重。”

    “是不是真的,皇后娘娘领着我去见皇帝一面,我也就相信了。”

    皇后闻言,紧紧攥住手中茶盏。

    如果皇帝真的活着,她当然会带着他去见皇帝,然后狠狠撕烂他那张嘴,可……皇帝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公衍生见她不言,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其实他说的话都是根据自己遇到的一切整合起来的,可以说是他的猜测,有一定危险性,但好在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他目光在皇后身边一扫,却没有发现昨日的书简。

    “各地送来的灾报上有那么多名字,娘娘以为我不认得,也不会细看。可是很不巧,我识字不多,偏偏就认得其中一个,那是有名的水上城邦。”

    也曾是他的家。

    “而且灵河绵延三千里,只是一年未降雨,附近的灵州却黄土遍地,黄沙漫天,皇后娘娘又要如何与我解释?”

    那里确实是最大的城镇,否则也不会仍然存在市集,而是弃家逃命。

    至于没有流民就更好解释了……

    椒房殿内,烛花怦然炸开。

    皇后听完沉默半晌:“你果然聪明,只是有时候太聪明,反而不讨人喜欢。”

    她长叹,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愁绪,第一次在公衍生面前露出疲态:“边境小国虎视眈眈,多亏燕国国君帮助,才得以安宁数十年。”

    “如果这件事散播出去,边境和国内会瞬间发生暴乱,到时候死的可不止这些人了。”

    “于情于理,我都不希望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皇后语气瞬间强硬起来,刚才的情绪外泄仿佛只是公衍生一个错觉。

    “你现在是太子,一言一行关乎天下,如果这件事别人是从你口中得知,那么就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公衍生皱眉:“我不是萧衍,做不到为国死而后已,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

    皇后冷笑:“你不是衍儿,如何佩得天子玉?”

    公衍生愣了一下,低头去看萧衍临终前给予自己的玉佩,就听皇后继续道:“若你不是衍儿,这枚天子玉只能是偷来的!姜文、冯泷和本宫都知道你的天子玉来路不正,谢长鸢也会知道。”

    “当时送去的衣物中可没有这枚玉佩,到那时,谁也证明不了你的清白。”

    “按律法,当处以死刑。你是要祭天,还是要本宫命人将你捉去处死?”

    “你……”公衍生愕然,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拍案而起,指着皇后,怒道:“你这般逼迫我,不怕我闹个鱼死网破,让你心心念念的家国天下烟消云散!”

    此时四下无人,空旷的椒房殿内只有公衍生和皇后二人,二人相距不过五步,一时空气都凝固了。

    皇后丝毫不惧,一把抽出身旁兵器架上的短剑,扔到他面前,冷声道:“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你敢吗?”

    短剑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公衍生一咬牙,俯身拾起,向皇后走去。

    一步。

    “杀了本宫,你也活不了。”

    两步。

    “本宫死后,皇帝的幼弟,誉王会回宫继位。”

    公衍生脚步一顿,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全凭着一腔怒火,于是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没见过如谢长鸢般貌美的女子吧?”

    公衍生喉结滚动,眼神躲闪,犹豫地走出第四步。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待你祭天回来,本宫将她赐为你的妻子,如何?”

    五步。

    短剑在手,皇后没有丝毫退缩,脖颈处没有任何遮挡,干干净净。

    公衍生相信就算自己将剑刃抵在她脖颈,她也不会动一下,但要是就此收手,他先前那些义气话又算什么。

    皇后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将兵器架上的剑鞘握在手中,举到公衍生面前。

    “本宫方才失手将剑扔了出去,十分懊悔。太子替母分忧,将剑送回,本宫很欣慰。”

    公衍生攥紧手中剑,缓缓抬起手臂,目光复杂,似乎极度愤恨,又带着几分道不明的情绪,但还是将剑尖比在剑鞘口上,甚至因为太过用力,剑尖微微颤抖,好几次险些滑落。

    最终,短剑入鞘。

    皇后满意微笑。

    “乖孩子。”

    公衍生泄气一般跌坐在皇后面前。

    他背对着皇后,整条手臂仍是颤抖的,指尖抽搐,只好放在地面上,双目紧闭,平稳呼吸。

    他面色发白,鼻尖、额头冒出薄汗,轻轻滑落到脸颊、下巴上,被他用袖子拭去。

    两人隔着一张木案,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静谧下来。

    清晨的鸟雀跳跃在树枝上,与同伴共同沐浴阳光,声音传入椒房殿内被薄纱削弱了几层,只能朦朦胧胧听到几声尖锐的,仿佛孩童嬉笑的声音。

    皇后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忽地柔和了。

    她放下剑,手抚着他的发丝,绕到削瘦的肩膀上面,“灵州之行,真是害苦我的孩儿了。”

