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宁在王府的日子不可谓不无趣,府中自她第一日来时就逛了个遍。
日日赏花逗鸟,同沉香闲聊几句长息或是萧煦之事,以往给他送饭时,兴致来了偶尔还会自书房拿两本书去看,一天便这样过完。
今日她午睡悠悠转醒,闲来无事便命沉香再去萧煦书房中寻些书来看。
沉香点头应是,甫一出门猛然看到院外站着的人,一时间茫然无措。
院中央扬着下巴,站得挺直的嬷嬷朝她高声道:“劳姑娘通禀一声,我们娘娘请王妃进宫叙话。”
沉香一滞,她认得这人。
皇后身边最受宠的桂嬷嬷。
她愣了半晌才小跑着原路回去,急急忙忙地将门外人的话一五一十禀明云端宁。
云端宁闻言拧眉道:“你说门外的人是谁派来的?”
“皇后。”
皇后……
她嫁来长息这样久了,都不曾见这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出半点动静,为何今日却无缘无故不请自来?
她着沉香把人请进来。
进来的是个上了年纪,不苟言笑的嬷嬷,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宫女,看起来颇有资历。
这些人一进来,便尽皆齐声垂头向她请安。
她抬手免了礼,桂嬷嬷即刻道:“请王妃随老奴走一趟,皇后娘娘邀您进宫一叙。”
云端宁虽然摸不清这位皇后的心思,但也却只得点点头随那桂嬷嬷出了门。
她刚上马车准备转身习惯性拉杜若上来时,辇下的桂嬷嬷厉声止了她。
“王妃不可!”
云端宁半个身子已进了车舆里,闻言旋即探身出来,冷眼剜着桂嬷嬷。
桂嬷嬷叫云端宁这眼神看得浑身一凛,但仍是硬着头皮道:“主为尊,奴为卑,卑者岂能与尊者共乘一舆?”
这话一出,云端宁和杜若都变了脸色。
杜若叫她一口一个奴才、卑者的说得白了脸,眼圈一红,肩头微微颤抖。昔日在大盛时,阖宫上下谁人不当她是主子一般?谁又曾对她说过什么是奴才,与主子尊卑有别的话?
云端宁眸若寒霜,冷冷地直刺向下首站着的桂嬷嬷。
一面置若罔闻地将杜若拉上来,一面冷声道:“嬷嬷好大的威风,竟教训起我来了。”
桂嬷嬷叫这话吓得禁不住一抖,“老奴不敢!只是……王妃莫要坏了规矩。”
“规矩?你什么身份同我谈规矩?”云端宁冷哼一声,日光下笑得嚣张美艳,“我乐意与何人同乘便与何人,岂容你来置喙?”
桂嬷嬷脸色一沉,敢怒又不敢言,抬眼看这公主险些晃了眼,心下暗自骂道,好生骄纵无理的妖媚女子!
她自然置喙不了云端宁,只得忍气吞声顺着她出发进宫。
王府离皇宫并不远,云端宁浅眠的功夫便到了。
桂嬷嬷领着云端宁进了丹凤门,一路从含元殿,饶过濯春园里的蓬莱山、芙蓉池,背开蜿蜒的引翠溪和一旁的千秋亭。
她有些不痛快。
久闻长息皇宫的濯春园风光绮丽,尤其是那座巧夺天工的蓬莱假山更是一绝。她方才只堪堪瞧了那山背后一眼,便匆匆跟着桂嬷嬷走了。心下暗恼,满心惋惜这美景,待走时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不多时便走到凤仪宫,桂嬷嬷让她在殿外稍待,她进去禀告皇后一声。
她进去不久后便领着云端宁进去,在正殿屏风前停住了,她神色恭敬地低声道:“娘娘,王妃已带到了。”
她话音刚落,也不管里头人是否回话,便悄然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云端宁和杜若二人。
云端宁站了一会儿,见屏风后迟迟没有动静,她满腹疑虑,这皇后究竟想做些什么?
“娘娘?”
她站得烦了,开口朝里间唤着。
照理,她应当唤一声“母后”。然她生母早逝,这对她这样一个自小到大也唤不成一声母后的人,未免太残忍了些,何况她对这皇后也并无什么好印象。
里头依旧一声动静不闻。
她向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桂嬷嬷说完话里间没有回应时她已然有些不耐烦。
这皇后大张旗鼓请她进宫,难不成只是为了将她晾在这里?
自新婚第二日免了她进宫请安,到现在将她不置一词地冷落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她夫君的生身母亲,只无声地告诉了云端宁一点——
她不喜欢自己。
云端宁仔细回想了一遍,肯定确实从未做过什么得罪这皇后的事。
除非桂嬷嬷将自己带错了寝殿……
但显然更荒唐。
这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让她十分恼火,云端宁只觉得被狠狠挑衅着。她没有犹豫地转身,侧首和杜若道:“看来是娘娘心情不佳,不愿见人,我们改日再来拜见娘娘。”
云端宁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屏风内的人听到。
果然,她只是转个身,尚还未来得及抬脚,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
“这便急着走了?”
