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奈摇头:“莫要胡思乱想,皇帝只是病了,病得很严重,谁也不能见。”
她说完这些话,便再也不开口了,公衍生只好离开椒房殿,一路沉默不语。
谢长鸢跟在他身后,将他安置完毕,便起身离开,期间,二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深夜,她才躺下没多久,忽然听到天禄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声音仍没有消失,她只好坐起身,披上外衣,安抚好身边被她惊醒的人,独自秉烛走到天禄阁。
烛火葳蕤,四下寂静无人,她手脚轻巧,渐渐靠近声音来源。
门是开着的,书架前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看着身形像男子,正翻找着什么。
谢长鸢喝道:“何人在天禄阁?”
黑影一抬头,烛光映出他的脸。
谢长鸢惊讶:“太子殿下!”
她原本为他解了发,又闭门,嘱咐宫人好生照顾,却不想在这里见到。
“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还不歇息吗?”
公衍生握着书简,看着她一一点亮烛火,问:“吵醒你了?”
谢长鸢摇头,关上门,放下烛台,将散乱的书简卷起,重新归位。
“太子殿下要找什么,妾身可以代劳。”
公衍生有些尴尬,他原本想趁着夜晚自己行动的,但奈何这里藏书太多,翻找半天仍然没有找到。
不过既然已经被她看到了,公衍生也不忸怩。
“都城地图。”
谢长鸢闻言,走到公衍生身边,抬手在最顶部的一角中抽出一卷书,放在案上,铺展开来。
公衍生见此立刻放下手里的竹简,凑过去看,只见内部卷着一张薄绢,都城全貌就展现在他面前。
他轻轻拿起,底下的竹简上刻着注解,将城内城外及街道都写得明白。
夜间风从窗缝间吹进,扑在身上只有丝丝凉意,但烛火却不堪其扰,明明灭灭似要消失,公衍生抬手护住,谢长鸢见状起身,走到窗前。
公衍生眼角忽然瞥到一角铜钱,不动声色问:“你知道的很清楚,平日常来?”
边说着,边把那一角铜钱握在手心。
谢长鸢将窗关上,闻言点点头:“妾身被陛下封为女官后就在天禄阁整理书册,略微知晓一二。”
天禄阁内只留下一片寂静。
公衍生仔细摩挲了一下,脑中隐约现出一只鸟纹,心中大定。
他笑着:“来这里几年了?”
谢长鸢重新坐在公衍生面前,低着头:“妾身十二岁被封为九品女史,现如今是六品司籍,不过四载。”
听她话语带着几分傲气,但公衍生看去,却不见她笑意,反而多了几分凄楚。
也对,深宫之中谁没有难言之隐,个中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那你可知祭天行程?”
谢长鸢思索片刻,将自己知道都讲了出来。
公衍生仔细听完,问:“此次祭天在何处?”
“城郊,丰山。”
“可有丰山地图?”
“殿下稍等。”谢长鸢走到书架翻找起来,公衍生就拿着烛台站在她身边,静静等候。
丰山地图同样是由一张薄绢和一卷竹简组成,只是多了一张堪舆图。
公衍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被选做祭天之地,不过当他看到那张堪舆图后,所有疑惑都消失了。
丰山宛如一座高台,立在大地上并不特殊,只是周围山脉复杂,仿佛翘尾望日的巨兽,丰山则是兽首。
公衍生不认得这只兽叫什么名字,但依照这个国家的秉性,应该是某种上古神兽,最好是祥瑞。
真是难为他们找到这儿了。
公衍生将所有都印在脑子里,抬头见谢长鸢坐在他案前,手支着脑袋,双眼微阖,似睡非睡。
他懊恼地一拍脑袋,忘了让谢长鸢回去了,自己大半夜的麻烦人家姑娘,又让她等了那么久,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长鸢,醒醒。”公衍生用指节轻轻敲在她面前的案上,将她惊醒,脑袋从手上滑下,差点磕在案上。
“殿下恕罪,妾身失礼了。”
公衍生忽然察觉到窗边发出轻微磕碰的声音,眼神一暗,摇头,“快回去吧,今晚辛苦你了。”
看着谢长鸢行礼后离开的背影,他才将刚才摸到的两枚铜钱露出来。
竟然真的来了……
是真的,还是试探?自己该不该相信他?
公衍生一敲脑袋,满是懊恼,这种时候还疑神疑鬼,姜文和皇后怎么可能知道铜钱的事。
但现在不是他们联络的好时机。
公衍生思考了一下,撕下一小块布料放在烛火下燃尽,然后熄灭所有火光,走了出去。
谢长鸢刚出门,被冷风一吹才冷静下来,长庭昏暗,风声呜咽,宫灯早就封了起来,竟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风吹云散,清冷月光撒在地面,更添几分阴森冷寂。
枝叶影子爪牙舞爪地要抓住她的脚踝,她只好快步离开,趁着月色尚白,回了自己的卧榻之所。
“大半夜的,做什么去了?”屋内灯火未亮,女人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宛如两颗黑曜石,全然没有睡意。
谢长鸢脱下衣衫,钻入被褥,给女人解释道:“没什么,一只啃咬竹简的老鼠,已经打跑了。快睡吧。”
女人听她这样说,也就不再问,帮她掖好被子,正打算睡过去,却不想,忽然有人敲响了门。
叩叩——
二人皆是疑惑,就听外面的人说道:“孤唐突了。见谢司籍忘记将烛台取走,于是特来送还。”
“诶,”女人见谢长鸢又要起身,忙拦住她,自己披了件衣裳,“我去会会他!”
