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两位客人,戚月白还有个小问题要面对。
他看了眼摆在沙发上的唐装,又看了眼腻子刮的相当不错的墙角。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尽管啥也看不见,但他心里还是毛毛的。
戚月白移开视线。
古人云,掩耳盗铃不可取。
鬼知道那玩意会不会突然来个午夜暴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他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咳,其实戚月白是动过用歌声斩妖除魔的想法的。
但他仔细一想,万一歌声只对人有效呢?万一歌声没那瘦长鬼影厉害呢?万一……他手碰到唐装,一抬头,发现那怪物扭曲的脸正贴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呢?
大半夜,戚月白被自己吓得不轻。
他是个至少有一半把握才会去做什么事的人,绝不会冲动冒险。
尽量让视线没有聚焦处,戚月白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捏起装着唐装的袋子,连带文玩一起打包带走,又上楼迅速收拾了东西,背着个包就跑了。
没走楼梯也没走门,从二楼阳台跳下去的。
一直到离的远了,戚月白才悄摸摸伸了只手捏住唐装一角,透过窗户发现那怪物还趴在餐桌边的墙角那独自扭曲,安心了。
但一扭头,他又被像个青蛙似的蹲在栅栏上的一只小怪物吓了一跳。
那玩意长了翅膀,体型像小型犬,双腿M型,一只眼,反正长的惨不忍睹。
丑就算了,它甚至没屋里那瘦长怪物文静,扇着肉秃秃的翅膀就朝戚月白扑过来了。
戚月白下意识抬胳膊格挡,然后后勾反拳挥出,接着,很震惊的感觉到拳头上的冲击力,与‘嘭’的重物落地声。
他看去,发现那只小怪物就像被重击过的沙袋,凄凄惨惨的躺在地上。
戚月白眨眨眼,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上前一步踩住即将从地上爬起的小怪物的翅膀。
‘嗡呜——’
那东西喋喋不休的发出低频率的叫声,就像被虐待的小动物那样死命挣扎起来。
滑溜溜的,却没有感觉到皮下的骨,那翅膀像是装满了油脂□□的皮囊。
戚月白脚下用力,不让它挣开,松开触碰唐装的手,发现脚下触感还在,一拳下去也能听见惨叫。
竟然是唯物的存在吗?
他从袖筒中抽出军刺,心一横,避开血管,用尖端刺破手背上的皮层。
血珠冒出,歌声响起。
那种治疗他人时身体中有什么力量在游走的感觉又回来了。
戚月白不浪费时间,抬起军刺向小怪物刺去。
‘哧!’
小怪物很凄厉的尖叫一声。
戚月白赶紧抓住袋子里的唐装,看见小怪物爆炸似的,变成紫色的血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死了?
他摸着完好无损的手背,若有所思。
戚月白有个想法。
但他又怕歌声用多了死的是他。
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贴着墙根到了条新街道,捏着唐装角角锁定一只小怪物。
这玩意长的和上一个不一样,但同样散发出‘小杂鱼’的气质。
看见戚月白,它一个俯冲过来,然后被一拳击中腹部。
这次的小怪物是在被击飞的半途中炸成紫雾。
区别是,戚月白这次是捏着唐装出的拳。
他也大概搞懂了一点歌声的原理。
如果将他比作收音机,歌声是磁带,他受伤是开机键,并且掌握了正唱将人弄疯,和反唱治疗的换曲键,而金牡丹就是跨版本的人工智能,能省掉手动开机的麻烦,让他随心使用歌声的力量。
完蛋,更像‘夺舍进度加速’了啊?
黑发少年郁闷的抓抓头发,有种献祭寿命出金的如鲠在喉感。
好不容易想开,准备转身离开,结果余光瞥见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低头看去,却发现是一股液态金属似的金色在路灯下反射着冷光,此刻它们正汇聚成蛇一般的长条,顺着他抓袋子提手的那只手爬上他的胳膊,而且已经触碰到了卫衣袖筒。
戚月白下意识松手,装了唐装的袋子‘啪’的落地。
但金色的线却没因此断开,像一条逆流的河在唐装和戚月白之间涓涓流淌,不多时,一朵栩栩如生的乱刺绣金色牡丹,枝繁叶茂的出现在戚月白卫衣上。
“……”
他就不该手贱去试那一下,真的。
被打炸的小咒灵索命来了吧?
戚月白哭丧着脸从地上捡起购物袋,扯出唐装披在身上,打算遮一遮。
毕竟这古典图案出现在卫衣上真的很怪,堪比打了花开富贵补丁的校服裤子。
结果金牡丹又火速溜上唐装,覆盖了衣服原本的牡丹暗纹。
最过分的是,戚月白竟然从这些物质上感觉到了‘愉悦’的情绪。
显然比起卫衣,它们也更喜欢唐装。
只不过因为戚月白‘不知好歹’,才‘屈尊纡贵’的挪个窝。
好好好,原来是他旺盛的购物欲害了自己!
戚月白气笑了,一路上遇到的小型咒灵一律一拳打死。
解压的同时还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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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都是这些小玩意先急不可耐扑来,犹如飞蛾扑火,连追都省了。
顺手的事。
戚月白此行的终点是他下车后遇到麻烦的那栋居民楼。
因为大半夜敲邻居的门询问是否能借住……怎么想都很诡异啊!
会被织田先生当成变态的吧。
而且,一生要面子还怕麻烦的大学生没在走过的路上找到任何旅店,甚至是在营业的店铺。
连最该热闹的中华街都熄了灯。
他只好原路返回,并在一路见到的桥洞和公园长椅前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在横滨为数不多的熟地方。
楼下,估计是祸鼠疯癫后坠楼留下的鲜血已经干涸。
楼梯间,女人的半截尸体不见了,只有一圈勾勒了上身的白线。
戚月白钻过警戒线,和他想的一样,被女人‘处理过’的二楼门都四敞大开。
他进了离楼梯间最近的那间。
屋内的尸体也被拖走,只有墙壁上前溅型的血迹和冷冰冰的白线圈。
这栋居民楼,不,叫做单身公寓更合适些。
成家的人很少会选择这样逼仄的房型,他们会选择更实惠宽阔的一户建。
所以屋主和死者只有一人。
他大概是在看电视时被突然闯入的女人杀死的。
年轻的房主难以理解为什么锁了门也会遇到危险,因为尸体旁有惊慌失措下被碰倒的瓷盘碎片和水杯。
死前,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住在火拼附近,为什么会生在这样混乱的城市?
戚月白在敞开的门口屈膝坐下。
他闭上眼,心中默念安魂咒。
生气又怎样,怜悯不忿又怎样。
若不是歌声开挂,他也是自身难保。
只能说世上的确没有免费的晚餐,他戚月白占了原身小茶野月白的身子,自然也就继承了他的因果,被那酒组织和歌声逼迫到如此地步。
这狗*一样的命运。
戚月白背不全安魂咒,残缺的念了几遍,觉得不太好,又默唱起那首至少应景的颅骨歌,唱完,他还在心里震惊,如此晦涩绕口,语言不通的歌,他竟然能脱麦完整哼出来。
不过仔细想想也合理,毕竟是在他生死关头循环了那么多次的救命恩歌。
夜晚,有种冷清的特殊气味,困意逐渐麻痹大脑,黑发少年蜷缩着身体,半梦半醒。
‘嘭’
他听见自己困到坐不住,展开的双腿将门踢上的声音。
但戚月白并没有醒,而是跟着歌声陷入更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