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残谷休憩
    丰山并不大,他们这几日已经走了出来,只是更远的是连绵不断的山峰。

    公衍生在脑中将地图铺展开来,不断回想来时祭祀的方位,逃跑的方向,日光偏移。

    此地因夹在两坡间,才聚起一点溪水,为姜和洗净血迹就全然变成暗红色,不能喝了,只能另寻他处。

    “附近有村庄,可以去歇歇脚。”公衍生睁开眼望向远处。

    他用手在姜和脸上试了一下,以为会发烫,没想到冷得如冰。

    他一愣,就听罗柯说:“她快撑不住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往残谷。”

    残谷,位于丰山东南,人迹罕至,常年被浓雾覆盖,曾有人进入其中,却发现尽头是断壁残崖,深不见底,整个山谷像被整齐削去了一半。

    公衍生看到简述的时候也只是匆匆略过,现在想起来,再加上罗柯的话,立刻琢磨出意味来。

    里面有人居住,所以故意放出消息,以免有人惊扰。

    “是神医吗?”公衍生惊喜地问。

    罗柯思索:“不算,是个顶无情的人,会点医术而已。”

    “那我们快走吧……”公衍生面色一喜,刚要站起来,又重重跌回去。

    罗柯疑惑地看他,见他捧着脚,欲哭无泪:“我的脚怎么没知觉了?是不是又断了?”

    说着,还尝试着摁了摁,确认没有感觉后,抬头:“这个……你能治吗?”

    罗柯叹了一口气,蹲在他身边,将手覆在他脚踝,问:“那些人没给你治好吗?”

    “姜文本来给我接好了,谁知道旧疾复发,这几天疼死我了。”

    公衍生忽然想起自己的病因,埋怨道:“当时我在屋顶上喊你,你怎么不应我?”

    罗柯抬眼:“连个老头都对付不了?再说,你以为屋里的老东西很好解决么。”

    “人都躺床上了,要解决什么?”公衍生不理解。

    罗柯刚要辩解,一想这一路上的奇怪事,又把话都咽下,伸手在暗红的水中洗了一下,便按在脚断处。

    “忍着。”

    公衍生还没反应过来,先惨叫一声,大腿肌肉抽痛,下意识一脚踹在罗柯肩上。

    “唔!”罗柯皱眉,捂着肩头后退了一步。

    公衍生疼得冷汗直流,躺在地上蜷着腿,好半天视线才渐渐聚焦,感觉自己好像从阴曹地府走了一遭。

    他缓缓坐起身,晃了晃头,甚至觉得耳鸣。

    “随便踹人的坏毛病跟谁学的,再有下次,就把你的腿卸掉。”罗柯手里还抓着他的脚踝,威胁般捏了捏。

    公衍生干笑,把脚抽回来,“知道了……知道了。”

    他站起身,在地上跺跺脚,发现果然没什么痛感了,惊讶地打量罗柯。

    要知道从灵州到都城要走几个月,他一直坐在车上不敢动,修养了很久才敢下车,他好奇问:“你怎么做到的?”

    罗柯睨了他一眼:“武人之血阳气最盛,佐和天地水阴,以除邪气……”

    “好了,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公衍生打断他。

    罗柯一笑。

    旁边的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扶起姜和悄悄离开了。

    去残谷的路线在他脑子里,路上尽量避开溪水、低洼等地,免得遇到野兽,一路倒是平安。

    公衍生觉得太安静了,没忍住和罗柯小声交谈起来:“你不知道,我在宫里装萧衍有多累,他性格软,身上又娇气,说话温温柔柔的,我心里总憋着一股气。”

    罗柯挑眉,“……性格软,娇气,温柔?”

    “难道不是吗?”

    罗柯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公衍生气闷,但又实在无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浮罗山在哪里?”

    “并州。”

    “那你来灵州做什么?”

    罗柯顿了一下,“来杀人。”

    公衍生一下子兴奋起来:“杀谁?”

    “皇帝。”

    他顿时泄气:“那你来晚了,皇帝已经死了。”

    “我知道。”罗柯目光下移,落在公衍生腰间的天子玉上。

    公衍生问:“刺杀对象死了,却不是你杀的,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成功。”

    “真轻松。”公衍生撇嘴。

    罗柯看他:“你不是害怕杀人吗?”

    “这……”公衍生不好意思别过头,“这是两码事。”

    说了不代表会做,就像游戏一样,但跟罗柯解释他又不一定听得懂,现在反而显得他像个虚伪小人,说一套做一套。

    罗柯:“我还记得你之前夺剑要伤我,这也是两码事?”

    天的,怎么他开始提旧事了,公衍生绞尽脑汁解释:“只是为了自保,又不会真的杀人。”

    罗柯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信。

    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的剑呢?”