公衍生敲了一阵门,没有人应,想着是自己来晚了,谢长鸢也许已经睡了,刚想离开,就见面前的门被人用力打开。
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宛如清水芙蓉,乌黑的长发散在脑后,眉宇间英气十足,似是有些羞恼,蹙着眉,上下打量他。
瞧着有些熟悉,公衍生心道。
“给我吧。”女子毫不客气地伸手,对“太子”没有丝毫尊重。
公衍生挑眉,没有行动,侧着脑袋去看屋内,女子身子挡在他面前,怒道:“堂哥,亏大臣们夸你素有君子之风,难道不知避嫌二字吗?”
堂哥……公衍生算了算,应该是皇帝的兄弟的女儿,谢长鸢提到的长公主。
怪不得熟悉,细看与萧衍有三分相似,原来是亲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公衍生笑:“我当是哪里的小宫女,如此不知礼数,原来是堂妹,这就不怪了。”
这倒是心里话,在他对身边人旁敲侧击下,才知道一点宫闱之事,自然也就听说过这位嚣张跋扈的长公主。
听闻她年幼时十分调皮,性格乖戾,身边的宫女太监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两个伴读始终跟在她身边。
甚至有次当街杀了某位公卿的长子,皇帝震怒,要责罚她,她嘴里也没有半句软话。
最后还是那位公卿亲自入宫求情才让她幸免于难,不至于被皇帝活生生打死。
虽然后来脾气改了一些,但毕竟本性难移,依旧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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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在她身边大声说一句话,除了谢长鸢。
他记得这位长公主的名字——萧观。
公衍生说:“只是我与谢司籍有私交,堂妹的手恐怕伸不了这么长。”
萧观横眉竖目,“我虽与堂哥为至亲,但要是长鸢在你手边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客气!”
她原本就对皇后将谢长鸢调去太子堂哥身边就颇有怨言,见他们半夜相聚,太子还说他们有私交,心中便升起一股怒火。
她一把夺过公衍生手里的烛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好,为了长鸢的清誉,也为了堂哥的名声,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不然我也该叫天下人看看,他们喜爱的太子殿下竟是如此不知廉耻!”
说完,她后退一步,“嘭”地关上门。
小姑娘还挺能说会道的,公衍生碰了一鼻子灰,失笑摇摇头。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和摔炮一样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稍微碰一下就会伤到自己。
真是个烈性子,也不知道谢长鸢是怎么忍下来的。
不知廉耻么……他尚且生死未卜,自然想尽一切办法谋求生路,礼义廉耻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仍然不相信皇后的话,总要找到什么心里才踏实一些。
第二日,他用过朝食后请见了皇后。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萧观也在,正拉着皇后的袖子撒娇,昨夜的长发被整齐梳在脑后,只留下两束垂在身前。
椒房殿内始终是暗的,重叠的轻纱拖曳在地,将宫殿分裂,依靠烛火视物,公衍生待久了都怀疑自己眼睛要瞎了。
萧观头上珠花在烛火下闪烁着玉质的光泽,公衍生盯着看了一会儿,就疲惫地闭眼揉眉。
“衍儿可是累了,”皇后命人将准备好的蜜饵端过去,“这是你平日爱吃的,母后这里一直备着。你想吃就让人再拿。”
公衍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和枣糕很像,捏着一块咬了一口,丝丝甜味混合着蜂蜜的味道。
萧观见他吃,也央求着要,皇后无奈:“你平日也不爱吃,怎么这会子倒要起来。”
公衍生只吃了一个就没有动了,将盘子推过去,“堂妹喜欢,这些就给堂妹吧。”
皇后问:“可是不和口味?”
公衍生笑:“刚吃过饭,没有胃口。”
萧观嫌弃地看着公衍生手边的蜜饵,别过脸去:“谁要吃他剩下的!”
“好了,”皇后叹气,“身为天家儿女,还能少你一盘蜜饵?”
“去,再拿两盘来。”她吩咐侍女。
萧观笑着谢过皇后,然后得意地瞧了一眼公衍生。
……不明白有什么好得意的,公衍生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仍然是个承欢父母膝下的女儿,实在想不出她当街射杀公卿之子的样子。
但这和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没有关系,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儿臣有事想和母后单独讲。”
他看向萧观,想让皇后叫她出去避避。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萧观还没说完,就见皇后看向她,“观儿,你先下去。”
萧观神色黯然,但还是行礼要退出去。
这倒是让公衍生惊讶了,他以为萧观会死皮赖脸留下,没想到这样听话。
萧观连皇帝都没有软话,却连反驳皇后一句都没有,他深深看了眼皇后,看来皇后比他想的积威更深。
他看萧观离开,估算着皇后看不见但萧观还能听见的位置,转过身对皇后说:“母后,儿臣此次祭天,想要谢长鸢跟随……”
“不可。”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