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肖想
    呵,拢共不过几日光景,她便长了胆子。

    娄樾自己纵容的,没法计较,他朝苏昭雪伸手。

    苏昭雪眸光微动,对上他的黑眸,她福灵心至般把右手递过去。

    纤纤素指,指如削葱根,指甲饱满,盈盈光泽。

    她手指微凉,触感细腻,娄樾虚虚握住,牵着她落座到自己身侧。

    二人位置凑得极近,抬手间衣袖摩挲。

    落在对面的王道全眼里,心生嫉妒,贤王世子当真宠爱他的贴身婢女。

    也是,有如此貌若天仙婢女随伺左右,谁人不心动?

    娄樾把搁在石桌上的首饰盒推到苏昭雪面前,“打开看看,可有少了。”

    苏昭雪依言打开盒子。

    她眸光一怔,那日去红叶山庄佩戴的头面是朱红石榴籽,可不是这套翡翠头面。

    蝴蝶发簪,水滴耳坠,惟妙惟俏,栩栩如生。

    公子说的是不是少了,而不是对不对,显然是要她收下来。

    淮州知府大人借由找回贤王世子婢女遗落在外的头面为由,暗地里行贿赂。

    由此可见,知府大人所图甚大。

    苏昭雪瞬间领会娄樾喊她来陪衬的用意,当即微微一笑,“一样不少,王大人费心了。”

    王道全可不敢自夸,忙迎合道:“红叶山庄一事,连累苏姑娘受伤,王某乃淮州父母官,难辞其咎,理所应当要捉拿真凶……”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含着溜须拍马与自吹自擂。

    苏昭雪笑而不语,起身给娄樾与王道全斟茶。

    娄樾未饮茶,与王道全开始聊红叶山庄一事。

    苏昭雪侧耳倾听。

    原来春晖戏院曲大家不是曲莺莺,曲莺莺半年前取而代之,娄樾在办私盐一案,曲莺莺或与盐贩子有所牵连。

    “曲莺莺在牢里畏罪自尽,线索就此中断,还望王大人务必仔细彻查。”

    “世子请放心,下官一定办妥此事。”

    待王道全与娄樾说完正事,苏昭雪拿起翡翠蝴蝶发簪递给娄樾,“公子可愿帮昭雪带上?”

    她故意掐着嗓子,狐狸眼不安分,眼珠骨碌碌转悠。

    娄樾从善如流,接过发簪,插入她挽起来的发髻里。

    她身形微动,蝴蝶展翅欲飞,若抓不住,仿佛下一瞬就会飞走。

    王道全目光被吸引,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几声,“苏姑娘哪里人氏?听口音也是淮州人?”

    苏昭雪笑着回答,“王大人贵人多忘事,昭雪六岁那年被大水冲至淮州城,被生药铺子掌柜苏效忠收养,养母领昭雪去衙门上户籍,王大人还夸过昭雪模样乖巧呢。”

    娄樾挑眉,眸光扫向苏昭雪。

    前半句所说不假,后半句有待考究,一个六岁小丫头能记得知府大人的长相?这王道全脸上也没明显的疤痕痘印特征。

    呵,谎话信手拈来,可以。

    王道全一愣,苏昭雪是苏大善人的养女。

    王道全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这苏效忠忒有心计,不仅让长女攀附上庆阳侯的公子,还把养女往贤王世子跟前送。

    里外好处皆被他占了。

    长女便罢了,养女如此貌美,早该带出来见一见世面,何故一直养在深闺。

    可恶。

    王道全着实记不得那些芝麻大点的旧事,打着哈哈,“原来是苏老板的小女,请恕王某眼拙。”

    苏效忠在淮州城有十几家生药铺子,因其苏大善人的名声,生意还不错,每逢年末没少孝敬衙门。

    苏昭雪又接着抛下一句,“昭雪原本也记不得了,也是适才见了王大人才想起,当时衙门里好多姑子,围在一块登记户籍,昭雪才记忆犹新。”

    提及姑子,王道全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正巧被娄樾捕捉到。

    姑子。

    有意思。

    娄樾面上不动声色,嘴上假意催促苏昭雪,“你这丫头越说越得意,王大人还有事要忙,可不是留在这里与你闲话家常。”

    王道全忙借坡下驴,顺势起身,临走前还不忘邀请娄樾与苏昭雪,声称三日后淮州城夜市有灯会,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还有戏班子唱戏,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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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设宵禁。

    “王大人,小的送您。”一直作壁上观的梅一及时跳出来,非常有眼力见地在亭子外领路。

    王道全朝娄樾行礼告辞,转身走得飞快,仿佛背后有人在追。

    待人走远,苏昭雪笑容一收,抬起右手拔掉发髻上的蝴蝶发钗,重新搁到盒子里。

    收刮民脂民膏得来的,都是罪证。

    她主动向娄樾摊牌,“公子,昭雪适才可没有说笑,昭雪之所以对王大人印象深刻,盖因昭雪前年随养母去城外庵堂布施,无意间误闯了一间屋子,那王大人抱着一名姑子在乱来。”

    “昭雪回去后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姑子不是她,她被迫旁观,害她惨死的凶手另有其人,她不认识对方,但却是王道全领着过来的!

    她不会放过这狗官!

    娄樾委实未料到真相竟是如此,再小姑娘秀眉紧蹙,气鼓鼓的脸颊,像一只河豚,怪可爱的。

    他拿起扇子,轻轻戳了戳她的脸,“我知道了,水至清则无鱼,王道全现在还不能动,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之后尽量让你少与他接触。”

    虽说拿她来当幌子,但王道全适才看她的眼神令他不喜。

    不自量力,也敢肖想他身边的人。

    梅一去而复返,娄樾把盒子交由她,梅一二话不说收起来,脚步一转跃出了院子。

    苏昭雪看得目瞪口呆,梅姐姐的轻功好生厉害。

    娄樾见她满脸羡慕的样子,不由得一笑,“你想学?”

    苏昭雪摇头,她有自知之明,“学武不是一日之功,况且昭雪可吃不了早起晚睡练功的苦,公子回头让梅姐姐教我一两招防身的招数即可。”

    娄樾也正有此意,遂应允了她的要求。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细长盒子,递到她手里,“你的石榴籽珠钗,那对耳饰未找到,回头我再补给你。”

    其实找到了,只是沾染了血迹,他觉得晦气,便直接扔了。

    苏昭雪心里一动,接过来仔细翻看了一番,一百零八颗的石榴籽珠钗,一颗未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