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小的男孩子,即便是在对练,嘴巴也是闲不下来的。
没多久楚归镝就通过他们的对话,把二人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一个叫大锤,一个叫豆豆,跟着位教练练球,最近比赛成绩是俱乐部同年龄段的孩子中最突出的,教练心情好,国庆度假带上了他们俩。条件是,每天还得按时练球保持手感。
教练本人沉迷钓鱼,到了检查的时间迟迟还未回来。
楚归镝心里一动,莫非他们口中的教练刚巧也是他和凌舒要找的人,凌舒先在外头截住了人不成。
“兄弟,方便一起练一会儿吗?”两个人是练,三个人也是练,楚归镝主动开口邀请。他也想看看川队以外的世界发展成了什么样。
豆豆还在思考中,大锤已经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行,你不怕被打急眼了,就一块练练呗。”
大锤有自信在同龄人中难见对手。
豆豆还摆了个架子:“嗨,哥们儿,我们是专业的,怕欺负你。”
楚归镝从小见过的世界冠军能排成两排还排不完。
小孩子嘛,在被毒打之前都会有莫名其妙的自满,楚归镝同样经历过了这个阶段,不甚在意地笑笑:
“没事儿,放手打,包不急眼的。”
说着,径直朝他们的球台走过去,还呵气醒着球拍。
大锤看他挪的这两步,架势很正,看来是个同道中的练家子,收起了轻敌的神色,让开一侧球台让楚归镝站,自恃自己的球技更胜一筹,让豆豆先试试这人的底细。
楚归镝把球丢过去:“兄弟你先发球吧。”
豆豆又笑得看不见眼睛,把球拍了回来:“哎,你发你发,我发你不一定能接住。”
楚归镝不再推辞。
看着他们的样子又觉得好玩又想笑。
可能大多数男孩子在某个阶段都有些一览众山小的错觉。池野有阵子,也莫名自大,吱哇乱叫,自称是突然开悟了,必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堪比巅峰时期的老瓦,结果当年的全锦赛十六进八碰到了江苏队的卫光,被打得晕头转向小脸煞白,过度的自信心一下子就被治好了。
楚归镝本人倒是没有。
归功于楚玠从他刚接触乒乓球的第一天起,不惜自降身份虐菜也要变着法子吊打他玩,孩子接到的第一个球就是楚玠偷偷加了旋转的。楚归镝早早地晓得了自己学的几招啥也不是,差点走向了心灰意冷的另一个极端。
不过时至今日楚归镝还是没太想明白,楚玠那时候是怎么好意思对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倒地爆冲的。
在外头对待普通人,楚归镝的脾气一贯是好的,没想着要给豆豆难堪,就当是大家在一块热热身多交流了,楚归镝发了个中规中矩的长球。
豆豆下拍子的时候还为看清楚了旋转而得意,想着他的判断果然没有出错,在这荒郊野岭果然只有他们这一行人是高手,其他人么,充其量是爱好者水平。
不过么,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有机会还是要将经验多多分享出去的。
“哥们儿,你手腕手指发力,看看能不能拧出去,这招学会包你打败公园无敌手的。”互抡了几个没有质量可言的回合,豆豆手痒拧了一板子,又是炫技又是教学。
楚归镝挡了回去,居然接住了。
在下一个回合,亦拧回去:“嗯,是这样吗?”
楚归镝也一时技痒,惯性和手感作祟,拧了个质量高的,反倒是豆豆没接住,球飞了出去。
笑而不语观战的大锤都愣了一下,然后扭头对不解捡球的豆豆喊:
“好好打!他也是专业的!”
丢死人了,他们居然跟同道中人装了一手。
豆豆捡了球,脸颊微热,说:“不好意思哥们儿之前没看出来你也是专业的,这样,我们在这边遇到了也是缘分,要不然就撒开打了?”
楚归镝正愁收着手难受,抖了抖肩膀,爽朗笑道:“行,都放开打,不用不好意思,输就输呗赢就赢呗。”
豆豆闻言,收起了嬉皮笑脸和一肚子的废话,难得安静地打球发球。平时和俱乐部的朋友们一块儿玩还不觉得,一到了外头和外人切磋的时刻,他不敢输,因为他师父的名头就在那儿摆着,输了好像就是在给师父的威名抹黑。
这下子,绞尽脑汁恨不得把师父教的都用上。
楚归镝跟薛怀跃高强度对练过,薛怀跃把质量拉满,大炮似的顶着他打,经历了那么一遭,楚归镝的球技涨得突飞猛进,颇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
被薛怀跃虐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球商也涨,对手出拍前脑内便已想到了好几个可能的弧线。
把豆豆算得死死的。
球一再在豆豆的那头落地,豆豆自知实力差距,羞愤地让开位置让大锤接上。
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对着楚归镝进行车轮战,不是很公平。
他们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清楚也清楚了,楚归镝的水平在他们之上。
支持着大锤跟楚归镝对战的信念是不辱师门了。大锤拿出来师父最得意的拧拉,兴许是没学到火候,攻击力和师父的原版相距甚远,甚至没让楚归镝吃分。
楚归镝琢磨着,大锤这招的发力动作和路径,和薛怀跃揍他的经典一招也很像。
水平差距很明显,大锤节节败退,打得很吃力,楚归镝平淡如水,更气人的是还有余力停下来琢磨路数。
再一个球飞走,楚归镝放下拍子,也感觉下手有点狠了,想说要不然大家都休息一会儿。大锤鼻子红了,声音发涩,闷头捡了球还要坚持:
“再来!”