云端宁转身,看着依旧是那扇屏风脸色越发阴沉,这皇后甚至不愿意出来见她一眼。
何曾叫人这样轻视慢怠过?若不是念着她是萧煦的生母,她早便不忍了。
“敢问娘娘唤羲和来所为何事?”
屏风后传来一声几不可察的轻笑,孟延意缓缓叫一个宫女扶着走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华贵精巧的凤袍,眸光顺着凤袍自下而上地落到她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云端宁眯了眯眼,和这皇后对视。
孟延意的眼神略带几分冷淡,漠然地落到云端宁脸上,不可抑制地闪过几分惊艳之色。
一张实在过分妖媚美艳的脸。
孟延意自她身前走过,随意地倚在榻上,打量着自己细长手指上的大红丹蔻,停了几息,方慵懒抬眼看向云端宁。
“你可知错?”
久等着她下文的云端宁此时愕然拧眉,看着面前百般拈错千般挑剔的人,身侧的手悄然收拢,紧握成拳,压下心底的怒火,扯唇冷笑。
“羲和不知,何错之有?”
杜若虽是低着头候在一旁,此刻也察觉到她家公主情绪的不对劲以及这位分明未曾谋面的长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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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裸的敌意。
她悄然抬眼瞥了一眼云端宁,见她家公主气成这样还在忍着便有些愤愤不平。
自打嫁来长息,受的委屈比在大盛十五年还要多。
“嫁来长息这些日子,竟也不见你入宫拜见本宫一次,倒还要本宫来请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怎学得这样不知礼数。”
云端宁冷笑一声,这皇后当真无事找事,分明是在刻意刁难她。
“新婚第二日,照例已然准备着入宫给娘娘请安,奈何娘娘一道口谕说怜爱羲和远道劳累免了此礼。眼下这是,怪罪羲和那日遵了娘娘口谕么?”
孟延意手掌猛地拍在案上,怒斥:“你放肆!”
“本宫是你母后!你就这般目无尊长?”
不提倒好,一提更是将周遭气氛瞬时降至冰点,杜若一惊,慌忙抬头看向云端宁。
云端宁面若寒霜,眼神似淬了冰般冷冷地刺向她,声色俱厉地一字一句高声道:“我的母后,是大盛孝昭仁宪皇后月氏。”
“你……”孟延意她抑制不住的怒气喷薄欲出,她抬手狠狠指着云端宁,斥道:“如此狂悖无礼,毫无教养!你给本宫搞清楚,此处是长息,不是对你百般纵容的母国!”
孟延意这话说得极重,连她身旁侍立的那宫女都惊得瞪大了眼。
云端宁冷笑着迎上她充斥着怒意的眼神,讥诮道:“父皇自小便教我,并非所有人都配得上我的礼数教养。”
“放肆!你竟敢暗讽本宫!”
云端宁唇角牵起冷冽的笑,“娘娘此言差矣,羲和从不做暗地里的事。”
连方才瞪大眼的宫女都听懂了云端宁的言下之意。
——并非冷嘲暗讽,而是光明正大,骂的正是你。
孟延意怒不可遏,发颤着的手狠狠将案上的茶盏砸落在地,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茶盏恰好碎落在云端宁脚旁,茶水溅出来打湿了她的裙摆,她垂眸一看湿了大片的裙子,唇线紧绷,眼底染上几分愠色。
蒸腾着怒火的空气陡然静默了几瞬,孟延意死死盯着云端宁,抚着胸口,脸上压抑不住的怒气。
云端宁毫不露怯地静看她发怒,眼底有几分藏不住的不屑。
不愿在这里多待片刻,她不耐地冷声道:“娘娘既无事,羲和便告退了。”
孟延意没说话,云端宁便抬脚阔步走了出去。
哪知孟延意骤然出声,拦住她的脚步,“王妃好大的脾气,既是这般浮躁跋扈,便去给本宫抄几本经书静静心!”
云端宁嗤笑一声,脚下步伐未停,头也不回地道:“在大盛,只为死者抄经祈福。”
身后传来杯盏碎地的声响,孟延意对着她的背影狠狠砸去了个玉盏。
云端宁侧首乜着地上的碎片,眼底寒光毕现,她若再慢一步,这盏便砸在她肩头了。
好一个刻薄阴毒的皇后。
原先只耳听沉香一面之词,并不保准对这皇后了解了十分,而今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倒觉先前骂这皇后骂得太轻。
原先想着走时要去濯春园赏景,此时也早没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