    罗柯没有回答,而是脚步一顿,抬头:“到了。”

    公衍生不明所以,跟着抬头。

    只见两边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其上黑岩斜生怪松,丹日落于叶间,色灼灼,光融融。

    中央山谷深幽,此时既非清晨也非暗夜,却弥漫着浓郁乳色的雾气,怕是进去连一米内都看不清。

    罗柯向前走几步,手放在唇边,一声清脆嘹亮的鹤鸣回荡在山谷中,缥缈无边际,高响入云端。

    可在他身后的公衍生就不好受了,他耳中嗡鸣,仿佛一根铁刺钻进脑髓不断翻搅,头晕眼花。

    连姜和都醒了过来,虚弱地皱着眉,“吵死了。”

    鹤鸣稍停,仍余音缭绕。

    只见浓雾微消,从中走出一人,头戴幕离,轻纱长长,衣袂飘然,浑身素白。

    罗柯高声:“浮罗山,罗柯请见。”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拨开一点长纱,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似是确定身份,便放下手,转身。

    “跟紧我。”

    姜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有问,乖乖地跟着公衍生和罗柯走进去。

    雾色渐浓,却仍然能清晰看见素白身影,不知走了多久,雾色尽消,眼前豁然开朗——

    几间茅舍错落,竹林郁郁葱葱,清溪缓缓流淌,鱼跃荷动鸭游。

    素白人影解下幕离,挂在门前。

    “陈令。”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萧衍,姜和。”罗柯先一步说。

    公衍生奇怪地看他一眼,可惜罗柯并没有理会。

    “天家人?”陈令淡眉一蹙,掐断一朵菡萏放在鼻前,似是十分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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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但他还是将花一抛,吩咐道:“进来,坐吧。”

    粉色菡萏落入水中,鸭惊鱼逃,徒余圈圈涟漪。

    好怪的人,公衍生看着水中残花,摇摇头,驱散脑中的想法。

    姜和按照陈令的指示躺在屋内榻上,问一句答一句。

    她在公衍生面前原本是个聒噪性子,现在却只是睁着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我去歇息了。”罗柯对这里好像很熟悉,也不等陈令说什么,径自去了另一边。

    陈令看完,道:“她的情况很糟。”

    “能恢复好吗?”公衍生忙问。

    陈令摇头。

    怎么会这样,公衍生心中失望,他看陈令好似胸有成竹,没想到也是无用,真是耽误工夫,还不如去村庄休息。

    “但若不治,她今晚就会死。”陈令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不咸不淡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帮她延缓。”

    公衍生:“……那就有劳先生了。”

    陈令伸手。

    公衍生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索要报酬。以为对方依着罗柯的关系不会要,是他想当然了。

    可他身上也没有值钱玩意儿,只有……

    公衍生没多犹豫,直接将玉放在他手中。

    “还算干脆。”陈令脸上绽开一丝笑容,仔细一看,笑容瞬间凝固。

    陈令猛地抬头看他,“你是何人!为何有天子玉?”又转头去看罗柯休息的茅舍。

    很快,他便冷笑一声。

    “罢了,既然你舍得,我便也不客气。”陈令手腕一转,笑纳了。

    “我会尽力医治,你出去吧。”

    公衍生知道古代行医是不愿让人在身边看着的,便出去关上了门。

    残谷内异常安静,且草木丰茂,似乎外界大旱并没有影响到此地分毫。

    他好奇地伸手去触碰浓雾,发现对方像是有生命一般,瑟瑟缩缩的,仿佛一个羞与旁人接触的幼童,还不等他碰到就消散得干净,手一撤回来又重新凝聚。

    他去看竹林,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来到溪边。

    他去看荷花,数了数有二十三朵,又去数一共多少花瓣,数来数去便觉困倦。

    鸭子一叫,立刻把他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坐在溪边小石上睡着。

    他推开几间茅舍,发现只有两间有床榻,一间是陈令和姜和,一间已经睡了罗柯。

    他无奈,走进罗柯那间,一进去就发现对方已经睡了,身上盖着被褥,好不惬意。

    公衍生看了心里不爽,又不知道从何而来,便伸手,把他身上的被褥扯下。

    “嗯……”罗柯眼皮动了动,声音含糊,“……为什么扯我被子?”

    “为了让你生病。”公衍生呛了他一声,却听不到他反应,再一看,原来已经重新睡过去了。

    公衍生并不觉得一个侠客会如此不警觉,只能说明罗柯似乎觉得此地十分安全,完全不设防,故而睡得十分香甜。

    他也没有多少力气闹了,在旁边铺好被褥,便蜷在上面,慢慢睡过去。

    日渐偏移,风过竹林,野鸭游过的水波轻轻拍打在边沿的石头上,声音温吞,浓雾将所有不安都隔绝在外。

    谷内一时静谧,只有风声、水声,以及幕离白纱抚过舍檐干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