不是输不起,是在难受他师父怎么收了他这样的一个徒弟,自视甚高,拎到外面去居然随便被一个路人血虐,他想到每天在俱乐部里嘻嘻哈哈的日子简直羞愤欲死。给自家师父抹的黑,只有胜利可以洗刷。
明显是打上头了,楚归镝不好说什么,无措地问豆豆:
“你朋友……他还好吧?要不然你劝劝他?”
豆豆晓得这人倔劲上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只有再搬出来师父这尊大佛亲自来劝,便摆了摆手道:
“没事的他性格就这样,不好意思啊,你们先打着。”
说罢,一溜烟地跑出去搬救兵,猜师父会在小溪的哪道分岔支流边上钓鱼。
还好,他师父酷爱荧光色衬衫,到哪儿去都十分扎眼,丢不了,豆豆很快确定了方位,朝着一抹荧光黄扑了过去:
“师父——”
一名年轻女性听到这一声吆喝愤怒地丢下了鱼竿:“哎呀吵什么,差一点点就钓上了!现在鱼都被吓跑了!”
是个生面孔。
生得好看,柳叶眉拧起,看着就不像是个好惹的角色,美则美矣,不如师父的助教兼师娘秦蕾姐姐温柔。
豆豆抱着横立在旁的师父的肩膀看了看,又看看跟师父形影不离的秦蕾姐姐两眼,搞不懂他们间怎么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该不会是有奇奇怪怪的情况吧。
师父一钓鱼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仅是拍了下豆豆的脑袋,平静地对陌生女人吩咐道:“继续。”
凌舒咬牙捡起了鱼竿。
跟楚归镝分头行动后,她没搜寻几步路,便瞧见了一男一女在河边钓鱼。本是平平无奇,男人穿着非常辣眼睛的高饱和度柠檬黄,凌舒还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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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审美那么差劲呢,想到当年那人的新闻图几乎是清一色的荧光运动衫,定睛一看,果然是要寻的那人,于是深情地呼唤:
“江开老师——”
吓跑了男人的鱼群。
男人黑着脸,任凭她怎么说有故人之子技术框架请她瞧瞧,都不听,先要钓到鱼还他才行。
男人还说:“我不认识江开是谁。”江开自带腥风血雨,他已退出乒坛,只是个平凡的教练带几个学生度日罢了。
他胡子打理得不勤,胡茬颇为粗犷地占领了下巴,冒出头。
五官浓眉大眼的,倒不会显得邋遢,和胡子搭配起来反而有种野性的帅气。仿佛天地囚笼再也阻拦他不得,他心即自在。
皮肤颜色很深,脚踝及以下白得吓人,应当是后天美黑的。凌舒记得一个江湖传言,说是他年轻时极其俊美,因而被扯入了乱七八糟的桃色传闻,他气得一怒之下做了美黑。
凌舒不想跟他就“你明明就是江开”争来争去,很上道地改问:“那大哥你谁?”
“现在别人都叫我狗哥。”男人深沉地宣告。
旁边的秦蕾条件反射捂住了脸,大家私下里都喊他狗哥,和他堂而皇之地把这诨名介绍给陌生人还是有区别的……当真是让她有些羞耻到不能面对……
凌舒改口道:“狗哥,我这儿有个小孩儿,乒乓球打得好,品性也好,框架有点问题需要调整,想请您看看。”
狗哥倨傲抱臂,秦蕾脸上带着职业笑容解释道:
“女士您好,您可以在我这边排队,按照目前的学员数量到明年三月就可以排到了。”
熟悉的助理的声音,对上了,这下声音和脸对上了。
“孩子马上要打全锦赛了,狗哥,就因为很急,我才会大胆来现在堵您,不然谁敢线下跟您碰一碰啊。”
看球的人都晓得,楚玠和狗哥,都是光靠脸就能杀人的类型。既能用颜值杀,又能物理消灭,一张杀气凌人的脸摆出去恶鬼都能吓飞。
狗哥和秦蕾被她的话逗得相视一笑。
仅仅是笑了一下而已,狗哥听到她家的孩子要打全锦赛,想来是个好苗子,眼神被触动了一下,很快又正色道:
“不行,除非你先赔我的鱼,我鱼本来快钓上来了,都怪你。”
谁说不是风水轮流转呢。
凌舒哀怨地蹲在河边钓鱼,她哪里会钓,饵料都缠不好。
都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万一她态度实在良好,感动了狗哥这条大鱼呢。
看这姑娘还算乖觉,狗哥点点头,这才有心思关心徒弟:
“豆儿啊,你不好好练球,过来干啥?”
豆豆嚎道:“师父啊,大锤被人打哭了——啊不是打球被打哭了,您快看看吧。”
狗哥神色一凛,归为严肃,大锤是他亲自带的,水平他有数的很,一般人连他的防御都打不破,更何况把人打哭。
大锤这孩子性格还是个要强内耗的,不早点干预恐怕会挫伤孩子的自尊。
狗哥再不管鱼不鱼的事儿了,赶紧往回走,秦蕾自是跟上。凌舒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喜,爽快地丢掉破鱼竿起身。
推开球室的门,那位少年恰好背对着众人,使出一记强悍的爆冲。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锋利的寒气让狗哥回想起了那年初进国家队时,迎接他那寒峻又温润的玉石精魂。
有最飒沓萧肃的一人,好看得能劈开晨雾,点亮天空。
那时,狗哥也是别人的弟弟,也会跟在大队员身后叫哥哥,争着哥哥们的指教。
那时,尚未烟波迷乱。
狗哥露出了微笑。