    手指摁着他的脊背,一点点往下移,最终落在腰部,张开手比了比。

    “这么瘦……”

    椒房殿内昏暗,烛光明灭不定,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水光,迅速被黑暗吞噬,泪水滑落在衣襟,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后……”

    “衍儿,衍儿。”皇后唤了几声,扶在公衍生肩膀上的手越攥越紧。

    公衍生没有动,默默忍受着,“母后……儿臣脚疼,不想跳祭天舞。”

    “衍儿,不可任性。”皇后蹙眉,但公衍生缓缓转过头看她,她就立刻止住了声音。

    “罢了……”皇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不想跳,就不跳吧。”

    就当是她做母亲的,纵容自己的孩子一次。

    料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等公衍生走出椒房殿时,仿佛过了一年般长久,一问才知,竟才过去半个时辰。

    他的脑袋胀痛无比,和皇后对话真的太累了,一字一句一个表情都要仔细斟酌,生怕走错一步。

    再见到晨光恍如隔世,淡淡的椒花味被他抛之脑后,走下长阶就见到冯泷指挥着小太监抱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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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箩筐的竹简往椒房殿走。

    见到他后,冯泷面色一变,但很快就带着其余人向他行礼,不等他说话,就忙令几人快搬。

    公衍生脚步不停,与他们擦肩而过。回想第一次见皇后时,她身边就有几堆同样的竹简,难不成都是“奏折”?

    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如此想着,绕过一道回廊,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跑谢长鸢住所来了?

    他刚想离开,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哭声,一扇窗忽然被打开,谢长鸢没想到他在这,愣了一下,轻声喊了一句殿下。

    公衍生无奈笑笑。

    “什么殿下?”萧观红着眼睛站在谢长鸢身后,一看到公衍生没好气,“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公衍生摇头:“我什么也没听到。”

    这倒是实话。

    萧观冷哼:“敢做不敢当。”

    冤枉啊,公衍生无语望天,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听到了。”

    听到她哭了。

    萧观咬牙,“无耻之贼!”

    公衍生:“……”

    “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你永远别想娶长鸢!”

    她拉住窗棂,然后“嘭”地关上门。

    公衍生失笑,随即神色黯然。

    他从没听说过萧衍与萧观不和,但萧观在他这里却像吃了枪药,是不是他的性格真的很糟糕,还是……谢长鸢在她心里的地位太重了。

    伴读从主人学习起就和主人待在一起,最早十岁,到现在是六年,感情深厚也说的通。

    正想着,门突然被打开了。

    也不知道谢长鸢给萧观说了什么,让对方安安静静地在里面坐着,没有出来,她自己反倒换上了六品官服,从容不迫地站在那儿。

    她垂眸,先行礼,再请罪:“殿下恕罪,今日本是我去天禄阁当值的日子,却不想忘了时辰。让殿下与长公主起口舌之争,是妾身之过。”

    语罢,她再次行礼。

    “长公主方才所言,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公衍生扶她起身,“这不是你的过错,何必如此。”

    谢长鸢微笑,“长公主无错,只是我没有尽到伴读的责任。”

    她眸色盈盈,仿佛幽幽山谷中无人寻觅到的清泉,“虽然他人都说,殿下于妾身有意,但妾身以为,恰好相反。”

    “殿下对妾身以礼相待,眼中并无男女私情。”

    “是么……”公衍生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心中不忍。

    谢长鸢性情纯良,举止文雅,品行正直,一想到自己选择她后会对她造成何等伤害,他就心中后悔不已。

    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必须打消她的念头,]

    他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

    她没有后退,挺着脊背站在原地,但呼吸明显慢了许多,交叠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可我已向母后求娶了你。”

    她双目微睁,公衍生低头凑近她:“可你却……让孤该如何是好?”

    [要是她在皇后面前乱说……]

    “你在紧张?”公衍生轻声问,又凑近了些。

    谢长鸢低头,轻轻眨了几下眼睛,艰涩道:“妾身……”

    [……那么这半个时辰的戏,]

    公衍生抬手,谢长鸢不禁后退一步,可他却只是整理好她的发带,将其尾端坠下的珠宝点在她肩上,便抽身后退两步,端起温和的笑容。

    “想去天禄阁就去吧,不必管孤。”

    [……他就白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